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彦与庄言谦密谈许久,直至月上柳稍,两人才从房中出来。庄言谦离去后,并未去罗婉秋房里用餐,而是径直回了书房,并提笔写下一封信函交于下人,让连夜送走。
第二日,庄君岚犹豫许久,还是决定找那位伯先生谈一谈,她想知道那个老先生到底看出了什么,看出了多少。跟玉兰交待过后,便一人去了伯先生所在的养心居。
养心居门前,庄君岚看到打开院门正欲外出的伯先生,便上前问道:“伯先生要外出吗?”
伯彦微笑道:“老夫正打算去寻庄姑娘,没想姑娘先来了。请进。”
书房坐定,庄君岚正低头思忖如何开口,伯彦则端着莹绿的茶杯第一次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个略显青涩的小姑娘,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庄姑娘,我要与你结一段善缘。”
“嗯?”还在沉思的庄君岚一时未反应过来。
“不知庄姑娘可否告诉老夫你的八字?”
“那日先生不是为我算过了么?”庄君岚有点犹疑不定的顺口回道。
“老夫是指...姑娘你的八字,不是庄君岚的八字。”伯彦放下手中之茶,望着庄君岚的目光锐利而深邃。
庄君岚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像是正在行窃时被人发现,或者...说谎被人识穿。一时间心绪大乱,不知该如何应对,要不要告诉他实话,或者假装听不懂他话中之意。
“姑娘无需担心,我说过要与你结一段善缘,你可以信任我。”伯彦双手负背,行至庄君岚面前,“姑娘是何人,如何进入庄姑娘身体的?”
庄君岚摇摇头,清澈水润的双眸变得迷离而茫然,“先生,我说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信么?我不知你能不能听的懂,我有严重的精神衰弱,每夜都入睡困难。每当闭上眼睛,就会感觉有几个高大凶恶的血色鬼神围着我,用粗粗的铁链绑住我的身体,将我扔向黑暗的深渊。我很害怕,想喊叫却发不出声,想反抗身体却不能动,好像身体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盒子将我困在里面。我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挣扎着醒来。就像一场每晚都会出现的噩梦,直到有一天晚上,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停的坠落,那个无底的深渊就像一个黑洞一样,周围越来越黑暗,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呼喊我,我感觉又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便睁了眼,却发现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
说完压在心底已久的话,庄君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觉得如释重负。伯彦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还是不能明了,便开口说道:“可否借姑娘八字一看?”庄君岚提笔写下交给伯彦,伯彦拿着八字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半天,才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这个八字中才蕴含了你真正的命运。姑娘注定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是个奇特不凡之人。你可愿抛却富贵做老夫的弟子,随老夫云游四方济世安民?”
“济世安民?”这不是皇帝该干的事么..真没想到这貌不惊认的伯先生竟胸怀天下。
“是的,周国表面看来富足安定,实则危机重重。上有丞相独揽朝政,下有山贼恣意横行,连年的灾患又早已让朝廷坐吃山空,南面还有贼心不死的赵国在虎视眈眈。”伯彦站在窗边一脸忧患。
“喔...”庄君岚实在不懂伯先生跟她说这些国家大事做什么,她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姑娘,又不是一个铁血男儿,即便她有心去外面的世界自由飞翔,可这个世界对女人却不是那么宽容的。
“谢谢伯先生垂青,我只是个身无长处的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出了庄府,连自己都无法保全,还谈何济世安民呢?”庄君岚有些沮丧。
“姑娘重活一世,难道安心困于这小小方寸之间无所做为吗?”
庄君岚摇摇头。
“既然如此,庄姑娘就不必忧心,剩下的交给我即可。”伯彦微笑着安慰道。
离了养心居,庄君岚心绪难平,离开庄府云游天下吗?!想想就激动得难以自抑,可父亲会答应吗?他不知道伯彦说要剩下的交给他是什么意思,看他那笃定的样子,应是能带自己离开的吧?庄君岚忽喜忽忧的等着伯彦的消息。
伯彦送走了庄君岚便去前院寻庄言谦,到了书房被邀请入内,看庄言谦正忙着处理公务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等。待庄言谦全部处理完毕,方上前向伯彦致歉,伯彦摆摆手,说道:“我今日寻你,是告诉你另外一个答案。”
“昨日,我只告诉你,关于那个贼子的具体方位。今日来,却是要说关于你府中之事。”
庄言谦将下人遣了出去,亲自为伯彦沏上茶,然后静待下文。
“你可知天孤星?”
庄言谦点点头,问道:“难道我府中有人命带克杀父母兄亲的天孤星?”
“正是。”伯彦点点头。
“先生可知是何人?”
“便是你的二姑娘。她命带天孤,注定不属于庄府,但却可以为苍生造福。”
“岚儿中毒之前,府中一切安好,从未发生过妻离子散之事。会不会婉秋令人招来的不是岚儿本来的魂魄,而是一只...恶鬼。”
伯彦摇头笑笑,“言谦过虑了,我昨日同你说过,二姑娘现在就像一个新生婴孩,她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如今她命带天孤,会克杀周遭亲人,所以她已不宜再留在庄府了。”
庄言谦点了点头说道:“以先生之见该如何是好?”
“若言谦愿意,我可收二姑娘为弟子带她回渡雨山,教她济世助人,洗去天孤凶煞之气,待日后圆满之际再令她归来。”
“如此甚好!甚好!能成为伯先生座下弟子,是岚儿天大的福份。”庄言谦激动的说道。“不过,我还要去同她母亲说说,她待岚儿最是亲密用心。”
伯彦笑道:“应该的。”
与庄言谦料想无错,罗婉秋听闻伯彦要将庄君岚带离庄府,很是大闹了一场。不过,最终还是拗不过,答应放庄君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