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如他这么淡定的家伙,其实也有不淡定的时候。
我问他:“那些硬件们是不是都还好?”
他告诉我,有些兄弟因为老旧,退到了二线,专门让那些小孩子们学学初级的知识。比方说那些爱唱老歌的旧硬件,比方说别人捐的东西,学校里又来了新老师,把电脑进行了分类,总之现在,一切欣欣向荣。
我问起所有的兄弟,硬盘,主板,甚至还有那个总幻想着自己是个飞天蜈蚣的CPU。
他一一给我作了解释,只是他遗憾地告诉我,我现在不能和那些兄弟取得联系,学校里就这一台电脑能上网,而且全是新硬件,是学校自己买的,其他的都不能上网,校长说上网多了影响学习。
我笑了,想起那个可爱的校长,又想起那些可爱的孩子们写的作文。
在这些回忆中,我道别了可爱的摄像头,并祝他工作愉快,万事如意。
他说,有机会,会转达我对兄弟们的祝福。
“找到你”像个记者那样问我:“主人,你对这段经历的感觉怎么样,请用八个字来形容。”
我回了他:“聚义,快活,替天行道。”
他吃了一惊,说:“你这是落草了啊。”
我拍拍他,说:“兄弟,这不是落草,这是落到实处,所以才说替天行道的话嘛。”
他似乎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他们都老了吗,他们在哪里呀?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6. 寻不到的旧日
那天,“找到你”突然问起我一个芯片是否记得。
我想了想,觉得有些模糊,又有些清晰,是一个硬盘。
可是“找到你”却说,他认识我,他们以前是兄弟两个,在一台机器里。
我笑了,原来是报社总编的硬盘,我问他:“他们兄弟两个可好?”说这句话时,我想到了当年他们兄弟两个打牌时的情形,一句“李总编的小姨子”,含了多少世态炎凉啊。这兄弟两个常常斗嘴。
那天上午网吧里面不忙,“找到你”帮我联系到了他。
他显得很激动,喊了句:“弟。”然后觉得不妥当,又喊了句:“哥!”
硬件们的相逢,也是如同旧友相逢那样,含着多少让人激动又耐人寻味的友情啊。
我说:“兄弟,现在还常打牌吗?”
他的声音马上变了个味儿,除了激动,多了点伤感。他说:“打不成了,我那兄弟,唉,被淘汰了。”
我一惊:“哦,那你现在的主人是谁?”
他说:“是许多。”
我吓了一跳,对他说:“难道现在在咱们报社,新人就升得这么快吗?”
我不自觉地喊“咱们”,不喊“你们”,就像很多人跳了槽离了职换了新工作,看到旧时的同事,也会不自觉地喊“咱们公司”、“咱们单位”、“咱们那里”,等等。
这种人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怀旧,一种是作秀。
我是前者,因为我是一个有记忆力的四有U盘。
他笑了笑,说:“哪里啊,总编换电脑了,就把这台电脑给许多了,许多倒是升了,现在是文体部的主任。”
“文体部?”我一怔。
“是啊,就是文化娱乐加体育,手底下好几个记者,每天手里的花边新闻无数,同事们都亲切地喊他狗队长。”
“狗队长?”我又是一怔。
“就是狗仔队的队长嘛,报纸又加了一个娱乐的副版,他就是专管这块儿的,不过遇上他也不错,现在他写稿子也很少,大部分时间也打打牌,这一点我们的爱好相投。”
硬盘唠叨着,我心里不知道是悲是喜。我想起了许多刚来时的勤奋、向上,我能想象到他现在也可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我问他:“许多的电脑还好吗?”
硬盘笑了笑,说:“被淘汰了。”
“啊!”我大吃一惊,“不是新电脑吗?”
硬盘小声告诉我:“让李总编按旧电脑折给他小姨子啦。”
“我擦!”我恨恨地说了声。
物是人非,寻不到的旧日,找不回的欢颜。
“找得到”问我:“主人,你还会作诗啊。”我笑了笑,对他说:“一个人记忆多了,满了,溢出来了,感觉满了,也溢出来了,情感满了,也溢出来了,出来的这一部分,就是诗。”
他想了半天,说了句:“怪不得,我总是听硬盘说,人类会尿湿裤子,这原来是一个道理。”
7. 到底有用没用
这段时间以来,和“找到你”打得过于火热,忽略了好多学生的感受和情况,没想到,一不留神,一个硬盘就红了。他说他有了许多当下一个明星的火暴场景,而且私人拥有,谢绝任何人等参观。
说实在的,我对他说的这个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不可否认,他这段时间算是比较火。
其他硬盘兄弟常找他,我在这里监控着,冷眼旁观。
有硬盘说:“兄弟,我这儿有韩国著名影星的,你要不?”
他冷冷地答:“不要。”
还有硬盘说:“哥,我这里有当下著名男星和老婆的私照,你要不?”
他冷冷地答:“不要。”
甚至有一个硬盘不择手段,对他说:“喂,我这里有最新的防格式化病毒,你要不?”
他直接回了句:“靠,你害老子啊,谁不知道你被格过一次了。”
网卡告诉我,烦死了,现在好多硬盘都往外发东西,说求种子,求下载地址。
我问他:“明星就这么重要吗?”
他得意地告诉我,哪台电脑常被人使用,硬盘里就一定有存货,电脑越用,这边分配给他的带宽就越大,这一点环环相扣,互得利益。
我没想更多他说的话,反而想起了一个人,爱芬、小E、美美。这就是一个人用的三个名字,就是那个小明星。
我给了“找到你”那些我记下来的芯片信息,他马上像一个最忠实的邮差那样,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但是,他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屁滚尿流的消息。他说,他差点儿被那台电脑主人的杀毒软件给干掉了。
那些芯片倒是找到了,但是主人却早就易主了,主人是学计算机的,知道怎么防范。
我苦笑,说:“那就算了。”
“找到你”笑了笑,对我说:“主人,别太轻易放弃,实话跟你说,我找到了散落在外面的一个芯片,那就是一块硬盘。”
“哦,难道是那个老和我争执的硬盘?那个家伙,我好久不见了,甚至开始怀疑我们的争执是否存在过了。”
他点点头:“是的,就是他,不过他现在变身为移动硬盘了,时而在线,时而不在,我给了他一个驻留信号,下次上线时,我马上就能知道。”
我像个老同志那样握住了“找到你”的手,紧紧地,对他说:“谢谢你!”
他也激动地说:“为硬件们服务!哦不,为首长服务!”
我想不出找美美的理由,她在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成熟了,可是,那个和我吵架的硬盘,却总是让我回忆,让我不能自拔。
有时候,人也一样,有些人,和你吵得越凶,可能就是越爱你,因为他想把你改造成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因为他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硬件也一样,主板不时对USB接口小妹说:“注意你的流量!注意你的次序!小心芯片,别逞能!”这个主板一定是个好主板。
有的主板说:“来吧,亲,有多少你就释放吧!加大功率吧,亲,咱们做完就闲了!速度,速度,速度!”这个主板我不好评价,有可能是新主板,有可能嘛,就是居心不良的主板了。
那个得意一时的硬盘的照片,终于不小心泄露了出来,然后共享了其他几个硬盘。
这是杀毒软件干的事,他在检查病毒时,把那些文件复制了出来。
于是,大家都饱了个眼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