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德听了张自清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不错,没想到张知县不但治地有方,而且还有一颗体恤民众之心,实在是难得,难得啊。”
“多谢大人夸奖,下官实在不敢当,其实此次血案,属下确有失查之责。”张自清客气的道,他没想到周仁德会突然的赞美他,但从周仁德那阴阴的笑容里,却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果然周仁德在夸完之后突然话锋一转:“张大人不必如此,金人狡诈凶残,多为虎狼之辈,一时失查也是难免,只是本官有些不理解的是,明明周家血案现场留下了运河帮的名号,可是偏偏你们却找出了金兵的线索,而后又在第一时间把运河帮给招降了,过程还那么简单,这到底是巧合呢,还是另有什么原因呢?”
这番话一出桌子上的人都是勃然变色,周仁德的栽脏已经太明显了,就差没有直说是张自清私通运河帮灭了周家满门然后故意诬陷金人了。
可是偏偏这会其他人也不敢说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张自清确实是清白的,同时在这些官员心里这也不失为另一种美满结局,责任全部推给张自清和运河帮,而金兵变成张自清虚构出来的产物,这样一来只要宋朝庭不再去追查,金国也决对不会主动站出来承认,一切就变成了单纯的匪帮和知县勾结。
而张自清听了周仁德的话,差点没气的上前掐死周仁德,久经官场的他当然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知道这是对方想移花接木,所以赶紧否认道:“大人,当时情况实为形势所逼,决无其他原因。”
“呵呵,张大人,先不要说的这么决对吗,其实本官这也只是一种猜测,而且这件事就算你当时是形势所逼,但你能保证你手下的人就没有跟运河帮私下勾结的吗?不然的话运河帮为何能在漳南县横行如此之久而不被灭呢。”周仁德充满深意的笑道。
张自清听了周仁德的话,心下更气,他明白这是周仁德在让他找个替罪羊,可是他能找吗?决对不能,先不说真把责任推给手下会因此失去人心,就算是真正的推卸了责任,恐怕也推不干净,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庭不可能只把问题追究在一个县衙小吏身上,必然连他这个知县一起牵连进去。
而且他能推的人除了张权也没别人,可张权现在是秦羽的门生,如果真把他推出去了,就等于把秦羽得罪死了,所以微微犹豫了一上,表情就再次变得坚定起来:“大人,下官敢保证这件事决对没有任何手下与运河帮勾结。”
而一旁的张权听了张自清的话也总算松了口气,他当然也明白这其中利害,如果张自清真的反咬他一口的话,就算是他想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了。
周仁德好像非常不满意张自清的回答,听完之后阴阴一笑,然后饶有深意的看了张权一眼道:“哦,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本官怎么听说你们县衙中有人跟运河帮的人私交甚密呢?难道这也是形式所逼吗?”
这是你MLGB,张权一听就在心里忍不住骂开了,他能感觉到这会的周仁德已经下定决心要让张自清承担所有责任了,而所谓的‘有人’就是指他张权,想通过他把张自清给牵进去。
不过这周仁德才来到这漳南县半天到底是哪里听到的这些消息呢,张权心里一阵琢磨。
张自清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仍然勉强的打着马虎眼道:“下官对此事一无所知,还请大人明示到底是谁传出这等谣言。”
“呵呵,谁说的不重要,可是张大人,这么重要的消息恐怕不会与本案毫无关联吧。”周仁德语气有些质问的道,眼神更是像张开了嘴的眼镜蛇,另张自清一阵胆寒。
“大人,属下知道大人所说跟运河帮私交甚密的就是我张权,因为运河帮的人自接收过来一直由属下负责安置,但张权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运河帮为我官府效力,决无私心,何况运河帮在巢灭金兵之时出力甚大,决对不可能有什么其它内情。”张权这会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
桌上的其他人听了张权的话都是一呆,他们没有想到张权会在这时候主动站出来,要知道这种事想躲还躲不开,又有谁会主动承认呢。
而张自清却有些感激看着张权,如果张权再不说话,他真的要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毕竟这些事不是他本人亲历,又没有什么证据,拿什么去保证手下就真的没有私心啊。
不过张权说话之后,很快知州秦羽也开口了:“翰林大人,属下觉得张师爷不可能有什么私心,所有金兵都是张师爷亲自带人巢杀,可以说是为周家报了血海深仇,而且经过张师爷的安置,运河帮也确实已经为官府所用。”
秦羽这会其实也很头疼,张权是他才收没几天的学生,张自清是他的直系下属,按道理他是决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可是偏偏这件事牵涉太大,让他一直不好开口。
但张权主动站出来揽事,却让他有些震撼,张权能够为张自清‘顶缸’实属难得了,如果这样的人才自己收在身边,难说不会有大用处,反倒是如果不声不响的任周仁德处置二人,到时候必然会落个怕担责任的名声。
秦羽开口了,刘猛自然也不可能再单独的置身事外了,赶紧也跟着起身道:“是啊,周大人,张师爷这一段时间表现循规导矩,可圈可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几人一起出来为张权做证,让周仁德实在有些措手不及,他是真不明白,他在质问张自清的时候没有人开口,可张权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县衙师爷,出来一说话就立刻让两位州级官员出来帮腔,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这样让周仁德有些恼了,他一个堂堂的三品大元加此次的‘监察使’,想整一个小知县和小师爷都不行吗?你们既然敢不给面子,我就敢把你们一起裹进去,想到这里他看着几人冷冷一笑:“呵呵,几位大人如此肯定,难道说你们有什么证据吗?还是这其中有更大的隐情呢?”
这话一说,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就陷入了尴尬之中,秦羽、刘猛面面相视,张自清紧咬牙关。
就连一直在旁边稳坐调鱼台的大太监李彦也有些为难了,一边是跟他一起来的周仁德,一边是三位地方官,他不得不考虑这里面的利害得失。
毕竟周仁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想让张自清出来当替罪羊,而且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是如果这事真把两位州官也牵扯进去,那事情可就大了‘一州主官伙同下级勾结匪帮,栽脏友国’,这么大的罪名恐怕没几个人能担的起。
而秦羽和刘猛这会当然也知道了事情的危险性,但正是因为如此两人也有些生气了,你周仁德想找替罪羊没错,可是你把所有人都往死里逼就太不仗义了。
所以微微冷场了一下,秦羽就再次发声了,而且语气已经少了几分恭敬:“呵呵,听周大人的意思好像已经找到了证据,证明你所说的隐情了?”
秦羽的话让周围的气场再次一变,大家都能听出秦羽这是下定决心为张自清和张权撑腰了,不过也直接把矛盾给升级了。
张自清信心又强大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斗志,而刘猛也咬了咬牙大有一博之势,两人明白这会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果不能推翻周仁德的话,他们或许就真的要变成‘另有隐情’了。
李彦这会也更加为难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是双方开战前的信号,可是他却不知道应该站在哪一边,这事站在任何一方都等于把另一方得罪死了。
倒是张权这会表情反而轻松起来,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紧张,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另其他人都是大为不解。
周仁德看着一桌人的表情,气的差点摔杯而去,他真心不知道秦羽为什么会这么大胆的向他发起挑战,要知道他才是苦主啊,家里死了一百多口,所有亲人几乎被一锅端了,他只不过是个想不再引火上身的可怜虫,怎么现在反而成了打击的对象了呢,难道说他一个三品大元的命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知县加一个师爷的命重要吗?
随即他想到了秦羽背后的那位大人物,官拜‘检校大殿’的大太监‘梁师成’,现在秦羽敢跟他公开叫板一定是觉得有所依仗,可是他周仁德又岂是任人拿捏的软蛋,你秦羽有梁师成当后盾,我周仁德后面也有执宰大宋的‘蔡京宰相’挡着呢,倒要看看谁更胜一筹。
想到这里周仁德暗一咬牙,冷冷的道:“呵呵,秦大人,既然你说证据,那本官倒想知道了,你们说金兵潜入,可是金国与我大宋相距千里,中间还有辽境阻隔,难道金兵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恐怕没有地方官员接应,也到不了漳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