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生意不成功,还遭人惦记,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与人做交易,却遭人算计,这叫与虎谋皮。
舒涵此刻跪在地上,听着宣旨太监尖锐地读着传说中的圣旨,不由这般感慨到。
那日,生意谈到一半便搁置下来,临走时,却听得祁晟对她道:“中原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貌美才长,令我欢喜。只不知,何日可再相见?”
这是表白?这是约炮?饶是舒涵来自21世纪,见惯了快餐式的恋爱,也怔了一怔,其实在现代,她思想也是颇为保守的,予闪婚闪离等还是很不屑的!没想到,古人思想如此开放,只见过一次面,便这般作为。
她犹自怔楞,祁晟便以为她是害羞了,又道:“刚才听姑娘所言,颇有感触,令人茅塞顿开。不知可否,另约个时间,在下还有些问题想向姑娘讨教一番。”
她闻言刚想作答,顾云却道:“舍妹得祁兄赏识,自当应允。如今,冬日即将过去。三月将至,到时春暖花开,愿结伴同游。”
祁晟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他们拱手作揖告辞,便几步跨上马背,带着一众随从骑马而去。而顾云和舒涵也上了马车,车轮辘辘,往将军府的方向驶去。
对于顾云所为,舒涵颇有几分气氛,想到他不经她同意便替她做了决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握紧双拳,指甲深陷,双眉颦蹙,咬着下嘴唇却不发一言。顾云见她如此,面上依淡然如水,心里却被她如此生动的表情逗乐。
申时末,马车才到了将军府。还未入门,便见门口立着一群人,当先着宝蓝衣服的正是薛昊。一看到他们的身影,薛昊便冲上前,喊道:“没想到你还真在此!真是寡廉鲜耻,堂堂公主有家不回,在此厮混!倒是好出息!”
舒涵此刻刚受了气,又被薛昊一顿教训,顿感委屈,双眸瞬时便盈满了泪水,楚楚可怜泫然欲泣。
薛昊可不管她是何心情,他和左相听闻她失踪都着急自失,特别是左相,急得在家中团团转,一会儿猜测她是不是被人劫持了,一会儿又暗自嘀咕“额弥陀否,老天保佑。”一接到有关她的消息,不管真假,便立马赶到将军府确认。可她倒好,不仅完好无损,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和顾云出游。
一念至此,他又想责备,却见顾云不动声色地挡在舒涵面前,对他说道:“薛兄,这是想闹得满城皆知么?薛兄有话,不妨进府再说。”
薛昊想了想,点了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将军府。一入府门,便数落:“你可知你现在可成了金陵城的大人物了。我爹都比上你了!目下,皇宫禁卫,薛府护卫都在满城地搜索你的身影!”
见舒涵不接口,他便也渐渐放缓了声音,略带讽刺地道:“现在,外面已经流言四起,都在说长公主景华在将军府中,被护国将军金屋藏娇,还有人说你二人携手同游,恩爱chan绵,婚期将近。”
闻言,舒涵也吃了一惊,当下,抬首望向顾云,无声询问。谁知,顾云摆了摆手,笑得颇为无辜,道:“我也未有耳闻,想必是薛兄夸张了吧!”
薛昊一听怒道:“夸张!是我夸张还是确实如此,你不妨到外头听听,便知我所言不虚!”
“薛兄息怒!是我思虑不周,但请你不要过于责怪公主,公主在此,是有因由的。”顾云依是云淡风轻,徐徐解释道:“公主确实遭到了袭击,幸得,公主有个忠心的丫鬟,替她挡了一刀,才使公主安然无恙。”
薛昊心里一咯噔,忠心的丫鬟,莫不是……他压下心头百般怒火万般担忧,询问舒涵,见她颔首。反而沉默了下来,良久,才打定主意,对着顾云说道:“如此,倒是我误会了。请顾兄见谅。另外,公主在此叨扰多时,今日,我便送公主回宫。”
得到顾云的准许后,薛昊便令人收拾了舒涵和灵溪的东西,启程回宫。
马车里,气氛沉闷,似夏日雷雨前,气压低沉,使人心里闷闷的。薛昊半晌不再言语,只暗暗瞥了灵溪几眼,想出声询问,但即将出口的话却似哽在了喉中,咳不出也难以咽下,唯有哎哎轻叹一声。
倒是舒涵先开了口,解了他的疑惑:“灵溪。可还受得住?”
“公主莫担心。我无碍的!”灵溪语气淡淡道。
闻言,舒涵又转首薛昊,悄声问道:“表哥,可知是谁放出消息的?“不知何故,在无外人时,薛昊一直让舒涵喊他表哥,她本以为二人确是表兄妹,可一番询问,却并不是如此,二人其实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薛昊既让她这么喊,便有他的道理,她也就一直这么叫着。
薛昊冷笑道:“我道你心中早有数呢!原来,还不知道谁算计了你。你想想,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对谁最有利,又是予谁最不利。”
舒涵听这话音,大致也能猜到是何人所为。又听得薛昊继续道:“予你,你的名声难免有影响,若你是平民女子,只怕以后定难出嫁!而予顾云,却是最有利的。他前阵儿不正上书求娶你么,这么一闹,倒是能顺他的意了。”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调,几分无奈几分担忧地道:“现在,只怕木已成舟,我也帮不了你了!”
舒涵心中了然,却对顾云此人多了分了解。果真是狐狸一只啊,不声不响便算计了人。若是她再愚钝几分,只怕此刻还蒙在鼓中,甚至对于他,还有几分感激几分好感呢!
才刚一入殿门,便听得宣告“圣旨到!”。舒涵急急领着众人到殿前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长公主景华,年方十八,贤良淑德,品行端庄。朕度其与护国将军顾云情意相合,盖特拟此旨,将长公主许予护国将军,令择日出降。”宣旨太监读完,合上那道明黄绢布,呈至舒涵面前,“长公主,还不快领旨谢恩。”
舒涵这才如梦初醒,混混沌沌地领了旨,灵溪等人瞅见舒涵此刻表情,都不由担心忧虑。见公主没甚动作,灵溪略略叹息一声,一面着人送舒涵回房,一面领着众人招待了宣旨公公,又拿出些金银钱物打赏了一众人等,才堪堪得闲,便想到自家公主,于是乎,就端了些酒水匆匆步入了舒涵房中。
辅一入屋,将托盘置于红木雕花桌上,她挽起紫色坠地的帷幔,本以为自家公主会伤心哭泣,却不想舒涵依是执着书,倚在**上,听见声响,便回首对她一笑,笑靥如花,不似是装出来的。
她顿时松了口气,却依是有些担忧,是以,悄声道:“我拿了些酒水过来,公主如果心里难过,不妨喝些酒,不是都道一醉解千愁么?以往,公主便常这么说的,今日,灵溪陪着公主一醉可好?”
舒涵闻言,想到灵溪为她受伤身子未愈,这会儿,又为她担心,一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自责。一些从未吐出过的真言也缓缓出了口:“灵溪,我没事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长公主了,不瞒你说啊,我自溺水之后,脑子清明不少,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儿现在一下子便能了悟。而很多感情也看淡了很多,比如对表哥。”
她起身,执起灵溪的手,踱步至窗下,悠悠倾诉:“譬如今日这事,虽不是出自我本意,但想想,嫁给护国将军这等美差,是多少女子欣欣向往而不得的啊!所以啊,灵溪你不用为我担心,你我皆不能看透世事,又焉知这事是祸非福呢。”
素手起开窗门,窗外桂子书迎风伫立,长青的叶子在瑟瑟寒风中沙沙作响,此刻,竟是这殿中唯一的声音。木兰等四个小丫鬟平素都通晓她的心意,这时,屏退了所有婢女侍从,想留一份静谧予她。殊不知,她们所熟识的那个长公主已然不复存在,有一个陌生的灵魂,却取而代之。
她淡然一笑,又道:“倒是你,身子未痊愈,又来操心我,你呀,如此通透,如此明朗,让我高兴之余又不免为你担忧!“
“我有什么好担忧的,只要公主开心,我便也开心。公主忧愁灵溪也不高兴。是以,公主要真是担忧我,以后心里就别憋着事,都告诉灵溪。灵溪虽然势小力薄,但好歹可以听听公主的苦水。若是公主闷了,乏了呀,灵溪还可以唱个曲儿让公主心里舒坦。“灵溪道。
舒涵摇了摇头,道:“正是这样,我才担心啊。灵溪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喜怒哀乐,干嘛要以我的悲伤喜乐为准则。“她转首,瞩目灵溪徐徐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先考虑自己好吗?”
灵溪愣了愣,良久,才感动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