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亲王静静地品着茶,有风吹进花厅,四周的盆景在随着微风摆动,时间的气氛中蔓延着一抹无言的情愫,阿丑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豫亲王平静的脸色,有预感跟她说,豫亲王这次必定有事情,且事情小不了。
“震赢被毒箭射伤了,现在。”果不其然,豫亲王在半晌后冷静的出声。
‘啪’的一声瓷器落地的声音,阿丑慌张的看着面前神色苍白的女子,有些担忧的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瓷器,握紧庄亦楚略见颤抖的手“太子妃。”
“……”有些颤抖的,庄亦楚抬起头看豫亲王,抖着声音开口“现在怎么样?”
“……”无声的抿唇,豫亲王强作平静的端着茶轻抿“现在还不知道,前几日,他派人来救你,结果,天撅的兵马被鞑族围困,天撅大败,他在乱军之中中了毒箭,身上有多处伤我也是刚知道。”
“……”脑子里一片空白,庄亦楚身形颤抖的扶着椅子把站起身,眼睛里有些浑浊“我我去看看他。”
“太子妃。”拉住庄亦楚的胳膊,阿丑眼睛里都是焦虑“边关路途遥远,我们。”
“庄亦楚。”平静的开口,豫亲王坐在中间的主位上认真的看着庄亦楚的神色“独孤震赢他这一辈子最在意两件事,一个是他的天撅,一个就是你,所不同的是,丢了江山,他就是丢命,因为天撅的江山就是独孤震赢,而丢了你,他丢的就不是命了,是他的魂,所以你不能出事,这之前,我去责备过他,事后我极后悔。”
“所以。”轻喘了一口气,豫亲王扶着桌子站起身,直直的走向庄亦楚“你的命和天撅的江山跟你让独孤震赢选择,如果有选择,结果永远都是你,这点,永远不要怀疑他。”
“……”扶着阿丑往后退了一步,庄亦楚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有风吹来,吹散了她原本干净的发髻,一缕长发贴在了嘴角,盖住了她呆滞的目光。
“这是他给你的信。”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牛皮纸,豫亲王放在桌子上后,转身走出了花厅,走进了突起的微风里,身后的蓝色腰带在风中摇曳。
静静地坐着,许久之后,庄亦楚才拿起那封泛黄色的牛皮纸,上面是一排工整漂亮的小字: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颤抖的握住牛皮纸的两角,庄亦楚几乎在愧疚中无言以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么多天,不,或是这么久以来,她可想到过这句话,只说独孤震赢绝情,而她又是怎样,时时刻刻记挂的,日日时时记挂的可是这个在历经生死后,仍会说出此话的男子。
说绝情,真正绝情的又是谁?
她不是庄亦楚,她不爱这个男人,可她毕竟是这个男人所爱的人躯体,爱的人的相貌,体征,所拥有的一切,她凭什么一句话就将这一切全盘否决,那对那个男人将是怎样的打击?
她从未想过,可以说从未顾虑过,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切跟自己无关。
可是这个她认为与自己无关的男人,冒了天下大不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将她救了出来,这该怎么算?
“太子妃。”看着庄亦楚几近呆滞的神情,阿丑小心的握住了庄亦楚冰凉的手背,细声“太子妃莫过于担心,也不见得有事。”
“……”几乎泄气一般,庄亦楚瘫靠在椅背上,眼睛里都是悲伤,经过了许久之后,对着阿丑摆手“阿丑,去问他们借一副笔墨纸砚来。”
“好。”坚定地点头,阿丑慌张的走出大门,不多时,有人跟着阿丑走进来,将笔墨纸砚放在桌子上,躬身后走了出去,看了庄亦楚一眼,阿丑也微躬身,转身走出花厅,将花厅的门关起。
随着大门的缓缓关合,时间仿佛也在一霎那停止,花厅的昏暗让庄亦楚的思绪一霎尘封了起来,眼睛里的泪意慢慢的涌上了眼眶,缓缓地站起身,她走向了桌子,翻开了宣纸。
“不管我独孤震赢以后会有多少子嗣,只要是我独孤震赢的姓氏,就是你庄亦楚的孩子。”
“你想听,我就让你听到腻为止。”
“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是我们都没有选择,该还她的,我们一定要还她。”
“我从来不需要说爱你,因为那是不能撼动的事实。”
眼泪一滴滴的落在白色的宣纸上,落在黑色的字体上,瞬间扩撒,在纸上开出一朵黑色的花朵。
“我就是来找你的。”湖水边,那是她第一次的表演,异常的精彩。
“好,我去。”去寒潭前,她画着他的肌肤,心里的恨意有多深。
“我知道你很难过。”银蛇食血后,他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站在她床前,那模样,像是一个做了错事害怕受罚的孩子。
“我不难过。”她知道自己语气里的平静,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亏,她牺牲了他的骨肉,算是两清的事儿。
“告诉太子,我不难过。”未央殿,被喂食毒药后,她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但是不是对那个男人的理解,是她觉得,这件事过后,如玉必死无疑,而她的任务算是完成,这世间再也没有她留恋的东西。
满脸的泪水,庄亦楚觉得耳边有些轰鸣,提着笔在纸上挥洒着黑色的墨汁,眼睛里的泪水洒在宣纸上,一颗颗的掉着,心在慢慢的麻木。
“……”啪的一声翻身坐起,焦黄色的营帐里,独孤震赢一脸苍白,满身是伤的盯着前方,身边顿时一阵大乱,李璨宇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慌张的过去扶着独孤震赢的肩膀“皇上。”
“哐。”的一声,独孤震赢再次躺了下来,又是一阵漫长的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