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静默了好大一会儿,那云依然没转过头来,“苍金和氐戎之的间隙已有多年,战事在所难免。”
这些清菱自然是知道的,清菱想听的是那云对这战事的态度,而不是分析。
“王子觉得谁更在理一些?”那云刚刚说完后清菱便接上了话,没有一丝迟疑。
那云愣住了,他看着清菱,面具下的表情自然是看不到的,但他目光中的惊讶很是明显。
清菱这话实在是一句废话,也难怪王子会愣在那里,在这个说乱不乱说和平却与不和平的世上,国与国之间稍微看不顺眼便会打起来,哪里会管谁有理呢!
自然了,清菱的言外之意那云也听得出来。
“乌汉只是个半游牧半农耕的小国,自己的城池之乱还没有管制好,自然不会去参与这些了。”那云这话是自谦,却也表明了乌汉中立的态度。
清菱还是希望乌汉能帮帮苍金的,哪怕只是些小忙,王子说完这话之后,她便知道这个是不可能的了。
“父皇说我还小,这些事不需我担心,我也只是心下着急了才想来问问王子的,那些还是要由父兄们处理的。”清菱浅浅的笑着看向一旁的河面。
那边的睡莲开的正好呢。
那云听完清菱的话也是一笑,只是略微有些苦涩,“我与公主的境遇差不多。”
亭中又陷入了沉默。
一刻之后,清菱的心情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她饶有兴味的看着那云,“王子,给我讲讲乌汉的风土人情可好?”
“自然可以。”那云收回飘到远处的目光,专心给清菱讲了起来。
乌汉在苍金的西北面,正好位于氐戎与苍金边界线的正上方。在乌汉境内从苍金与氐戎的边界开始向东北方向划线,可将乌汉大致分为两部分,东南部与苍金接壤,西北部与氐戎接壤。
靠近苍金的那部分是乌汉的本国,农耕为主,没有游牧。而靠近氐戎的那部分则是各种城池,这些城池都是乌汉吞并的其他小国。
他们多以游牧为主,被乌汉吞并后便开始了半放牧半农耕的生活,但是游牧占了很大的比重。
这些城池与乌汉的关系并不紧密,为了团结他们,乌汉每代陛下都会娶那些城池首领的女儿为妃。
少数情况下才会将自己的女儿嫁到那些城池去。
有些边缘的城池总想着拜托乌汉的控制,所以乌汉也不太平。游牧民族天生向往自由,他们不喜欢被拘束,反抗乌汉的统治是在所难免的。
那云讲了许多,清菱听得很开心。这时花木后面响起了些声响,似是有人来了。
这亭子的景色甚美,来些人也不奇怪。
等候了片刻后,花木后面出现了一个后妃打扮的人,但是打扮的很是低调,衣服都是略深的颜色,但那人也就三十五六的样子。
她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宫娥,似乎是个地位不低的后妃。
亭外的影碧连忙走进亭中,对着清菱耳语道:“这就是穆妃。”
清菱连忙携着影碧走到亭外,站在九曲回廊般的小桥上,待到穆妃走近,清菱轻轻行了个礼。
那云跟在清菱身后,他是个外邦的王子,所以只轻轻一躬身便可以了。
穆妃看着清菱,面上很平静的样子,看起来是个很和蔼的人,不知为何她身边的人都那般的厉害。
“你就是新封的嫡公主?”穆妃轻声问道,在清菱听来这声音很是舒服。
“回娘娘,儿便是柳菱。”清菱微微低头声音极轻的回了话,才又抬起头来看着穆妃。
穆妃微笑的点着头,“早该见见你的,怎奈身上一直病着,不能随心走动。”
“娘娘玉体要紧。”清菱客套上了一句,“此时时辰也不早了,儿臣还有些事不能陪伴娘娘了,望娘娘见谅。”
“无妨,有事便去忙去吧。”穆妃此时真的是十分的善解人意啊,清菱道不是不想与穆妃相处,只是方才已经是无话可说了,此时正好有借口离开了。
清菱这边告退了,走到花木丛中之时,她轻轻顿住步子,从缝隙中向亭子那边看去。
穆妃正与那云见礼,简单的交谈之后,那云让出了静心亭的位置,穆妃便进到亭中赏莲去了。
看到这里清菱便没有再看下去,那云沿着御河边向着南走去,想是要回暂准的宫殿了。
清菱收回了目光,转身向祈愿宫走去。
这边清菱走了有一会儿之后,御河边,那云又沿着河岸走了回来,穆妃已经将身边的宫娥遣走了。
那云沿着小桥走到亭子入口处,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清菱离去的方向,此时清菱早已经走远了。
亭中的穆妃轻轻开口道:“云儿,她已经走远了。”
“姨母。”那云低低的唤了一声,走到亭中坐在了穆妃的右侧,面对着亭子的出口。
穆妃摆弄着手里的珠子,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认识她?”
“算是吧。”那云低头看着穆妃手上的珠子,“姨母,我此来是想问你,这次是不是个好时机了?”
穆妃轻轻笑了笑,随即又冷下了面孔,“时机不对,宫中新长起来了两个嫡子,养在澳海三年,数月前才回来的。”
“瑾宇和瑾皓。”那云对苍金还是蛮了解的,“瑾皓整日里闷不做声,看不出他的底子,而瑾宇……瑾宇很善于伪装自己,所以……”
穆妃接上话说道:“跟瑾皓一样,探不清底子?”
那云讪讪的笑了笑,“不过他们的弱点我是知道的,瑾宇的是如雁,瑾皓的,应该是清菱。”
“柳菱应该不会告诉你她的本名叫什么吧!”穆妃幽幽的说出了这话。
那云脸上的笑敛住了,“我自然会打听的。”
“罢了,我不问了,不误事便可了。”穆妃捏着手中的珠子,语气颇有些不满。
“姨母?您的身份隐藏的还好吗?”那云急忙转移话题。
穆妃笑了起来,“我的身份自然很隐蔽,七年前汪氏****都没有扯到我身上。”
那云一听穆妃提起这事来,心下有些虚了,“当年的事,也是父皇和母妃考虑的不周到。”
“无妨。”穆妃说的轻描淡写的,似乎那场生死劫难不是她亲身经历过的,“我于那一日重生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云沉默了,七年前他也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那个真正的汪穆颜也是好命,那场劫难一不小心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了。”穆妃想起了那段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时日,面上浮现了出来些复杂的表情。
那是她的大劫难不错,但那也是她在苍金宫中确立地位的开始。
那云静静的听着,那段历史母妃很少提及,所以他知道的很少。
穆妃静静的看着御河上的睡莲,久久没有出声,眼看着快要午时了,穆妃才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顿了一息的样子,才又继续说道:“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了,云儿,保重。”
“姨母也是。”那云起身行了一个乌汉的礼,转身走出了静心亭。
穆妃看着他走远,身影在御河岸边渐渐模糊,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九曲平桥是穆妃最喜欢的,这桥与她的一生一模一样,曲曲折折,稍不留神便会跌下去,但是在桥上站稳便能看到怡人的景色。
隐在丛中的宫娥侍从们迎上来,穆妃刚刚踏到地上,便被簇拥了起来。
王子只在苍金待了不到三天,与穆妃碰面的第二日便回乌汉去了。
清菱把自己打探到的事情汇报给了燕平,虽然清菱觉得自己没有帮上什么忙,但燕平似乎很满意了。
本以为剩下的日子又该开始寡淡无味了,但是这个月的事情似乎格外的多。
九月初十,乌汉王子离开了五六日后,清莹来了。
苍金皇宫不是随便能进来的,但是瑾宇个瑾皓时常会到宫外去。初十这日,瑾宇从宫外回来后,直接进了清菱的扶柳宫。
“菱儿,今日来了个特殊的客人。”瑾宇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但是脸上却看不到来客时的喜色。
清菱正在宫楼的书房中看着书呢,瑾宇的突然出现吓到她了。
“怎么了?是谁来了……把你纠结成这样。”清菱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清莹来了。”瑾宇尽量放静着说道,“在都城中遇上的,应该来了有几日了。”
小师妹来了,清菱还是蛮高兴的,“她现在在哪里?”
瑾宇看着笑盈盈的清菱,淡淡说道:“跟着瑾皓去他宫中了。”
清菱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我知道了,现在已经过了午时,她不过来便不过来吧,晚膳时我去看看她。”
“瑾皓的宫殿太远了,晚上我叫他们去祈愿宫吧。”瑾宇试探的说道。
“如此甚好。”清菱甜甜的一笑。
瑾宇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书房。
清菱放下手中的书,转脸看向窗外,九月了,已经算是秋末了,但是柳树依然茂密,时时让人产生错觉,仿佛现在还未到秋日一样。
也有几个月没见到小师妹了,清菱还记得清莹喜欢那些小饰品,她起身走出书房,唤过影碧道:“寻些小首饰来,要精致些的。”
看着清菱满脸遮不住的笑,影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