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剑拿起红外望远镜,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山梁,中间被强行用炸药炸开一个大口子,形成了一个仅仅四五米宽的缝隙。两侧山崖足有30多米高,就像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猎物往它口里钻。当年施工造成的巨石,零乱地堆砌在路边,在月色下显得狰狞而丑陋。
东西两侧的山崖怪石嶙峋,只有几棵小树,其中东侧山崖顶有一棵歪曲生长的树,树根很大很密,死死抓在一块大石上,就像只贪婪的章鱼抱住块圆面包,死死不肯放松。
除此之外,视界是一片模糊,没有人迹,没有动物。天地苍穹,一片死寂。
诡秘!
阴森!
厉剑的心顿时揪得紧紧的,就像有一股莫大的压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压下来,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厉剑闭目凝神感受,全身所有的毛孔张开,所有的触觉神经都高速运转起来,以捕捉空气中流动的危险因子。
历经了无数次生死考验的厉剑,此刻就是一匹精明狡猾的狼,能神奇地嗅出危险的味道。他感到眼前这片荒凉的大沙漠隐藏着无穷的杀机,迸射出冲天的寒意,让他有种彻骨惊心之感。
危险!
眼前有危险!
厉剑对怀特上校说:“怀特上校,我感觉到了危机。我派一个小队趁着黑夜摸上两侧山崖,占据制高点。如果山崖有埋伏,就趁机干掉伏兵,解除我们两翼的威胁。在确定两翼安全之后,我们的前导车再进入峡谷,等到前导车安全顺利地通过峡谷后,我们的车才进入峡谷,怎样?”
怀特上校看看军用夜光表,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五点了。他皱着眉头问:“你怎么知道前面有危险?”
“预感!”
“预感?”怀特上校嘲弄地笑笑,说,“你的办法确实保险,但这样通过峡谷最起码也需要两个小时。我们这趟任务要和时间赛跑,如果敌人反应过来,我们就会遭到敌人的围追堵截。敌人不是你们国家的诸葛亮,没有料事如神的神通。并且我们的行动也非常隐蔽,连联军都被我们蒙在鼓里,敌人又怎会未卜先知,料到我们走这条险道呢?天亮之前我们一定要赶到B国、A国和Y国边境线附近的目的地潜伏起来,否则,天亮之后,我们将寸步难行。下令,全速通过断魂峡!”
厉剑沉声说:“此地地势险恶,莽入就如钻进布袋,被敌人来个瓮中捉鳖,届时我们将插翅难飞。”
“你所说的我都明白,但我是指挥官,执行命令!”怀特上校生硬地说。
厉剑眼中寒星一闪而过,他再次打量起眼前的险恶地形,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方案就像流星般掠过脑际。他瞬间抓住了其中一种最有效的应对办法,于是招呼队友向他靠拢。接着他便轻声地布置了任务,然后下令全速前进,前车和后车的距离要加大到300米,告诫队友进入战斗状态。
“利剑,利剑,游蛇进入峡谷50米,安全!Over!”
“利剑,利剑,游蛇进入峡谷100米,安全!Over!”
……
“利剑,利剑,游蛇进入峡谷300米,安全!Over!”
厉剑还是没有下令李朝龙开动卡车,他想等前导车安然无恙地通过峡谷之后再进入峡谷。如果峡谷埋伏着敌人,在前导车即将驶出峡谷的时候,就是敌人不得不发动攻击的时候。因为敌人的目标是车上的“客人”,敌人不知道“客人”坐哪一辆车,所以,敌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前导车的。如果前导车毫发无损地通过峡谷,那么就是虚惊一场;如果前导车在即将驶出峡谷时遭到袭击,那么……
想到这儿,厉剑的身子轻轻一颤,因为如果敌人真的如他所想那样在前导车即将驶出峡谷时才发动袭击,那么表示敌人不是散兵游勇,而是正规军人,或者指挥官是个训练有素、经历过战火考验的正规军人。
“开车,快开车!用最快速度,我们要赶时间,知道吗?”怀特上校狠狠地拍打着车窗,扯开嗓门大吼。
李朝龙猛地狠踩油门,车子咆哮着飞驰起来。怀特冷不及防,差点儿摔一个跟斗。
“做好战斗准备!”厉剑也怒吼起来,怀特这头目空一切的蠢猪让他很恼火。
两侧山崖上的一块石头轻微地动了动。
石块会动?
“第一、第二狙击手准备射击。” 声音轻轻的,仿佛担心惊醒沉睡的大地。他身穿防辐射的沙漠作战服,披着伪装网,正举着红外望远镜密切地关注着进入布袋的猎物,他涂满迷彩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眼中却迸射出浓浓的杀意。
出口处的两侧山崖各潜伏着一名狙击手,他们早就分别锁定各自的目标——司机的前胸,只等上级下令而已。
大卡车怒吼着冲入峡谷。厉剑透过射击孔,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前导车驶过,飞尘铺天盖地,让他看不清车外的事物,只依稀看到无数的怪石就像一个个从魔界跳出凡尘作恶的怪物,面目狰狞可怖。
厉剑的心越跳越急促,紧握着手中的钢枪,手心渗出了冷汗,但他的脸上神色不变,一如既往的冷峭。他,不是神,他也会紧张,但紧张并不表示他害怕死亡,这只是人的正常反应而已。
飞尘,浓如雾!他眼中的杀气和寒意越来越盛!
月冷,月色朦胧;风轻,风挟微寒。
“射击!”指挥官轻轻的一句命令,包裹着他对生命的漠视。
战争地区,人命比马贱!
憋气、聚神、冷静地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催魂的枪声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子弹射在卡车和悍马车的挡风玻璃上,“啪”的一声脆响,玻璃现出弹痕,但驾驶员安然无恙。
“有狙击手,五秒钟之后执行第一套方案!”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厉剑就捏着一个手雷似的东西怒吼。
“哇哇——”无数个身穿长袍、头缠布巾的本地人从两侧山崖上冒出来,嘴里叽里呱啦地叫喊着,手中的AK47突击步枪喷出长长的火舌。
“砰砰砰——”峡谷响起了炒豆般的枪声。空中纷飞的子弹划出一道道炽热的弹道,编织成一张火线网。子弹射在钢板上,“当当”作响,就像下起冰雹。
“靠!班塔武装凑什么热闹?”怀特上校恨恨地喊。
狭窄的地形,近距离短兵相接的硬碰,使利剑突击队发挥不出灵活、机动、大迂回、大穿插的灵活作战方式。而人数的众寡,更使得胜利的天平严重地倾向班塔武装。但利剑有一个优点,就是车厢是防弹的,装备是最精良的。
峡谷这么黑,狙击手能准确射击驾驶员,不消说他们必定戴着夜视装置。现在狙击手看利剑突击队的感觉,就如同站在自己家里看摆在茶几上鱼缸里的两尾小鱼,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能伸手进水把鱼掐死。
厉剑右手手指使劲一按圆球上的凸起,默数了三声之后,将手中的圆球用力扔出去。圆球光滑的金属表面在火网映照下闪耀着幽幽的光芒,在光线不好的峡谷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两秒钟后,刺目的光芒在瞬间让整条峡谷都明亮了千倍,就像电母憋了几万年的能量骤然释放,迸射出能致人眼盲的强光。
所有人即使低头闭眼,仍然可以感觉到圆球所发出的刺眼光芒。厉剑投掷的正是眩光弹,它会发射出超过太阳亮度的强光,虽然只是昙花一现,整条峡谷也在几秒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但却可以在瞬间导致狙击手那死死盯着夜视瞄准镜片的眼睛失明,也可以导致没戴夜视仪的武装分子暂时失明。
果然,两侧山崖处发出一声声痛呼和重物从高空坠落的声音,清晰地钻入众人的耳朵。
驾车的李朝龙和那个女向导闭着眼睛抓紧方向盘减慢车速,等强光过后,他们猛地加速。汽车咆哮着,就像两头横冲直撞的战龙。三四百米的峡谷,他们眨眼工夫就冲了过去。
厉剑提起的心这才落下来,他抹抹脑际的冷汗,长吁了一口大气。
5 荒漠鏖战急
峡谷外面是开阔地带,有无数的小土丘。冲出了断魂峡,卡车开得更快了,也颠簸得更厉害了。
在手电下,客人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他俯身不断地呕吐,但除了胃液,却什么也吐不出。
离开断魂峡不足1000米,“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大作。卡车突然剧震,车子摇摆不定,方向盘根本不受李朝龙控制,车子一头撞到了路边的小土丘上。
“轰”,卡车车头撞上小土丘后向右翻滚。而悍马车干脆被炸得底儿朝天,轮子还在高速转动,就像一只背朝地的大乌龟。如果汽车的底盘没有经过改装,加盖了钢板,车上的大部分人恐怕都去拜谒上帝了。
看来敌人还留有一手,在峡谷外埋设了遥控爆炸装置。
“哇哇——”上百名身穿长袍的家伙突然冒出来,怪叫着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扑过来。而在断魂峡两侧山崖设伏的家伙,也嗷嗷地号叫着涌过来。
利剑突击队危如累卵!
在爆炸声响起、车身侧翻的那一刻,厉剑双脚猛地一蹬,身子凌空飞起,一个鱼跃龙门,飞出了车厢。下地后,他接连打滚,滚向一块大岩石后,其他队友也在撞车前的瞬间紧抓扶手。而怀特上校则搂着“客人”伏在车厢内,因为车厢是防弹的,在车厢内比在外面安全。
李朝龙踢开车门,跳下车,他的脚还没站稳,耳中就听到“啪啪啪”的枪声。枪声一响,他的额间传来了一阵刺痛,表情转瞬之间突然凝固,然后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林汝成被摔得头晕目眩。“噼里啪啦”,挡风的防弹玻璃被弹雨打得满是弹痕,就像一幅城市交通图。
厉剑跪在地上,拿枪疯狂地向冲向他们的班塔武装分子扫射。
“突突突——”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武装分子中弹倒地,其余的武装分子连忙趴在地上不敢动弹。车厢的队友也把枪从钢板之间的缝隙中伸出来,开枪还击。
“突突突——”
“啪啪啪——”
“构筑环形防御工事,火力压制。”厉剑怒吼。“咔嚓”,他的枪没子弹了。他左手用力向下一按,身子飞腾而起,若狂龙飞天,一个跟斗就翻入了另一个小土丘后更换弹夹,跟着探头出来进行疯狂的扫射。
几名武装分子趴在地上与厉剑对射,凶猛的火力使他抬不起头来。他仰躺在小土丘上,把枪摆成45?觷角。“嗵”的一声,发射了一枚枪榴弹。
“轰”的一声巨响,那几名武装分子的枪哑巴了。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队员们纷纷跳下车,以防弹汽车为掩体,开始反击。
“妈的,要找机会干掉这个人。”敌军指挥官揉着婆娑的双眼,在望远镜中望见厉剑如猛虎下山般的慑人气势,气急败坏地下达命令。
钟鹏飞和赵毅强在翻车后第一时间滚下车,他们两人趴在地上,钟鹏飞操起FAMSA突击步枪就是一阵狂扫。“突突突——”两个班塔武装分子饮弹身亡。
赵毅强持的是狙击步枪,他举枪射杀一人后,就掏出一枚手雷,单手弹开拉环,延迟三秒后扔了出去。
“轰——”两名班塔武装分子被炸得哭爹喊娘。敌人纷纷寻找掩体,进攻暂时受阻。趁着这个机会,赵毅强再扔出一枚手雷和一颗烟雾弹。
金永健、张火新已经从悍马车里爬出来,张火新刚想去寻找那个神秘女子,猛地发现那女子已经以汽车为掩体,用手枪向敌军射击。
“这女子非寻常之辈。”张火新心想。
“轰轰轰——”大家都发射枪榴弹。“哒哒哒——”切诺夫斯基手中的轻机枪兴奋地咆哮起来,班塔武装分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利剑突击队的火力这么凶猛。
“啪——”敌军发射了几枚照明弹。厉剑向后扔了两颗烟雾弹,浓烟把狙击手的视线阻隔住。切诺夫斯基把轻机枪驾在车头,“嗷嗷”大叫着扫射。看见敌人如杂草般纷纷折腰,他的眼里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厉剑“呼”的一声一个凌空翻滚,下地时接着打几个滚。在滚动过程中,他手中的钢枪不断地喷射着火舌,敌军纷纷倒地。然后,他如一个弹力球般猛地跳起来,飞身扑入一块岩石后。
岩石后藏匿着两名武装分子,看见从天而降的厉剑,两人目瞪口呆,竟然忘记了举枪射击。
厉剑身在空中就扣动扳机。两名武装分子瞪着惊恐的眼睛倒在血泊中。
厉剑如一头出笼的猛虎般在岩石间迂回、穿插、极速奔跑。他奔跑时忽左忽右,不断变换着奔跑路线,时而凌空飞扑,若飞鹰扑食;时而如懒驴打滚;时而如奔马般疾驰。在快如迅雷的奔跑中,他还做着标准的军事规避动作。
一句话,他的奔跑没有固定的线路,还伴带大量的闪避动作,动作流畅得如羚羊挂角,即使世界最资深的狙击手,面对他,恐怕也只能徒叹奈何。
在切诺夫斯基轻机枪的配合和赵毅强、阮涛声的远程掩护下,疾跑中的厉剑手中的枪不断地响起,如节日燃放的鞭炮。
狭路相逢勇者胜,战场上的胜利凭的就是勇。他是战场的主宰,如雄霸森林的百兽之王,所到之处,敌军闻风而逃。
形势终于被控制下来,这时,狙击手赵毅强和阮涛声却像幽灵似的隐没在夜色中,他们将躲在阴暗处,在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一辆皮卡从断魂峡的方向飞驰过来。“哒哒哒——”车载机枪把利剑突击队的火力遏制下去,漫山遍野的敌人再次爬起来发起冲锋。
“噗——”一声清脆的枪响,阮涛声开火了。子弹“嗖”的一声从SVD狙击步枪的枪膛射了出去,阮涛声甚至听到了子弹从弹夹内钻入枪膛的声音,清脆动听。
子弹带着让人揪心的尖啸,仿佛出笼的猛兽,愤怒地穿透敌人的重重火网,准确地向目标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