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套那个!”花清拉着顾年的胳膊,兴奋地指着一个青花瓷瓶,让顾年去套。
他们甩了唐雨见以及她的仆人几条街后,窜进了一个人多的小地摊里,现在暂时地躲过了顽固要跟着他们比顾琏还死皮赖脸的唐雨见。
这个小地摊上,正在经营着套圈圈活动,老板给五个大圈,规定一条长线,让你站在外面投线内的物品,投中就是你的了。花清没想到这里也会有这个,扯着顾年一连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全指过去。
顾年在套圈,她则是闲得无聊。眼睛到处乱瞟,不经意见看到了什么,眼睛噌地发亮,看了看专心套圈的顾年,眼珠子一转,抿嘴偷偷笑着。
“我去那边买点吃的,你在这里等我。”
“好,别走没了。”顾年眼睛也不看她,随手把圈往满地摆着的物品间一扔,套中了。
“放心,我认路的本领很强。”花清丢下这句话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她走到一个面具摊上,回头看了一眼顾年,发现他并没有看过来,便安心地观赏起来。
只见一个个面具绘着各种神话人物,只是个个都是长得狞恶可怖,花清不太喜欢。她把目光转到旁边的另一个小摊,那小摊上卖的同样是面具,不过是人皮面具。
花清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些面具,嘴都合拢不起来。
面具松松软软地挂在架子上,各有各的表情,有婉约动人的,有爬满皱纹的,有神色严厉的……一阵风吹过,恍惚感觉这些面具真的是人的脸一样。
花清不觉地感到毛骨悚然,看着这些面具出神地喃喃道:“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东西,我还以为电视上的易容术都是不存在的。”
“姑娘中意哪个?”一个阴柔的声音唤回了花清的思绪。
“啊?”花清回过神,从人皮面具堆里抬起头,发现有一个人站在架子后面。那个人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面具简简单单,遮住了他的上半脸,只露出一张微微上翘的嘴唇和光洁白皙的下巴还有面具之下那黑如墨水的眼珠。那墨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花清。
“我?都中意怎么办。”
“都中意就都买呀,什么怎么办。”男子像是对花清的话感到好笑,竟忍不住笑起来。声音当真阴阴柔柔的,又有点空灵的感觉。若不是他身着一件黑衣,从面具里透出来的一条短短的疤痕,花清真以为他是个女的了。
这么娘真可惜不是女孩子。花清在心里无奈地摇摇头,自顾自地低头挑选面具。她虽都喜欢,但是身上并没带多少钱,认真地选了几个后就付钱走了。
她看了眼远处的顾年,灵光一闪,又折回去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人皮面具。在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老板的帮助下,当场把面具戴在脸上。
对着镜子瞧了瞧,确定万无一失,亲娘看了也认不出来后,她得意地扬起嘴角,转身迫不及待地往顾年那儿跑去。
可到了那后,却看不到顾年的身影了。
“咦?顾年呢?”花清慌张地往人群里探着头,笑着的脸僵住,朝人群里找了找,一点他的身影都没有。她不禁有些着急,脸上透露出的却依旧是带着笑的表情,笑得温婉动人,美若天仙。
“老板,刚才同我一起来的男子呢?”花清拉住老板,慌急地问到。万一顾年去找她找不到怎么办?会不会很着急?肯定会吧,她找不到他都这么着急了,他怎么会不着急?
“去去去,我都没见过你,哪记得同你来的什么男人!”老板一把甩开花清的手,他看起来比花清还苦恼,摆着一张臭脸,“娘的,这新年的刚开始就不让人活了!钱没赚几个反赔得精光。”
看来顾年是都把东西全套到了,不过花清现在无暇去关心这个,她退出围在一起的人群,孤独地只身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知所措。
看着四周陌生的人,一种无助的感觉从心里涌现出来。
“顾年!”她在人群中奔跑着,推挤着,寻找着顾年的身影。可始终都找不到,也始终没有看错、认错过谁。
最后她失落了,垂着头漫无目的地走在茫茫的人海中,竟不知不觉地回到了自己的客栈。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欣喜,她想,说不定顾年已经回来了呢?
她微微有些激动地跑过去,一把推开大门,见顾以蓝和顾琏围在一张桌子上闷闷不乐地啃着瓜子。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娘,顾年回来了没有?”
顾以蓝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陌生的女子叫娘,嘴里没有剥壳的瓜子差点直接吞进去,瞅着她,心里想:倒是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只知道**自己的帅气儿子。于是便抬起头,不屑一顾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女子:“你是哪家不要脸的女子……”
“娘。”顾琏拉了拉自家娘的袖子。
“什么事?”顾以蓝用眼角白了顾琏一眼,小声又快速地说道,“没看见我在帮你嫂嫂赶狐狸精吗?”
“可是娘……”顾琏委屈地眨巴眨巴眼睛,指着花清道,“她好像就是嫂嫂,你看她穿的衣服跟花清嫂嫂今天穿的一样。”
顾以蓝呆了呆,打量着花清的脸:“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顾年?他没回来啊。怎么了?难道你们走散了?”
“没回来?”花清全然忘了自己脸上还带着面具,她掉头就跑出去,“我再去找找!”
“花清呀!”二楼探出四姨的头,欢喜地冲花清的背影喊到。
花清猛地停下身,抬头望去:“四姨什么事?”
四姨看到她的脸不禁一愣,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了,可是听她的声音和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自家的花清呀。想一想也就释然,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救星一样,冲着花清招招手:“你快上来,你送我的那个小玩意好像有点坏了,我怎么也修不好它。”
花清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她看看门外,茫茫的一片人海,说不定顾年就在其中……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指了指外面,神色为难地推辞道:“四姑啊,我的顾年还没回来呢……”
“哎呦,他又不是什么七八岁的小孩,难道不会自己回来吗?”二姨的脑袋也从二楼探了出来,“快上来帮姑姑们看看,说不定年儿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好吧……”花清踌躇地向内移了移脚步,眼睛依依不舍地盯着门外。突然心想不定顾年等会真的就回来了呢?要是还没回来的话,她就速度快点,帮姨姨们解决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后,就可以早点去找顾年了。于是她抓紧时间飞快地跑上二楼。
在花清前脚刚上二楼,钻进了某位姑姑的房中,替某位姑姑解决问题时,顾年出现在了门外,也不进来,朝顾琏问道:“你嫂嫂呢?”
“嫂嫂?她啊,在……呜呜……”顾琏的嘴被顾以蓝捂住,圆碌碌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娘。
顾以蓝边捂住顾琏的嘴,边冲顾年道:“她刚才有回来过,不过看到你不在又出去找你了,好像朝着东角巷的方向去了。”
“是吗?”顾年不相信地看着他的亲娘,把目光转向被憋得涨红脸的顾琏,“你刚才想说什么?”
顾琏一把扒开顾以蓝的手,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大声说道:“嫂嫂她在哪我怎么知道?哥你不会把她弄丢了吧?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
“你敢再乌鸦嘴你只管吃娘做的饭去。”顾年淡淡地瞥了一眼顾琏说道,转身就往东角巷的方向走去。
在顾年还没离开几分钟后,花清从楼上下来,抹掉头上的汗:“呼,终于摆脱了。”
说真的,她的三姑六婆五姨加起来总共不少于十五个,且个个都在这时候找她有事,这里一忙活完就立刻被拽到另一个地方忙活。若是放到平常她倒是乐地高兴,因为像这种家里人有事帮忙、和和睦睦的感觉她渴望很久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她心里很着急的时候来找她帮忙呢?而是一点也不顾及她着急的情绪。
花清在心里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见楼下除了娘和圆溜溜的顾琏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知道顾年还没回来,便急匆匆地跑下楼梯往门外跑去。
“年儿往西角巷去了,刚才没来得及叫住他。还没走远,说不定能看到他。”顾以蓝边悠闲地啃着瓜子边说道,手里还执着一把扇子慢慢地摇着。
“知道了娘!”花清朝西角巷跑去。
花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被禁言的顾琏疑惑地眨巴着眼睛问顾以蓝:“娘,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这样哥哥嫂嫂不就不好见面了吗?”
顾以蓝啃着瓜子,得意一笑:“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在帮你嫂嫂解决一个心事。再说了,谁叫他俩把我们扔在这?”
顾琏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娘,被她一瞪,缩了缩肩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天的一边开始泛白,人群渐渐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街边又寂静了下来,大雪又开始纷飞了,无情地落在没有归家人的头发上,把一头的黑发渐渐染成了白发。
孤独无助的花清蹲在结了冰的河的岸边独自伤神,那艘大船还留在河中间,却远远没有之前来得热闹。
“什么拜师学谜语,没多久人就没了,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样!”她看着结冰的水,光亮剔透,如同一面大大的镜子。里面倒映着一个陌生的脸庞,她的眉如细柳,嘴角勾起,笑地温柔婉转。她的外表在笑,她内心却在哭泣,多么地表里不一。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冰面上头,虽然脸上带着一副丑不拉几的面具,但是花清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
花清惊喜地起身转过头,脸上马上被一张面具覆盖上,她愣神地从洞眼看去,摘下了面具的顾年的脸跟这张丑不拉几的面具简直天差地别,面具是地,顾年的脸是天,温润如玉,暖如阳。
他打量着花清的脸,竟闷闷地笑起来,用扇子点了点花清的脑袋:“还是这张面具比较适合你。”
“瞎说,那么丑。”
“既然丑就把它摘下来还我。”顾年作势要取下面具,花清死死地按住面具不让他摘,顾年瞧花清的样子忍不住又笑,眼睛弯成一条月牙,承载着满满的柔情和宠溺,他摸摸花清的头,“回家吧。”
“嗯,回家。”花清勾住顾年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着,“顾年。”
“嗯?”
“我找你找了很久。”
“嗯,我知道。”
“以后不准乱跑了!”
“不会。”
两个人的声音渐远渐息,只留下茫茫的雪地里浅浅的脚印,紧紧相随,永世不离。
大雪纷飞,一不小心就白头。
花清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放下前生了,因为这里有心安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