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把“内鬼”这种事情说出来,是既会伤到兄弟之间的感情,又会闹得人心惶惶的,所以这件事是不能摆在台面上的。首先,作为一个领导不能随便怀疑自己的手下,那样会很失人心,至少表面上不能让他的兄弟们看出来,所以对于我的这种说法,即便易雪峰心里有些认同,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还是要他私下自己调查。
我继续问:“发现什么线索没?”
“我们进去的时候,Célia已经死了,不过在她身下,我们发现了一个她用血画出的音符形状的东西。”易雪峰面露难色。
这时我却豁然开朗了,怪只怪他们当初撤离Ramón住所的时候太匆忙了,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围在Ramón四周,也没给Ramón留下指钢琴方向的缝隙。虽然仅凭一个音符真的很难推论出什么来,但是对于Célia这样一个智力上有缺陷的人来说,能画出一个音符形状的东西已经是能力的极限了。作为信息点来说,能提供给别人的东西还是太少。
这时我用一种坏坏的眼神看着易雪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来你知道了一些真相。”易雪峰看着我那满是潜台词的表情,不禁问道。
这时我瞟了他一眼,一边笑一边闭紧了嘴,似乎真相呼之欲出的样子。
易雪峰看见我这自信的表情,心情也好了不少,然后也对我说:“我知道某人现在已经归心似箭了,如果呢,她晚说一天,我们就晚回国一天。”
我想想也很有道理,于是就拿出了之前给易雪峰看过的那本琴谱,易雪峰似乎也也感觉到了什么,问我:“你为什么拿来这本琴谱?”
“Ramón让我拿的,就在你们匆匆退出去的时候。”我回答。
“可是他已经不能说话了。”易雪峰提醒我。
“但是他指给我看的。当时慌乱的情况下,我没来得及在原地看,就整个本子都拿来了。”我说。
“真要感谢你小偷的本性。”易雪峰笑了起来。
“你才是小偷!”我不甘示弱。
散步结束回房后,我把琴谱拿给了易雪峰,看见易雪峰拿到了琴谱,我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把他推出了我的房间,然后自己躺在床上休息了。
转天一大早,易雪峰就来砸我的房门,我一猜就知道是因为琴谱的事,反正我不识谱,问我也没有用,但是我还是打开了房门,我看见易雪峰没精打采的样子,应该是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吧。
“你翻看琴谱后,得出什么结论没?”我问得很轻松。
“没有,都是些很著名的世界名曲的曲谱,如果说哪里能有些信息的话,那就只有老大喜欢的那首诗了。”易雪峰说道。
“这不只是一首爱情诗吗?有什么奇怪的。”我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
“你之前不是觉得这首诗阴阳怪气吗?”
“你不是说我品位低吗?”我继续阴阳怪气。
“现在不开玩笑了,好吗?”易雪峰开始认真起来。
“我没在开玩笑。”说着我脸往旁边一转,愉快地哼起了歌曲。我心想,你当初嘲笑我是,有多开心,难道就白嘲笑了吗?不道歉我就这样拿着架子,不管我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好,我道歉。”易雪峰既无奈又烦躁。
“这还差不多。”
“那你该说这其中的奥妙了吧?”易雪峰很焦急。
“我不知道。”我很迅速地回答。
“你耍我?”
“没有,我真不知道。不过呢,你不觉得这首爱情诗里的‘数字’两个字奇怪吗?你查过他是写给谁的吗?”我问。
“老大生前**很多,但是真正钟情的……我还真没听说过。而且这首诗出现的时候,老大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
“那会不会是Célia?”我想起易雪峰说过他们老大最信任这个女仆。
“不可能,开什么玩笑,先不说Célia是个智障,而且她也并不漂亮。”易雪峰不假思索地说。
“你们的审美只在于漂亮与不漂亮之间吗?”我问。
“人归根到底还是动物的一种,即便是在神话里,那些仙女们不也一个个漂亮到了极致,不然怎么会有‘貌若天仙’这个词?神仙都是如此,你还指望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肤浅?”易雪峰振振有词。
他说的也确实有些道理,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反驳。只是忽然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哀伤中,这就像是一个黑潭,越陷越深,却不是个人的能力所能挣脱的。
“算了,我们跑题了。这首诗给我的感觉就是怪怪的,先不说这个,即便是我们找到了水晶头骨的消息,你就不怕后院起火?”我把话题拉了回来。
“什么意思?”易雪峰狐疑。
“别忘了那个可能存在的内鬼。”
“内鬼?不一定存在的。”易雪峰陷入一种沉思,我知道他不愿意相信有内鬼的存在。
“你不能讳疾忌医,你信不信,只要放出风去,随便说某个人知道水晶头骨的下落,你们现在就去找这个人,我保证这个人在你找到他之前,也要被杀掉。”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漫不经心,没怎么认真。
“这个主意不错。”易雪峰这样回应的。
“你不会真的要这么做吧?我只是说着玩的,你这么做又会平白无故地害死一条人命。”我发现我真是多嘴。
“总比让我手下的兄弟去送死强,如果真的有内鬼在,我所有的兄弟都会处在危险之中。”易雪峰说的很决绝。
“你不能这么做。”
“对不起。”易雪峰握着我的双手,用很深邃目光看着我,继续说道,“这就是人在江湖的悲哀,有时候要背叛良知,丢卒保车,把伤害降到最小。”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易雪峰的决定,所以也只能静观其变。早饭过后,他们就又进到一间屋子里去开会,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却无法去阻止。我向他们借了一辆车,自己去兜风了。虽然易雪峰一再说这里的民风野蛮,但我觉得野蛮的地方也会有它的不失淳朴之处。
热带的景色,色彩明丽,虚幻得宛如置身在画卷,这也让我能暂时忘记,就在那间小屋子里,易雪峰他们还在进行着阴谋。公路两旁各色的植物林林总总、怡然矗立。
这时我看见一个墨西哥农妇在种植园里忙碌。于是我在路边停下了车,走近她,想找她聊聊天。我却忘了语言不通这茬儿了,但是她还是冲我微笑着,尽量用各种手势来表达,似乎我也能明白一些意思。她的手势像是在问我,来到墨西哥后都喜欢吃什么。其实平心而论,我还是喜欢中国菜,但是现在毕竟在人家的土地上,我还是要表现的友好些,于是我用手比划了个“饼”的形状,她立刻会意了我说的是Taco,然后我想说用仙人掌做的食物,但是我真不知道怎么比划。我用一只手在另一只胳膊上做扎针的样子,但是她还是没有懂。我灵光一闪,想起昨晚看见的“仙人棒”,于是我笔直地呆站在那里,双手作出仙人棒两个对称的旁支的形状,那个农妇一下子就明白了,然后很高兴地冲我点头。
中美洲的阳光真是毒辣,也可能是我出来得急,没戴帽子、墨镜,也没做紫外线的防护措施,我只和这个农妇在这站了没多久,就觉得脸被晒得很疼,于是我把身体转向背对着阳光的方向,看见地上的我的身影,忽然,我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