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莎描得很细又拱得很高的眉毛、大红色的唇膏带出一种酥到骨头里的旧日风情。叫人想起那涂着蜜丝佛陀穿着旗袍的精致女人,一个人去起士林餐厅吃茶点,她的男人不在,她的男人永远不在白天出现。
她蜷缩在那摇啊摇的摇椅里消磨时间,抱只猫,用涂着大红蔻丹的芊芊玉指抚摸着猫的皮毛,懒洋洋的半睁半闭着眼睛;听着座钟滴答滴答走着,确定了男人不来,她就和猫一起睡去。若吱呀的开门声响起,那身影出现,猫就细微的喵呜一声,轻巧的从她身上跳下来,消失不见。
她行走在时光的隧道里,身影聘婷,风姿绰约;这样的女人风情万种,颠倒众生,却永没有一个好结局。
杜群青已经无法再看她的脸,看那双圆圆的大眼睛。他只盯着她的手,苍白的手指因为太瘦而略现骨节,乳白色玲珑雕花的法式指甲,花芯是一粒细白的水晶石,闪闪烁烁,好像泪滴;一支纤细的CAPRI在她的手指间夹着。
王卓好像也被这双手迷住,捧着另外一只不住的捏着她一根根手指,甚至还捧起放在唇边轻咬。
“王少,我不好吃的,都是骨头,会卡了你喉咙。”莎莎仰起面孔笑盈盈地道,沙哑的声音带着回响,有些模糊,却更觉得暧昧。她那细长的颈脖肤色白净,有着微微的蓝色血管,引得人想啃噬。
“莎莎你可知我们王少号称大通杀、还怕吞不下你这瘦骨鸡?”大肚子上勒着爱马仕明晃晃的H的皮带的马老板大西北挖煤起家,性子来了会直接往地毯上吐痰,别跟他说什么谈吐。
女人把脸埋回王卓脖弯里,一下一下的蹭着,笑声轻一声重一声。时而是黑色的磨砂金属时而是透亮的冰块,却都不可思议的散发出性感,就像工业时代最杰出的作品,最冰冷无情的机械却有着最致命的诱惑力。
“王少是无论中外黑白妞都通杀!”马老板唾沫横飞。
莎莎笑着把烟灰弹在王卓手心里:“那王少是棍扫千军、为国争光咯?”
王卓那难得失去规律的心跳就猛然冲顶了一下,他感到肌肉绷紧,血管里也似乎开始哗啦哗啦升温。他想说点什么表示自己的淡定,还没有开口莎莎已经欠起身,端起酒杯对着他:“来,向英雄致敬!”
莎莎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嫣然,水杏眼弯起,逼近王卓面孔,那架势竟然是要以嘴喂他。
王卓见过豪放女不少,只掀了裙子就开干,却没有这样放荡得有风情的。她给人的感觉非常特别,她无疑是美人,五官基本找不出硬伤,身量也足够;但现在天然的也好人造的也好、总之美人并不是稀缺资源,有自己魅力的美人才珍稀。
真像一只猫——王卓再次想。她真像那卧在有流苏的垫子上、闭着眼睛时如懒洋洋的华贵妇人、张开眼睛如天真小孩的猫。
叫人看了就想抚摸两下,好听到猫儿那媚人的喵喵声。
王卓一时间意醉神迷,只乖乖的张了口,香唇送上,王卓就觉得又香又软又凉丝丝又热乎乎的混合感觉挤满了口腔。酒液下去后竟还是恋恋不舍,他吮了一下要咬紧那根细舌,那丁香小舌却灵活的很,逗弄了他一下就迅速缩回去了。
“走吧。”杜群青开口了,声音晦涩得厉害,他的控制力快到极限了“阿七不是在潮记定了台位宵夜吗?”
王卓很想无视他的话留下,杜群青的话总有让他想反抗的冲动。何况他们也不过刚刚热身而已,要说玩,还真没有开始。
不过王卓脖子上长的那个圆形的东西毕竟还叫做脑袋,他只“哼”了一声。马老板看着杜群青起身急忙也跟上,他感觉到杜群青心情不佳,不禁暗自嘀咕是不是这三十九度的女人们品质太次,没有一个能让杜总开怀。
女人们也如同一小股色彩和香气组成的河流,嬉笑着涌出包厢,准备听从出街的召唤。
厚厚的地毯消去了高跟鞋的足音,跟出的喜笑颜开,抓住几分钟的时间快速补妆,重新添补精气神去赴下半夜战役;不跟的悻悻去跟妈妈桑报单,看还有没有空台。
长裙短裙,水钻刺绣流苏,随意披一条围巾裹住雪白滚圆的肩头,午夜里的好风景。
王卓很意外的莎莎竟然是不出街。大约莎莎不是马老板喜欢的类型,对于这个把女人的动向他完全不在意,而且他也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卓的不悦,他注意力全在低气压的杜群青身上。
马老板认识杜群青有几年,粗豪的他非常喜欢这位话不多的实权派年轻人。杜群青是罕见的跟他说话中不夹一个英文单词的人,也从来不聊什么红酒游艇、雪茄高尔夫;只谈生意,有无利润。
这是第一次邀请到杜群青所谓“放松放松”,据说之前从未有过这种记录。这次是马老板从杜群青的小舅子切入,竟然获得成功,看来情报准确:王家几遭不幸,现在的家长王进对这个幼弟看得几同幼儿,很是疼爱;连带一贯冷漠的杜群青也对王卓抱了十二万分的耐烦。
若这次大家能够共醉风月一场,日后圈子里他老马也有谈资可以表示和杜群青关系紧密,要知道杜群青手中掌控的私募基金到底是个什么程度无人可以准确猜测。
反正大家只知道他们从没有失败的案例,还有数年前那桩惊人的北新开发区案例,一举改变了南北开发商的格局。
莎莎站在大厅里送客,她倚着一根柱子,这时在明亮的灯光下才看出她的裙子不是黑色而是很深的蓝色。这一袭深蓝色丝绒长裙包裹得她身材如同弱柳扶风,她身姿聘婷而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那股懒洋洋的媚气更明显了。
她全身上下每一根头发、每一个毛孔都散发出女人味,她真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完美情人。动态之间更显得韵味悠长。她一头波浪卷发快到腰了,夹在一边,露出的左边耳朵上一粒耳钉,钻石亮白得冷冽通透,看上去很像是真的。
她夹着一支CAPRI,看她站在正常的光线里就觉得她和这烟一样,意外的纤细。难怪她说自己是一把骨头,原来也不完全是调侃;她身材削薄,胸和臀都并不大,全是胜在风情和那张奇异的猫脸。
厮混一场下来,莎莎脸上妆不见凌乱,烈焰红唇,深潭般黛青眼影,她五官极美,撑得起浓妆。
男人们的车子都陆续开走,都是好车,宝马,雷克萨斯,奥迪,王卓和马老板最为引人注目,前者法拉利后者悍马。王卓和这豪华跑车还蛮相称,翩翩少年,青春正好,宝马雕鞍,游冶章台路,正是人少风流时。
莎莎回妈妈桑那里,妈妈桑说莎莎,八六八包厢里美美想转台,你要不要去顶一下?
她笑一笑,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