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停,长喜就亲自过来说,扶梨园离得不远,覃蓁可以自行去一趟,若真恰逢上太子宣见,他也会立刻差人过去支会,绝不会耽误差事。覃蓁嘴角不由微微向上一弯,这功夫果然没有白下,便向长喜道了谢,赶忙往扶梨园去了。
覃蓁到扶梨园时,宝春身子还未痊愈,正睡着,白芪在一旁打着络子,见覃蓁进来,分外高兴,忙拉了她坐在床边说话。
覃蓁瞧着宝春睡梦中脸色尚可,就放下心来。
两人叙了几句,白芪终于忍不住问道:“眼睛怎么肿了?昨晚上哭了?”
覃蓁蓦地反应过来,淡淡一笑,只含糊应道:“是吗?”又瞧了春妍,见她睡得正香,便道:“白芪,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打听,但你不要说出去,可好?”
白芪见覃蓁神情郑重,微微惊奇,忙道:“放心吧,你既叮嘱了,我便绝不会乱说去的。是什么事?”
覃蓁低声道:“你可听过一个叫榴萄的宫女?“石榴的‘榴’,‘葡萄’的‘萄’。”
白芪听罢,细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说过。这个叫“榴萄”的宫女也在离宫伺候?”
覃蓁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已放出宫去了也说不定。不过几年前她应该曾在东宫当过差。我听说昭华太子妃在世时,时常和太子来飞霜殿小住,如果这个叫‘榴萄’的宫女也在随扈中,或许你会听过她的名字。我也是一时起意随口问的,你既没有听过就罢了,我另想法子。”
白芪却是微微思忖道:“我可以帮你打听的。”
覃蓁微微笑道:“宫人成千上万,可不是好打听的,何况此事也不便声张……”
覃蓁的话还未说完,白芪已笑着打断道:“所以说你问我,是问着了。小贵子的师傅先前在造册处待过,专职宫人名册登录,一年前才到的扶梨园来。他这个师傅,记性好极了,如果那个叫‘榴萄’的宫女,一年之内没有换地方伺候,那他就应该知道如今榴萄在何处当差了。不如去问问他?”
覃蓁心头一亮,宫人名册,自己早先想过了,能够立刻知道榴萄如今在何处当差,又不用在宫里四处打听,惹人注意。只是这名册虽不是机密要件,却也不是常人可以随意翻看的。若是小贵子的师傅真的如白芪所说的好记性,向他打听,确实比冒险翻看宫人名册,或是在宫中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打听,要好得多……只是……
正想着,白芪又道:“你刚才说此事不便声张,那我就不和他说是你在打听,嗯……”她略想了想:“就让小贵子随便说一个人名,就说是今年刚进的宫,托他来寻旧识的,他师傅一年前就来了扶梨园,必不会察出不对来。”
覃蓁微微思忖,道:“这样也好,那就多谢了。”
如此又叙了几句,覃蓁就回去了。覃蓁回去后,只等着白芪的消息,第二日,才起了床来,就有人在外面叩门。
开门一看,正是白芪。
覃蓁想及昨日托白芪打听的事,心里不由隐隐希冀,忙拉了白芪进屋:“快进来。这么快就有消息了么?”
白芪进来后,言简意赅地道:“小贵子的师傅说,宫里没有叫‘榴萄’的这个人。”
覃蓁微觉诧异:“怎么会呢?应该是他记不大清楚了吧。宫里毕竟人这么多……”
白芪道:“或许吧。不过小贵子说看他师傅的神情,很是斩钉截铁,说这么有意思的名字,他若是曾在宫人名册上见过,必是记得的,宫里肯定从未有过这么个人。”
覃蓁听罢白芪的话,心头攒动,怎么可能没这个人呢?难道那帛书是假的?不,不可能,萧恪带来的那铜匣确是爹爹生前常用之物,里面的帛书就必是爹爹放进去的。旁人也没有理由来造这个假。可是,若那帛书是真的,宫里又怎么会没有这个叫‘榴萄’的人呢?覃蓁脑中电花一闪,难道……脱口道:“小贵子的师傅会不会……”
白芪已察出覃蓁所忧,道:“他说的肯定是真话,小贵子问得很随意,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卖弄般的回答的,还借此又奚落了小贵子几句,所以说的肯定是真话。覃蓁,你是不是弄错了,或许她不叫‘榴萄’,而叫‘刘桃’什么的。”
覃蓁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应该不可能错吧。谢谢你了。”又携了白芪的手:“过两日,太子殿下就要摆架回宫了,我们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白芪微微一笑,道:“或许不用多久呢。”
覃蓁只是不解:“怎么这样说?”
白芪掩不住的喜悦道:“太子殿下对你很好吧?”
覃蓁一惊,这话居然传到扶梨园去了,忙道:“你听谁说的?”
白芪见覃蓁神情,疑惑道:“听宝春说的,她说她能回扶梨园,是太子殿下下的令,殿下连她的面都未见过,凭的什么就救她,偏偏又是在我和你说了这件事后救的她,你又在太子殿下跟前当差,所以肯定是你去求的太子殿下的。而太子殿下会听你的,肯定是因为喜欢你。可是,覃蓁,为什么你是这个表情,太子殿下喜欢你,难道不好吗?等你做了太子良娣,哪怕是个孺子,我就可以做你的贴身侍女了,我倒不在乎做什么一等宫女的,反正在哪伺候,都是伺候。不过一想到能天天和你待在一块,就觉得很好呢。而且我还听说,太子殿下是长情的人,他若是喜欢你,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覃蓁听了,不由悠悠道:“太子殿下有那么多貌美的良娣,孺子,对我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白芪不由轩一轩眉:“可是,就算是嫁入寻常人家,但凡家境好一点的人家,不也是三妻四妾的么?太子殿下温柔仁善,又满腹才学,不知比寻常男子好多少呢。哎呀,我也就这么一说,你看,这一晃,就过去一年了。这宫里的日子,说是难熬,可一晃也就过去了。再熬个几年,我们一块出了宫去,也不比在宫里当个什么良娣差。”
她说的眉飞色舞,倒似做太子良娣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了,覃蓁不由一笑,悠悠道:“但愿真有那一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