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冲强压下心底的怒火,脸上现出讥诮的神色,冷声道:“亏你想得出这个方法,你也真够毒的。”
高寀阴毒的一笑,说道:“一个没有能力的棋子,我是不会用的,死了也就死了。如果她真是孙承宗的人,我这个除敌之法神不知鬼不觉,万无一失。她为保清白,又要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她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让你中招。”
凌云冲道:“愿闻其详。”高寀道:“‘血之亲’是一种很奇特的毒,首先它能致人失忆,中毒的人平常无碍,与常人无异,只是失去记忆而受制于人。若遇阴阳交合,它就能致人死地。
也就是说,身中此毒的人只得禁欲,如若纵欲,就必死无疑。此毒源自东瀛邪蟒,制炼极为不易,这毒唯一的解药是自家亲人的血。那次‘一庭芳’的事情以后,我确定无可是可用之人,于是给她服食了东瀛邪蟒的原毒,用以克制‘血之亲’的毒,她便再无死亡的危险。
但是我没有料到,她竟然没有失忆,她一直在我前面演戏,还演得竟如此逼真。当时她喝下‘血之亲’是我亲手安排亲眼所见,她不可能没有中毒,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没料到,‘血之亲’居然对她不起作用,她身上虽然中了毒,但却没有失忆。
本来我也不知道中此毒未失忆者,到底是不是中了毒,凡中毒者必然失忆,以往中毒的人没有不失忆的,也许没有失忆就没有中毒,那么也许那晚在‘一庭芳’她真的被你打动,自愿献身于你,也未尝不可能。那样她就算跟你缠绵过,也不会有性命之危。
可是在我问过何璧良之后,我排除了这个可能。他告诉我说,无可是处子之身。这样我就知道,在‘一庭芳’那晚,她没有失身于你,她只是把你诱上床,然后把你迷晕,一切就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失忆,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凌云冲听得高寀亲口道出设计谋害妹妹的伎俩,心头怒火冲天,愤如火烧,恨不得即刻出手杀了高寀,但当此时,只得咬牙强忍。心想:“怪不得高寀说何璧良栽在无可手里,难道他们已经上过床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莫非是我和无可在医馆分别那晚?
对的,只可能是这晚,之前无可根本不知道何璧良喜欢她,又怎么会和他上床。那日我走后,无可从医馆回宫,一定巧遇了何璧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难怪他们的感情这么突飞猛进。”
凌云冲问道:“何璧良怎么知道无可是处子之身?难道他们已经……是何璧良按捺不住痴情强占无可?他什么时候干的这事?”凌云冲在想,如果何璧良真是欺负了无可,他一定不会放过他。如果是无可愿意的那就算了。他顺势在向高寀求证。
高寀道:“自从一年前无可治好何璧良手上的旧患,这小子就痴恋于她了。我原本打算把无可许配给他,在我确定无可是可用之人以后,我跟他说过这事。现在他们还没有成亲,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至于何璧良是不是用强,我并未细问。我见他身上有被指甲抓伤的印痕,似乎他用了强。不过我又见他怀揣着无可编绾送他的发结和一封亲笔情信,这当中的情意不言而喻,似乎他们是两情相悦。
可是我不相信无可这丫头,说不定这只是她套牢何璧良的花招,她还想继续利用他,既然身子都给了他,一个发结一封情信更不在话下。最显而易见的是,无可在跟他卿卿我我之后,给他下了天茄花,迷得他晕晕乎乎,幻境交叠,一定从他嘴里问出了机密情报。
可惜他醒来之后一看见发结和情信就高兴得忘乎所以,完全没有察觉自己中过迷药,更不知道被无可问过什么。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只记得他和无可缠绵过,后来抱着她睡着了。
因为他也中了天茄花,我以为他和你一样,都错觉自己和那丫头缠缠绵绵,其实不过是幻觉。当时我一知道无可没有失忆,十分震惊,我实在没有想到,她竟是装出来的。于是我就怀疑她没有中毒,怀疑之前在‘一庭芳’那晚她跟你可能有过缠绵,所以我就追问何璧良,她到底有没有中毒,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我看他说的有条有理,告诉了我很多我不知道的关于无可的秘密,我确定他是在和无可缠绵过后才被下的迷药。我本想问他无可为什么没有失忆,但是我一下想到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无可的真实身份的,也没法儿问了。
当时他根本也以为无可是中了毒失了忆的,面对他以为失忆的无可,他一定是情话绵绵。他不知道无可的失忆是假装的,自然也不可能查问过。哎,这丫头究竟为什么没有失忆,真是令人费解。”
凌云冲有意反问道:“不对。既然无可身上带有‘血之亲’的剧毒,何璧良跟她做这种事,他不怕她没命吗?他不会这么傻吧?”
高寀道:“方才我说过,那次无可查得你身世之后,我确定她是可用之人,给她服食过东瀛邪蟒的原毒用以克制‘血之亲’的毒,她便再无死亡的危险。”
凌云冲道:“你刚才说,这毒唯一的解药是自家亲人的血。无可还有亲人么?她身上的毒怎么解呢?难道何璧良不担心她身上东瀛邪蟒的原毒发作吗?”
高寀道:“我一早就查过,无可是家中独女,她父亲过世以后,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但是何璧良和她圆了房,他就是她的亲人了,他的血就可以给她解毒,往后她身体里再也没有这种毒。但是有个条件,他们必须是真心相爱,他的血才可以解她的毒,否则没用。”
凌云冲心中一震,自忖:“原来还有这个方法!怪不得这种毒叫作‘血之亲’,除了自己的亲人之外,两个互相爱恋的人也可以互解。虽说这种毒诡异莫测邪恶无比,但它也揭示了人心的欲和情,究竟是欲还是情,解毒的结果自见分晓。
爱把两个原本不相干的陌生人连合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相爱之人最终会变成亲人,这毒也就迎刃而解了。也许,也许何璧良是想给无可解毒才和她行夫妻之实的吧?不过他那么久才见到无可,兴奋之极一时按捺不住也有可能。
他到底是为了解毒,还是一时冲动?既然他身上有抓伤,那么也许他是一时冲动,然后他看见了无可手臂上的剑伤,就知道了无可的真实身份,那他这时也就知道了无可没有失忆,当时他一定会好奇的追问,于是两人相诉衷情,他便萌生了要替无可解毒的念头。
也许无可就告诉了他她小时候被竹林小蛇咬过的事,他便知道了她为什么没有失忆。但他并没有告诉高寀。既然他连剑伤都替无可隐瞒,无可没有失忆的原因他也一定没有讲出来。怪不得高寀到现在还想不通无可为什么没有失忆。
刚才听高寀说他是发现何璧良中了天茄花,他才知道无可的真正身份的,显然何璧良没有跟高寀说无可手臂上有伤的事。如果他真爱无可,他应该不会告诉高寀那日和他交手的是无可,也不会告诉高寀是无可盗走了尚书府书房的图。
很大可能,他是为了给无可解毒才这么做的,但是他没有将实话告诉高寀,也许他都说成是自己按捺不住做出来,以免高寀知道无可曾经盗图的事。这么看来,他的心倒真是向着无可的,但愿他不会听高寀的命令杀无可,但愿他有点良心。”
凌云冲问道:“那何璧良现在已经替无可解了毒了?”
高寀道:“他说无可没等他醒来就已经走了,他身上也没有被割血的痕迹。照我看,虽然无可对医术颇有研究,但她最多只知道亲人血解的那个方法,或许也知道‘血之亲’须禁欲,她未必知道还有这个方法。
可能她连我为什么给她服食东瀛邪蟒的原毒,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这个方法我只告诉过何璧良,不过他虽然跟她圆了房,但他没有割血给她解毒。”
凌云冲佯装不解的问道:“无可不是在宫里吗?他怎么会遇到她的?”
高寀道:“说来也该他们俩有缘。他遇到无可是偶然,只怕无可也没想到会碰上他。那天晚上尚书府不用何璧良当值,他平常有时候会去京城大医馆给我取头风药,这本来是府中下人做的事,但他只要一有空闲,就会亲自做。
这孩子,对我倒是挺有孝心的。他跟我说,那日黄昏时分,他散值以后去拿药,那药方是之前无可给我开的方子,医馆馆主公孙意一见就说起无可,说她医术了得,无意间说她今天在这里。
先前我打听过,皇帝派出的义诊人马里并没有无可,想来是他那日临时改派她出宫在医馆义诊。何璧良自然也是不知,所以他一听说无可出了宫,他就异常兴奋。在无可回宫去的时候,他强扭带她到了他家。孤男寡女,烈火干柴,不用问也知道做了什么。”
凌云冲不以为然的一笑,说道:“呵,你怎么知道何璧良那晚做了什么?我想,他跟一个你不允许他动情的女子行夫妻之礼,他是不会自己跟你报告的。难道你派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高寀道:“他当然不敢让我知道。我并没有派人监视过他,我一直很信任他。可是我也了解一个道理,越是我信任的人,他背叛我的机会就越大,所以对他我也未有掉以轻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几日我见他春风满面喜不自胜的神情时不时显现在脸上,一两次倒也没什么奇怪,起初我也没太注意,但我发现他时不时如此,我便肯定他有事发生,而且是女人。
能让他开心成这样,欣喜之色掩都掩饰不住的,除了无可不会有别人。今早我特别留意了他的脸色,无意间看见他嘴唇上有被咬过的浅痕,看样子已经是几天前的咬伤了,好得都差不多了,不特别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长了这些天才了无痕迹,当时一定被咬得不轻。
不过咬在下嘴唇底下,而且起初我也没大注意他的脸上,要不然我早一眼就看到他这伤了。我便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支吾说是自己喝醉酒吃东西时不小心咬到嘴皮。我自是不会相信他这个解释,我猜也许是他强吻无可才被咬了的。我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自己咬到会咬得那么深吗?
我当即叫他脱掉衣服,他知道瞒不过我,只得脱了让我检查。我在他衣服里搜出一只发结和一封情信,看见他身上有好些条抓痕,肩头上有一道剑伤,旁边还有一圈牙印。
我本怀疑他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我的大事,早早就给无可解毒,但是我看他被无可又咬又抓,似乎又像是他按捺不住,冲动用强。我正想细细盘问他一番,他倒主动先跟我认错,下跪请求降罪。我看他诚心知错,就让他自己老实交代。
他说,自己忽然见到很久没见到的无可,实在克制不住,冲动之下就强行亲吻她,却被咬了嘴唇,但他并没有罢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欲来个霸王硬上弓,开始无可对他是又抓又打,还咬了他,但他没想到她渐渐不再挣扎,甚至越来越配合他,就这样他得到了她,他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我听完大叹,狠狠训斥了他一顿,我说:你中计了!你当真是意乱情迷,不知那丫头的心思,以她端严决绝的个性怎会让你如愿?她是故意让你得逞,她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所以她故意把自己送给你,然后趁机从你嘴里套取情报。
你难道不晓得她身上带有天茄花么?不要跟我说你脱她衣服的时候你没看见。我曾经都发现过她随身带着天茄花作防身之用,你跟她接触那么久,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他说:我是看见她衣服里藏有这小包东西。我以前早就发现过她随身携带天茄花,这只不过是行走江湖必备之策,我能理解她这个做法,所以当初我发现之时就不曾在意。在这当口,她顺从于我,我也就没有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