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经兮兮地不停张望着检票口,一面在等待叶姨派来送行李的人,一面担心会有追来的萧家人,猛烈跃动的心跳声将我沉寂已久的生命彻底唤醒了。
不管我怎么祈祷,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开车前三十分钟的时候,叶姨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我的父亲和七八名萧家人却出现了。我轻呼了一口气,暗想:剪掉一头长发、男人装扮的我,父亲应该认不出来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父亲便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扫向了我所坐的角度。我赶紧将头埋到了最低,可是他的脚步声还是临近了。
父亲和那几个人走到了距离我座位三五步的地方,我的世界窒息一般的安静,这时父亲的脚步声停下了。
“看到小姐了吗?”父亲问向身后的人。
“还没有。”其中一人答道。
“她可能会通过别的方式离开上海,我们再去飞机场找找。”父亲吩咐道。
当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略微抬起头,一个行李箱郝然摆在了我的身前。
从上海开往南京的火车在一声长鸣后,终于开动了。
我,萧雅琳,从这一刻开始,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小林。
我没有办法通过语言来形容当我坐在火车上看向窗外风景的心情,或许该用“新生”?
祖母说,我想要寻找爱情的那一天,再打开第三页的信。
此时,即将前往承载着祖父和祖母爱情的城市,算不算寻找爱情呢?
总之,我翻开了这一页的信件。
第三页信:我的孩子,当你打开这一页的时候,奶奶将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的母亲所出生的族落并不是由汉人组成的,据我母亲回忆,那是一个崇尚自然、热情洋溢的民族。其实,我并没有见过除了我母亲之外的族人,我对族内的一切了解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我们族流传着一个非常奇特的习俗,那是一个有关红绳的传说:当女子爱上男子时,女子将红绳送给心爱的男子并为他戴在左手,同时在自己的右手戴上同样的红绳,从此相爱的男女相守一生、永不分离。
四十八年前,我将红绳戴在了你祖父的左手,并在自己的右手戴上了红绳。那一年之后,我们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这一段婚姻,虽然遭受了我们双方家庭的反对,我们也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我们一路艰辛地走了过来,我和你祖父是幸福的。
我的孩子,祖母走了,从此我将无法陪伴在你身边。最后,奶奶希望:你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坚持走下去,即使再艰难也要为自己心爱的人戴上那条象征真爱的红绳。
奶奶祝福你:一生幸福,我亲爱的孩子!
我合上了信件,再次看向窗外的风景。
那座祖父和祖母留下爱的城市会同样藏着我的真爱吗?
今天下午,六百多名符合预选资格的人员全部被通知前往爱风学院钟楼下集合,我的工作是从这些人准备的节目当中选出十二个“内容合适”的精彩节目参与校庆当天的活动演出。
此前,某个无名英雄向院办举报了“历年活动中存在严重的贪污舞弊”的现象,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那些捕风捉影的字眼已经深深触痛了院领导的眼睛。为了将腐败防患于未然,院领导加强了对这次校庆活动的重视,临时改变了原先的一些部署。
从办公室出来之前,汪明言将这些小道消息一股脑儿塞进了我的耳朵,但我并没有觉得这些小道消息和我有任何关系。
我们学校的钟楼是一栋半封闭式的圆形建筑,从外观上看酷似西班牙斗牛场。面前这五六百人在圈内中心台上像蚂蚁一样移来移去,看得我眼睛生疼。
汪明言这小子做事极其不靠谱,我让他设计的一套流程画报到现在都没有拿来。
“你不会让我们在这白等吧?”杜凌菲和小小从人群中走出,站到了我面前,向我表达了抗议。
“不会,再等会儿。”我心里没底,那小子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我突然绝对不对劲,又向她们身后看了看,确定顾子扬不在,我才发问道:“顾子扬没跟着你?”
长得美的女人脾气未必和她的外貌同样美丽,一记飞踢踹向了我。
又等了十多分钟,我才远远见到汪明言和一个身穿黑带的男生,两个人扛着一个超大号的牌匾向这里赶来。
“我让你找人设计的画报呢?”我迎了上去,劈头盖脸问道。
“这里呀。”汪明言伸手指向立在一边的“超大号”,气喘吁吁地答道。
“这是什么画报?”面前这个足足有三米多高、一米多宽的大牌匾,我怎么都没法和一张薄薄的画报联系起来。
“喽,我在显眼的位置标注了二十万奖金,这里是全程日期,这里是预选赛流程。”我眼睛随着汪明言的手指转来转去,这张大图的宣传内容几乎包罗了我的活动全案,绕得我头晕目眩。
“你拿这东西给他们看,他们看得懂吗?”我对汪明言一阵无力,有脾气也无处发泄,这小子正很得意地和黑带男生身旁的跆拳道妹妹聊天,压根无视了我。
“我觉得还可以,虽然不至于一目了然,但是有这个,所有人都会按照流程参加今天的预赛。”杜凌菲指着艳红色的“20万”对我说。
“你确定?”我焦虑地问。时间已经耗去了一个多小时,而预选必须在今天完成。
“敢和我打个赌吗?”
我愣神的空当,杜凌菲已经在搬动画牌:“还不过来帮忙?”
“哦。”我呆呆地在后面搭了把手,这时杜凌菲长长的头发随风向后飞扬,对着我迎面飘来了一股浓郁的发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