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山村,据说有些人一生都没出过大山,到山外的人寥寥无几,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何会知道双溪家的事情,甚至到了小孩都知道的地步。
谣言在坊城传开,那是因为坊城不是小地方,作为对外贸易的港口所在,坊城是重要的经济区,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来来往往,来自京师的人不在少数。其中有人认识唐娇玉就不那么意外了。
巧就巧在意外碰到的人是唐娇玉的表哥,他人还能说认错了人,既然是亲戚,而且还是近亲,想要糊弄过去,难!
尽管唐娇玉出走就被当做死了,同样因为见到了“死而复生”的人,那位表哥在意,多方打听之下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终究那位表哥知道了实情,默默走开了,谣言却在暗地里流传开来。
只能说人的想象力是丰富的,推理能力是强悍的。仅仅是只言片语,没证没据的情况下,多个版本的谣言,最后得到统一认同的是私奔。
姜骆辰和唐娇玉想要过平凡生活,他们一直出事小心,由于这个谣言,他们的生活被影响了。尽管面上还是平静友好,到了背地里,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有次唐娇玉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双溪在后院晒太阳的时候,不知唐娇玉在那的帮工,口不择言地嚼着舌根,下人走过后,唐娇玉当场就哭了。
直到姜骆辰也听到了谣言,唐娇玉为了不想让他担心面上不以为意,暗自却哭了好几次,这是姜双溪看得到的。
在他人暗藏鄙夷的目光下过了几年,这次搬家,姜双溪以为她们娘俩终于可以不用再看人脸色。山中的世外桃源,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她们要得其实只是不用面对世俗目光的与世隔绝的世外而已。
姜骆辰也是如此的想法,所以才会想回到十几年都没回来的家乡。
尽管这世界没有绝对的秘密,短暂的喘口气也是值得。
可是,现在被破坏了!
犯人是谁不用多想!只有曹业一个人!
只有他来过店里,在那住了一段时间,其他认识的人,也只有几年前的那位表哥而已。
曹业和笑笑在准备晚饭,笑笑烧火煮饭,曹业则是在处理双溪带回来的猎物。
姜双溪进了厨房,曹业立马笑着说:“溪儿啊,听你爹说你是卢大厨的关门弟子,还没见你露一手呢,现在要不要试试手啊?”
“好啊,不过我娘不让我动菜刀,你要把食材处理好了。”姜双溪面色缓和地说。
曹业笑的贼,“不让动刀?你带回来的这些猎物颈部,可都是用锋利的刀刃划破放了血的。你随身带着小刀吧。”
见识过村里的猎户就随身带着弓箭和小刀,弓箭没射死猎物,当场就会补上一刀,为了方便携带。
“不过说真的,这些猎物你是怎么打到的?你曹叔叔我啊,可是连只兔子都抓不到。”
不是农户,更不是猎户,曹业从小就要为生计奔波,专门打零碎小工过日子,日子不滋润,倒是还能生活。跟村里大多数农户不同的生活方式,导致的是曹业没那逮兔抓鱼的本事。
曹业有感而发提起了自己的童年,手上处理猎物的动作没有停下,说得专注,做事也专注,没注意到笑笑被姜双溪打发走了。
笑笑走时顺便将厨房的门关了起来。
“曹叔叔想知道我是怎么打得猎?”
“是有些好奇。”迟钝的曹业没有发现姜双溪语气变了。
姜双溪哼了哼,“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飞射而出的石子射到了浑浊的热水里,那盆热水是用来拔野鸡毛的,曹业手上还拿着那只毛被脱得差不多的鸡,下一瞬就被石子溅出来的水溅了一脸。
水还热着呢,曹业被烫的瞬间丢鸡躲闪了。
曹业头一抬,姜双溪手中拿着弹弓正对着他的头。
“你这是干嘛啊!”
姜双溪冷笑,“曹叔叔不是说想看我怎么狩猎吗?用得就是这把弹弓哦,先用弹弓爆了猎物的头,趁猎物还没缓过来扑上去再来上一刀,当然这只对小猎物有用。不过对付大猎物其实可以打眼睛,不会死,但致残,可以拿来护身。曹叔叔想试试吗?”
曹业第一反应就是他哪里得罪她了!可一回想,他没有得罪她的地方啊,读书人有言,宁愿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这姑奶奶既是小人又是女人,见识过这位姑奶奶整人的手段,他哪还敢得罪她啊!
就连刚刚她被打屁股,他都忍着了,他可没有笑出声啊!
“有话好好说,溪儿啊,有话好好说,这样,你说说曹叔叔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叔叔改,叔叔向你道歉好不?叔叔向你赔礼道歉了!”
“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了一些孩子,呐,曹叔叔,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
姜双溪的面色实在有些恐怖,这还是五岁的孩子该有的神情嘛!曹业顿时有种被狼盯着,随时可能被扑上来咬上一口的感觉。
脚步不自觉地退后了,只是厨房才多大啊,退了几步就到窗了。曹业灵机一动想来个跳窗,反身用力推却推不开窗!
大爷的,这还是有备而来啊!
被瓮中捉鳖的曹业都快哭出来了,再次面对姜双溪说:“叫你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野种而已。”
这下,曹业是彻底知道他哪里得罪她了,只是知道后,问题感觉更严重有木有?
“溪儿啊,你听我说,这事是个意外!”
“不管你是喝醉了酒无意说得,还是什么,说了就是说了!你可知我们一家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干嘛的?我告诉你!曹叔叔!我娘的病情加剧了,大夫说是心病所致,爹带着娘和我来到这里,就是打算让娘不为流言所苦恼,能真正的松口气。好了,现在这片乐土被你给毁了,现在人人皆知了,我爹知道后,还有你受的!”
曹业真快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在红老板家多喝了几杯,是!我是口无遮拦了点,但是红老板一家不是个多舌的啊。”
“废话多了,我说过了不管起因是什么,结果不变,你打算怎么赎罪?现在被我打破头,事后再让我爹揍一顿怎么样?”
“姑奶奶啊,别说笑了,被你爹揍一顿我岂不是要废了!行行好,昨晚你不是说了我有功嘛,将功补过,我不指望全抵销,通融一下可好?”
嘭!
眼见姜双溪松了手,曹业吓得赶紧护头。
石子擦过曹业,打破了窗纸落到了院子里。
“好吧,我也退一步好了,我先不告诉我爹,我这边也不计较了。至于我爹什么时候发现就看你的造化了,趁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是要弃暗投明自行自首,还是怎么能减轻我爹的怒气。”
“不过,我有个条件。”
还能垂死挣扎一下,死刑还能缓缓,曹业舒坦了口气,讨好地说:“好好好,什么条件。”
姜双溪收起了弹弓,提了提裤子,伸出一根手指头说:“第一,替我准备外伤药。”
曹业疑惑她要外伤药干嘛,嘴上老实答道:“这个没问题,家里就有。”
姜双溪嗯了一声,稍作停顿说:“我需要的量会有些多。”
“这个没问题,先前啊,我做过卖外伤药的生意。”
那是去年的事了,因为良博生出价比较高,有几味药的价格更是高的离谱,何况还有白伞这个高价在,不管本村村民还是外村的,都趋之若鹜地往山里跑。受伤就难免的了,曹业看中商机,果断就进了外伤药的货。
那时生意果断的好,到了后来进货一时多了,而良博生需要的药又少了,人们的热度也减弱了,外伤药就遗留了下来。
曹业一说原因,姜双溪点点头,“那第二个包扎用的纱布也不成问题了吧?”
“嗯。”曹业面色有些心虚的点点头。
他能说,他是偷了师嘛?买外伤药送纱布这种买一送一的做法,他还是从双溪楼那里学得。看样子双溪已经猜到了。
“那第三个就简单了,给我一套你的衣服,要冬天穿的。”
三个要求实在太古怪了,“溪儿啊,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问那么多干嘛,给我就是,还有我待会儿要进山一趟,你帮我敷衍一下我娘。”
“难道……”曹业皱着眉,不确定地说:“你救下了一头熊,打算帮它疗伤?”
想法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这种事嘛,曹业倒是觉得姜双溪很有可能做得出来。不然要那么多的外伤药和纱布干嘛,只是要衣服干嘛?
“是啊,那熊伤得特别厉害,现在冬天了,天那么冷,我怕他熬不过,拿你衣服给他铺窝。”
“……”
曹业不懂姜双溪,尽管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只有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五岁的娃的脑袋里装得是什么了。说是傻吧,有时比任何个大人都要聪明;说她聪明吧,有时会做些傻事。
搞不懂啊搞不懂。
“赶快给我准备好,我要趁时间还早早去早回。”
“只是啊,溪儿,山里危险,你一个人太不安全,曹叔叔陪你一起去吧。”
曹业想趁机跟过去看看她到底搞什么鬼,姜双溪岂能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