第47章
他伸手抱住我。
手臂渐渐用力，紧紧地抱住我：“我喜欢你……”
“但是，如果你这样，我会很害怕……”
我的眼泪狼狈落到寒许逸手背上，我怔怔转回头，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抱得那样紧，双臂有些僵硬，就像从没这样抱过别人。
可我的心还是很痛很痛，像被尖刀刮了一层又一层。
有纸巾擦拭起我脸颊，轻轻擦着我汹涌狼狈的泪水，“你爸爸是警察，是吗？”
苏颜颜也蹲到我身前，声音很淡，眼睛却有种灼热，红红的，像是哭过，“刚刚派人了解了，你上次被打，和这次故意制造的恶意车祸，与你爸爸前段时间处理的案件有关，大概算是报复……”
我呆呆望着苏颜颜，僵硬得恍如断线的木偶，无法呼吸。寒许逸也略略吃惊地看着她。
“这事交给我处理吧。你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而且，这次也决不让你们白受罪。”像是刻意避开寒许逸的目光，而她小巧的双唇已失去所有的血色。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袋里有炸弹在轰鸣。
她利索站起身来，却忽然虚弱地晃了一下。
缓缓的，她终于回头，静静盯着他，双眼噙满泪水，像有很多话要说，却只是紧紧，紧紧地抿着双唇。苍白的面容薄雾般的失神。
苏颜颜沉默着走开。
开门的摩擦响动。
急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我慌乱站起来，眼前却天旋地转得厉害。
陈阿姨如利箭般冲了过去，“医生，医生，我的小轩怎么样了？还好吧？是吧？医生……”
“手术很成功，没什么大碍了。不过，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
“噢，谢天谢地，感谢医生……”陈阿姨谢个不停。
夏轩，没事了……
太好了，我好幸福……
绷紧的弦轻轻松断，脑袋黑沉沉的再也支持不住，我直挺挺往后栽了过去。
清晨，第一缕曙光照进了小小的病房。
夏轩安静睡在病床上。
我缓缓松开握着夏轩的手。掌心都沁出汗来了。
我细细擦干他的手，小心翼翼搁进被窝。给他掖好被子。
拿起桌上的水壶，我准备去打些热水。
“你现在就给我回去。”一直侯在门外的陈阿姨，走过来跟我说。
“不用，我不累。”想要一直守在夏轩身边。我握紧水壶，极力微笑得有精神。
“谁在关心你。”陈阿姨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吵到夏轩，夺过我水壶，“快走，你也不照照镜子，都红眼病了，还赖在这里，这不是害人吗？”
“红……红眼病？不是的，我只是……”
“怎么还说不是，从昨天到现在眼睛就一直红肿得怕人。要是传染给小轩，你不该死吗？”
“我……”
“得了得了，你快回家去。”陈阿姨推攘开门边的我，关上了病房门。
真的……那么恐怖吗？会吓到夏轩吗……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不由吓了一跳……
红红肿肿的，与其说是眼睛还不如说是核桃。眼袋鼓鼓的，眼眶又黑又憔悴，活像女鬼……
唉，算了，恢复得不吓人了再去见夏轩吧。
我疲惫闭上双眼，软软瘫睡到床上。
近乎在即要沉沉睡去的时刻，一阵阵电话铃声，一遍又一遍，闹人地吵。
真要疯了，“喂，哪位？”眼皮都还提不起来啊。
“果然在家。听好，你家楼下，5分钟后下来见我。”顾亚泰熟悉的声音传来。
“啊？嗯……不行啊……还想睡……”我随意应着，意识还没清醒过来。
那边的声音薄怒起来，“你属猪？圣诞节还睡得那么晚。”
“啊，对，圣诞节！”我一个激灵弹坐起来。昨晚，寒许逸守着昏迷的我醒来后，跟我说一起过圣诞节的。
“有觉悟了吧？”那边的声音带着微笑，“快下来，我准备给你个惊喜。而且，拜托打扮一下，和你约会，没次穿扮正式的，一点都不重视！”
他也约我？不会吧，怎么办……
我抓抓头发，很为难地告诉他，“我……我和寒许逸已经有约了。对不起。”
那边很久没有了声音。
“不管怎样，为你准备的都希望你享用到。”像是在喃喃自语，顾亚泰很快地挂断电话。
真让人费神的家伙啊，收好电话，心里竟很不是滋味。他的声音听起来为什么那样令人揪心呢？
我晃晃脑袋，不想那么多了。啊，时间也快到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往眼眶刷了层粉，穿上厚厚的棉袄冲出门去。
外面下起了鹅毛雪。
扬扬洒洒透明的上午。
晶莹晶莹的白色世界。圣诞节的广场银装素裹。
水池的喷泉，飞溅出很高的水柱，唱着一首首欢乐的歌曲。
我裹紧棉袄，坐到池边。
白茫茫的水帘，水珠轻盈飞落。层层涟漪下的池底。虽然不太清晰，一颗颗硬币，星星点点，映着微弱的光芒。
想起寒许逸为我许的愿，油然莞尔，心里暖暖的。
再看看渐渐多起来的行人。
欢声笑语慢慢热烈起来。
然后，人影渐行渐远。
稀稀拉拉这天正午。
雪早已停。阳光在地上的白雪里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等待对我来说早就司空见惯。
可是，他为什么还没有来呢……
肚子一直空空的，胃翻绞得难受。
透明晶莹的水花飞落。
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
太阳由热烈变为迷糊。
轻轻的白云透出温柔的霞光。
缓缓地，晚霞涂满天空，绚烂而寂寞。
再等等吧，或许，他只是一时忘了。
他说好会来的。若是走开去买吃的，哪怕是一会，说不定就错过他了。
嗯，对，再等等。
我双臂紧抱着膝盖，让身体暖和些。
傍晚的风凛冽地吹。
暮色沉沉降下来。
天空又飘起了飞雪。
启明星在夜空孤独地闪耀，因为被忽略，而更强烈炫目的闪耀。
夜幕低垂。
接到了寒许逸的电话，让我往回家的路走。
我失落地低头，慢慢走。
直到一条街道。没有路灯，没有霓虹，看不到一点光亮。这才发觉不对劲，除了我，一个行人也没有。
我停下来，却突然被一股力量抱起。
“你找死……”我条件反射地防备。可是，惊讶发现，自己坐到了马背上！
四周的灯光瞬时亮起，比群星更耀眼。雪白雪白的毛发，很漂亮的骏马。
一层层的灯光，由近及远地传开去，很快照亮了长长的街道。
我难以置信地四下里看，熟悉又陌生，这是，“樱花大道”？
街道两旁摆满了圣诞树，各式的彩灯，火树银花般美丽。
“喜欢吗？”寒许逸不动声色地出现，过来牵起骏马。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笑得很开心，其实只要见到他就好。
往前走，穿过拱形的彩门。
地上薄薄一层积雪，上面铺满片片粉色樱花，踏上去的时候，轻快的圣诞夜曲响起，欢乐活泼。
金灿灿的街道，让月亮都失色。
香气扑面的樱花大道，宁静如深夜昙花。
“为什么都没有人呢？”我问他。
“你和我不就是吗？”寒许逸表情很无辜。
“呵呵，是喔。”今天的他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没那么扑克脸了呢。
欢快的歌曲。
寒许逸牵着白色骏马，长长的道路，缓慢走着。
“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漂亮的呢？到处都像精致修整过，连这附近的污染工厂都消失了。”我不停到处张望，小声自言自语。
寒许逸却听见了，微笑淡漠染上唇角，“有人为你精心设计的。”
哇，好好看的笑脸。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却仍是这样难以自持啊，汗……
似乎不习惯被这般怔怔盯着，寒许逸顿了顿，忽然说道：“现在，你打个响指试试。”
“啊？哦。”我回过神，照他说的做。
指间的响音刚落。
“轰……”
“轰隆隆……”
一朵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里束束绽开。流光溢彩的火焰，烂漫盛放后瀑布式迎面落下。
我怔怔滑下马，感觉焰火朝自己很近很近地划过，眩亮胜花。
寒许逸和我并肩仰望着烟花。
“好特别的圣诞节，谢谢你。”我朝他笑得很开心。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他，也会费心思准备那么多啊，真让人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恍若有淡淡白雾隔着他俊美脸庞，看不清表情。
“给你……”寒许逸变戏法般，从身后拿来一个文具盒。
那样熟悉的图案，只是，做工更加细致。和爸爸送我的一模一样！
我惊喜得忘记呼吸，“你怎么得到的？”
不是已经绝版了吗？那次被顾亚泰害得踩烂文具盒后，我找了很久也没买到。
“不打开来看看吗？”没有回答，寒许逸反而问道。
他的神情好奇怪哦，不开心也不冰冷，恍惚透出一点脆弱的细光，让他看起来像忧郁王子。
我犹豫了会，轻轻揭开文具盒。迅猛地，有股强流迎面冲来，向着夜空华丽眩放。
我惊得一颤，眨眨眼，仔细瞧瞧……喷出的竟是无数玫瑰花瓣。
轻轻旋舞。
香甜的玫瑰花香。
发梢，肩上，手上，都有扑簌簌的晶莹花瓣。
如梦境一般。
在我们之间，簇拥起一片花海。然而，文具盒的中间，还静静放着一枚钻戒，在花瓣里炫出一束光芒。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怔怔在原地发呆。
怔怔望向他。
一丝苦恼闪过他如雪脸庞。有些生硬的，将我拉进他怀里。
“我忽然，也很想为你做这一切。可是，”寒许逸下巴抵在我肩上，“这圣诞节其实，全是泰为你准备好的。”
“他叫我不要告诉你。但是，我越来越感到，在你面前已经无法隐藏。”
“我什么也没能为你做。还，让你等了一天。”
“今天和泰聊了很久。发觉，我还是会很在意这个朋友。知道吗？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所以，看到他黯然神伤，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见你。”
我静静听着一切，努力笑得不在意。看着他，惊喜道：“哇噻！原来你也可以一次说很多的话呢，我好开心。”
寒许逸无奈，揉揉我头发。
“没有关系的”我伸臂环抱住他，“我没有觉得失望呢，就当这都是你为我准备的！”顾亚泰，谢谢你。而且，对不起。
“轰……”
更大的一朵烟花灿烂在天空，然后，温柔落下。
终于默完了一册书的英语单词！我边松动指头，边打开电脑启动QQ。临考前，这作为一次放松吧！当是奖赏也可以啊，这段时间累死了。虽然最近顾亚泰来去不定，老是“玩”失踪，课都很少来上。可到了补习时间却一定出现！
晕厥，真是败给他了……
囧：你最近在干吗呢？怎么才上来啊！
梧桐树：在忙……期考啊。
囧：就没有有趣点的事可说吗？我现在极度绝望的心情啊……
她怎么都没几回开心过？好吧，都说只有痛苦能减缓痛苦，我就给她细数一些本人的悲惨遭遇，来安慰她吧。
梧桐树：不用太伤心啦，有我给你垫底滴。你看，我喜欢的人，他女朋友突然就冒出来了。而且，是很强的女人……
囧：那又怎样，难道有爱情对手就要退缩吗？亏你还喜欢他了那么久！
梧桐树：可那都已经是未婚妻了！连订婚戒指都有了……最近我弟弟又出了车祸，伤心得都要死掉了。啊，还有，被他未婚妻诬陷偷她戒指的事，还弄丢他心爱的怀表……我是不是比你失败多了？
囧：……
等了又等，没有回复。咦？她闪人也不通知我吗！
阳光朗照。
校园的樱花树开得很美很美。
“桐桐！成绩公榜了！我要先去看了……”薛大美女雀跃，把桌上林林总总的化妆道具，胡乱塞进包包，“爸爸说了，要是有3科及格，假期就给我去纽约一月游！呀呀呀，上帝一定要保佑我啊。”艺艺作祈祷状，然后问我：“你要去看吗？”
可压根没等我回答，薛艺艺就屁颠屁颠奔出教室了。
“怎么不等我。”我忿忿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刚要跟出去……
一只清爽白皙的手握住了我，把一个凉凉触感的东西放在了我手心。
金黄的复古式外壳，寒许逸的怀表！我惊得瞪大双眼。
“对不起。扣留了它很久，现在把它还给你。”谢美避开我的眼睛，低声说。
她说了什么？是……是她拿了怀表，不是苏颜颜？
“为什么？”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她惨然笑一笑，依旧没有看我，“你也知道，我一向讨厌美男。那天，看到你从顾亚泰手中拿到怀表，开心雀跃的模样，我就气昏了头……可是，我现在不讨厌长得帅的人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