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的反应都被长平瞧在眼里,她心底一笑,嘴上不禁意地说着:“唉,如今边关战役打得这么紧张,谁要是不小心发现了这笔财富,都是一个大问题啊万一被什么有人心给得到图纸……”她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赵炎脸上。
赵炎略微一怔,感到长平的视线,这才低头瞧了瞧,摸着她的发道:“没想到长平会这么关心国事”
她一愣,嘟着唇道:“还不是皇叔整日愁眉不展,万公公方才在外头跟长平说了您近日政务缠身,长平本来想着不来打扰皇叔的,可是实在是耐不住想您么!”
她委屈地皱着眉,赵炎瞧着心软,将她的小脑袋按儒入怀中,柔软的身子令赵炎神情一恍,转眼间已经十二岁了。他将手放在她肩部两端,柔笑道:“等朕得了空,就好好陪陪你这丫头。”
“这可是皇叔亲口说的,可不许耍赖!”她眯起眼儿笑,灿烂如炽热的阳光。
赵炎心中一动,眸光一点点加深,下颚轻点。
与赵炎又絮絮说了会儿话后告别离开,长平刚出穹阳殿,便脸色一冷,赵炎对她的心思,也可以成为利用的武器。
门外的秦月隐见她走了出来,跟上她,轻声在身侧问:“皇帝什么反应?”
她勾唇冷笑:“自然是起了戒心,不过这还不够。这几日要紧盯住宋子儒的行踪,他一旦派人,我们这边也就可以行动了。”
“你就不担心赵炎怀疑你么?”
长平挑眉,语峰颇显凌厉:“我?你觉得赵炎真的会把我所做的事当真么?在他眼里,我并没有能够威胁到他地位的可能。而宋子儒,他会。要知道人心都是瞬息万变的,这一刻能宠你千百遍,下一刻若犯到忌讳,一样可以毫不手软地处决!赵炎……就是这样的人!”
是的,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多疑,猜忌心重,不容任何人窥觑他的龙座。他可以宠信宋子儒,是因为他是为自己开辟的功臣,但自古开国皇帝斩杀功臣以防权势过大的例子不少见。
宋子儒如今被赵炎怀疑私藏巨额财富,又是在这种紧张时刻,更是放大了赵炎对他的猜疑心。所以她就要利用人心形成这把刀,借以赵炎的手,剔除宋家!
回到王府后,长平先是沐浴一番放松了一整天压迫的神经。梳洗完毕后穿上一袭月白色软缎百褶罗裙,略施薄粉。近日睡得不大好,勉强遮住倦容,却还是从眉宇隐隐瞧出疲态。
这时候芷巧回来了,见到她长平问道:“都处理了么?”
“是的郡主,都处理好了。”
长平顿了半会儿,又道:“那个婴儿呢?”
“被秦氏亲手掐死了。”芷巧道,表情平静。
气氛有一晌的僵滞,旋即一声轻笑,带着凉薄的讽意。
长平张嘴道:“能死在亲母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接下去只要盯住他的行踪,暂且就没什么问题了。今日我累了,你也好好休息去吧。”她淡淡地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内。
芷巧立在原地良久,才动了动身子,刚一转身却见秦月隐正站在走廊处,不由地一惊:“秦大侠。你、你不去睡么?”
他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去睡吧。”刚说完又似想到什么般叫住芷巧,芷巧回过神,眼中略带疑惑。
“那个婴儿”
芷巧目光闪烁了一下:“秦大侠听到方才的话了么?”
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在芷巧眼里却是默认。
芷巧唉了一声,然后淡淡地道:“秦氏自尽了,孩子我送出去了。”话落,她眼中微微一敛,转身推门入房。
秦月隐的面上一松,抿了下薄片的唇这才抱剑离开。而长平根本没有睡,一直背贴着屋中的门,安静地笑着。
直到门外没有了一丝声音,她这才慢慢走向床榻,就算不死,也是个痴傻的。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她不能保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恐怕就什么都不能保证了。
等了二日,宋子儒并没有行动。
长平倒是也不急,她有耐心等,目前她最多的就是时间,不怕耗着。而约莫着按自己对宋子儒的了解来计算日子,从他派人确认到行动,左右不过在这几天了。而长平放出的那个风声,赵炎恐怕也派出人马在随时监视着宋子儒的一举一动。
她知道,他迟早出显出圆形,而到时候,且等着赵炎的爪牙逮住他!
果然不出长平所料,就在三日后的一天夜里,她安插在侯府里的人瞧见他深更半夜的出去了。通知她以后,长平立刻遂秦月隐紧跟上他。
深夜的竹林中,一辆马车在前方奔走,后头几十米的距离则紧紧跟着一辆,在暗黑的林中看不大出。
驾车的车夫是秦月隐在江湖上认识的朋友,因为长平为了避讳并没有用王府的人,就连那些安插在侯府的人也都是秦月隐找来的高手。这一点,她不得不感激他。
长平坐在马车内安神养息,看起来很镇静,坐在她对面的秦月隐却开口问:“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亲自前去,而不是先派人去打探虚实?”
“无论是虚是实,他都会亲自去确认一遍。他就是这样仔细的人。”
秦月隐道:“照小郡主这么说,那前些小郡主动作这么大,故意引得他注意,这不是对你更不利么?”
“当初我一方面是为了私心,另一方面是想要利用侯府大乱趁他不备救出我所想要救的人。但毕竟我不能料事如神,保证一切事情按照我所设想的发展。除了他,这其实还牵涉了其他的人。”她有意地停顿了一下,“而现在,我了无牵挂,自然无所顾忌。”
“难道王府就不是小郡主的牵挂么?”
她蓦地抬起眼眸,声音刻意冷了下来:“秦大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呢?”
秦月隐莞尔一笑:“拴在一条船上的蚱蜢,知道得多总比一无所知的强吧?况且我本来就是小郡主的贴身侍卫贴身的意义不就在于此?”他突然眼神凌厉,长臂拉过她,长平一时间没有准备,整个人卧倒在他的膝上。
她恼羞成怒:“秦月隐……”却是把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不想车外的人听到。
“小郡主鲜少生气,我发现到底还是发怒的时候最好看。”
她一下拍掉他的手腕,但却又被秦月隐揽了回去,长平低声咬牙:“……够了!”刚说完,他就松开了手,她甩了甩手腕,坐回去没说话。
长平知道秦月隐的吊儿郎当,但她不愿意他要这样,隐含着羞辱和讽刺的意味去嘲笑她。是的,她问心无愧,她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人!而是那些人,那些人!
她深吸一口起,平稳语气:“如果你看不得,又何必与我为伍?秦、大、侠……”仁心侠客天霜剑隐,若你看不得她的所作所为又为何要帮她为虎作伥?在你的眼里,难道她的复仇会是可笑的么?不……终归你不是她,没尝过她被火大火滚烫的温度灼烧致死的痛楚……就不懂。
你的仁心,于她而言,就连踩在脚下都不值得。
“小郡主看起来可并不像容易被激怒的人,如果到现在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小郡主以后可要怎么办呢?”他闲凉的声音在车厢内慢慢地荡开,好像慵懒的正在冬眠的蛇一般。
长平逐渐平静下来,微微侧头:“你说的对。”
……是呢,是她冲动了。
……她不该这样。
冷凝的气息在他和她之间流动,这时候马车磕绊了一下,然后停下来了,这才稍稍缓解他们之间些微的僵硬局面。
“下车吧,正事要紧。”
长平颇有几分咬牙的架势,瞪他一眼才随他跟着前方的人瞧瞧跟进。而她刚一走到他前方,就被秦月隐从身后一下子抱起,长平差些惊呼,他微凉的手掌捂住她的唇,声音淡静地在耳畔响起:“你容易发出声音,这样子更方便偷听。”
她的耳根处是他吐出来的热流,长平面上有些不自然地说,“他们不会发现吧?”
“我是天霜剑隐。”他的额头微微抵在她的耳后,轻轻地道。那双手怀着她,紧靠在宽厚的胸膛,她突然觉得温暖而安全。
……是呢,他可是天霜剑隐。
宋子儒紧紧捏着手中的皮纸,他的脸色有些紧张:“你确定就是这块地方?勘察仔细了没?”
身边的人恭声道:“侯爷,绝对没错,这里的确有很多金器的粉末,像是存放过大量的物品,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已经全部没了。或许是没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脸色略显阴沉:“明日让人继续来挖,说不定在更深的地方。”
“属下遵命,那么侯爷现在要回去么?”
他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眸光忽浅忽暗,最终渐渐沉淀下来。
长平看着他转身离开,身子一动,去被他抱紧了些:“先别动,等他们彻底走了以后再动。”她难得听话的没动。
终于,秦月隐从树上跳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地,长平有些急的从他怀里跳出来,眼睛朝他离开的方向一眯:“看来明天就是时候了。”
“明天么”他的声音有些飘忽。
而长平的声音却冷硬似铁,带着杀伐决断般的绝然:“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