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宫正殿后堂寝殿内。
“禀告琉妃娘娘,火流云姑娘求见。”那个眉清目秀的丫鬟在寝殿门外上奏道。
“啊?”秦琉儿一听到火流云这个名字,便觉得胃内一阵翻腾。“花语,本宫不想见她,打发她走。”
“娘娘您好生休养,奴婢这就打发她离开。”花语善解人意道。
花语走出寝殿,对着小丫鬟耳语了几句,小丫鬟点点头,离开寝殿。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凌墨雪见刚才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不疾不徐地走进偏厅,笑意盈盈道:“抱歉让姑娘久等了,琉妃娘娘这几日身体抱恙,如今正在寝殿休息,不便打扰,姑娘请回吧。”
“有劳了,火流云改日再来给琉妃娘娘请安。”凌墨雪和煦地笑道。
回去偏殿的路上,凌墨雪又看到了那片凋落满地的紫薇花,沾染了尘土的紫薇花,在凌墨雪的眼中,变得鲜活起来。她匆忙跑进偏殿,找了一个布袋,然后跑到这片紫薇花林,脸色微微涨红,喘着粗气,蹲下身轻轻捻起地上沾染尘土的紫薇花,小心翼翼地放进随身的布袋中。
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收集了满满的一布袋紫薇花,打开布袋,一股花香味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婉星,可有流出王宫的水流?”凌墨雪看着也学着自己样子,小心翼翼捡着地上花朵的婉星,笑问道。
“回姑娘,有一条琉河。”婉星抬起头笑答道。
“琉河?”不会又是那个王爷以琉妃命名的吧?凌墨雪顿时感到一阵可笑。“婉星,带我去琉河最美的地方。”
“姑娘请随奴婢来。”婉星笑道。
凌墨雪跟在婉星的身后,兜兜转转,来到一处无人的宥密之处,这里的地势颇高,只见一股清流喷涌而出,顺着石间缝隙,奔流而下。凌墨雪选择了一处巨石,轻轻屈膝跪下,双手捧出布袋中紫薇花,顺着水流,轻轻放下。
清澈河水中的紫薇花,洗去了层层的尘土,重又变得妖魅艳丽,顺着河流,慢慢越漂越远,直到看不见。凌墨雪看着渐渐远去的紫薇花,嘴角微微上扬。
“姑娘,下雨啦,我们回去吧。”婉星一边抬手遮着额头,一边在旁边喊道。
“不,这场雨来得正好。”凌墨雪慢慢闭上眼睛,张开双臂,静静感受着上天赐予的甘露降临。
雨丝柔和,轻轻亲吻着无助而伤痛的心,慢慢洗净铅华,荡涤心灵。不消多时,凌墨雪的身上已被雨水打湿,脸颊上尽是清澈的雨珠,一粒一粒汇聚流下。这时,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凌墨雪只觉得这一刻是自己醒来后,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如此平心静气,把尘世的肮脏的一切一切都抛却脑后,只看得到这温柔的雨丝,只感受得到冰冷的雨滴,只愿静静享受这一刻的纯净与安宁。
秋风萧瑟,秋雨迷离,落英缤纷,落红满地。秋雨过后,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迎面扑来。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脖子里灌,凌墨雪接受者凄风冷雨的洗礼,还心内一方净土。
婉星看着跪立风雨中的凌墨雪,表情是那样的恬淡,竟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这暗藏机锋的后宫中,经常看到的是虚伪的笑,阴险的笑,冰冷的笑,绝望的笑,可怜的笑,狠绝的笑,甚至是傻傻的笑,婉星感觉自己头一次看到这样甜美的笑容,不禁有些僵住了,不忍过去打破这样美的笑容。她静静地看着接受风雨洗礼的凌墨雪,陪着她立于风雨中,嘴角也渐渐上扬。
是夜,琉璃宫偏殿。
凌墨雪一股脑喝完晴星特别为她和婉星熬制的姜汤,顿时感到体内有一股热流在窜流,前所未有的一股舒适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蓝星,洗澡水烧好了吗?”凌墨雪笑问道。
“什么是洗澡水啊?”晴星哇哇叫道。
“额,这个,我要,沐浴!”凌墨雪顿时感到穿越到这古代来,是件烦心事。
“姑娘说的是浴汤。”婉星柔声笑道。
“姑娘,跟奴婢到汤室沐浴吧。”蓝星笑道。
“婉星,你也泡一下,预防感冒。”凌墨雪露出白白的牙齿,笑道。
四个小丫鬟听着凌墨雪乱七八糟的语言,相视而笑。
凌墨雪置身于温热的浴汤中,像是回到了现代,回到了泡温泉的时候,她合上双眸,那时爸爸、妈妈和哥哥的欢声笑语便不时回荡在耳边,凌墨雪露出纯真无邪的开心笑容。
“沐星,王宫没有大一点的汤池吗?”凌墨雪半躺在浴桶中,问道。
“回姑娘,王宫只有一个大的汤池,不过是王爷专用的汤池,如今也只有琉妃去过那里。”沐星低头答道。
凌墨雪听到这里,顿时泄了气,看来自己只能是泡在这个狭小的浴桶里了。她抬起手臂,将浴桶中的鲜红花瓣捞起,贴在自己的手臂上。陡然间看见自己左右侧的手腕上都有一道极为明显的伤疤,这丑陋的伤疤提醒着她,她被放血,救了那个琉妃,提醒着她,她在破屋里受了怎样的奇耻大辱。
“沐星,更衣。”凌墨雪欢愉的心情一下子消失,眼神黯淡下来,面无表情地淡淡道。
沐星听到凌墨雪的召唤,立刻快步取来屏风上的亵衣,为凌墨雪穿戴一件一件整齐。
“琉妃,是个怎样的人?”凌墨雪突然间问道。
“回姑娘,琉妃是个面和心善的人,平日里也不曾对奴婢们呼喝,是宫里难得的一位脾性温和、没有架子的娘娘。”沐星答道。
这样的一个温和优雅,待人如善的人,教我如何拿她开刀?韩洛枫,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向往纯洁善良?
凌墨雪忽然感到一阵无力,这样的心软,这样的多情,如何复仇?要想复仇,必先断情弃爱!如今,爱早已走远,可是,我却不是个无情之人!
面对无辜之人,如何狠绝下手?如何背负这深深的罪孽?
“沐星,今晚点上熏香吧,我想好好休息一下。”凌墨雪感到有些疲累,声音虚弱道。
“是,奴婢遵命。”沐星笑答道。随即出门,准备相应事宜。
翌日。
气势磅礴的宫殿巍峨庄严,王宫的一众文臣武将、后宫女眷、宫廷侍卫在含元殿前列队以待。
石阶上,秦琉儿神色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一直伸长了脖子看着殿门方向。身后的柳如诗则以怨愤的眼神瞅着位于前方的秦琉儿。
一声深沉的号角响起,前面的卫队开始列阵欢迎。
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骑马逐渐走近,群臣百官、宫廷侍卫、后宫妃嫔皆俯首行礼。
秦琉儿看着这个熟悉的面庞,依旧冰冷的双眸,感到心里一阵激动。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而且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秦琉儿喜极而泣,一旁的花语连忙递上一方丝帕,秦琉儿接过丝帕,连忙拭泪。她不想让他生气,他说过,他最不喜欢看见她哭的样子,这让他心里感觉很难受。
韩洛枫冰冷的双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定在了秦琉儿身上。慢慢走到她身前,微微扯起嘴角,用过于嘶哑的声音,轻柔道:“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