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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完美动作 (1)

1

2007年5月5日,星期六,M国东部夏令时19点45分,M国,哈契州,特里市。

国际卡车司机联合会举办的以“拯救F洲”为主题的慈善募捐晚会正在特里大剧院举行,此时,舞台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广告片。

“F洲,即使进入21世纪,这片土地上依旧枪声不断,一直有人认为战争是唯一能解决纷争的途径,他们错了。因为,这个结果过于残酷,交战使双方无数人血洒大地,在死神收割完生命之后纷争或许会平息,但以众多生命作为和平的代价却是人类社会的悲哀和耻辱。近十年内,许多国家都曾爆发过战争,那里的人民操持着从M国、Y国、F国、E国、C国等地进口的武器自相残杀。关于伤亡,没有人能得到准确的数字,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那涂炭的生灵的哀号会让上帝都不安。现在,是时候了,让我们一起为F洲反战募捐,帮助那里因为战争而受到摧残的妇女和儿童。现在,正是我们伸手的时候……”

广告片暂时告一段落,舞台灯被打开了,国际卡车司机联合会执行委员怀特先生出现在追光灯下,他衣冠楚楚,打扮得体。他把手里抱着的一个银白色的金属箱子放到脚下,然后他蹲在箱子边上开始发言:“好,好,好,我知道我这个姿势真是不得体,但希望能给大家留点儿深刻的印象。”

台下爆发出巨大的笑声,怀特却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说道:“我蹲着讲话让大家觉得非常滑稽,但今天晚上我们不是来看喜剧。或许你们不知道,在F洲,有很多人甚至连蹲的权利都没有,他们中有些失去了腿,有些疾病缠身终身卧床,更有些,甚至正在面对死亡。如果我们亲临现场,真切地看到他们的景况,我们是否依然能笑出声来?”

台下安静了。

“我抱过来的这个箱子,是一个募捐箱,正如刚才的宣传短片里述说的那样,这是一个为F洲发生过战乱地区的妇女和儿童准备的箱子。后天这个时候,箱子会被送到F洲,里面的每一分钱,都将被用于重建F洲的医院和学校。今天只是个开始,国际卡车司机联合会以后还会持续做类似的慈善活动,我希望,今天是个良好的开始,我……”

怀特刚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机短信声突然响了起来,他心里暗暗抱怨,自己怎么会在上台前忘记关闭手机的声音。他注意到场下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他身上,这个场面真是太尴尬了。但是他脑瓜一转,马上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道:“让我们一起看看吧,我收到的这个短信是谁发来的?”

他从容地掏出了手机按了一下,看了好几秒钟,然后他故意做出很吃惊的表情说道:“我来念念这条短信!这是我的老师,国际卡车司机联合会前任主席西恩?金先生发来的,他说:‘我现在在医院休养,无法来到慈善晚会的现场,但我从床头的电视机里看到了这一切。谢谢你们能组织这么一个活动,我希望认捐1万美元,来帮助F洲的孩子们!’”怀特把手机屏幕冲着台下展示——其实不可能有人看得到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但大家都被这个插曲鼓舞了,会场上掌声雷动。

怀特趁热打铁把募捐箱交给了两位打扮性感的辣妹,然后由她们开始在台下收集捐款,活动现场的热烈气氛到达了顶点。

舞台上的义演还在继续,怀特走到了后台,在那里,他的老板,国际卡车司机联合会的现任主席伯顿先生拦住了他,伯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真是有表演天赋,怀特,你确实聪明绝顶。”

怀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伯顿说的具体是指什么,所以他只是点着头微笑,伯顿接着说了下去:“刚才你收到的手机短信是你找朋友故意发的吧,西恩?金那个老抠门儿才舍不得捐1美分呢,你时间把握得非常好!气氛完全被你调动起来了。做得不错,怀特!”

怀特这才明白过来伯顿的意思,他假装谦虚地说:“伯顿,你知道,以前我们联合会的形象并不太好,这是我们重新树立起名誉的时候了,尤其是你担任主席的这一届里,我会尽最大努力的!”

这话让伯顿很受用,他也很动感情地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你是好样的,但是刚才你说的捐款1万美元,钱从哪里来?”

怀特其实心里疼死了,但他还是面色从容地回答:“我代替西恩?金捐了,反正这是做好事儿,上帝会保佑好心人的。”

伯顿被怀特的慷慨和热心感动得五体投地,他从包里拿出支票簿飞快地写了一张支票给怀特:“你是我最好的下属,怀特,这其中我承担5000美元。”

怀特恨死自己忘了关掉铃声的失误了。

他走到剧场的院子里,愤恨地把手机掏出来准备扔出去,但他刚扬起手又马上决定放弃了。这部电话很少会响,但只要它响起来,那就代表有生意找上门来。或许今天这笔能成交,那多少都可以弥补掉一些损失。

他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刚才的短信,上面的号码来自约特城,但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母:“S”。怀特回了个电话过去,很快电话就接通了,怀特没说话,对方也没有说话,怀特用手指在话筒上敲了几下,然后把电话挂了。如果刚才那个信息是误发的话,那对方不会有反应,如果是找上门来做生意的,那他们会依照前一个介绍人教的暗号马上把电话再拨回来。

怀特等了一分多钟,对方的电话果然就拨回来了,怀特也只说了一个字母:“S!”

“我是‘糖果先生’。”听筒里传过来一个被变声器整了频的金属声。

“好久不见,最近有宴会要张罗了?”怀特心里暗暗兴奋了起来。

金属声说道:“我要厨师。”

“请把菜单发到安全邮箱,我要看菜报价。明天早上跟你联系。”

讲完电话,怀特很快就驱车到了一家星巴克街头咖啡店,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有小桌子的位置坐下,然后要了一杯两美元的廉价咖啡并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很快他就连接上了WIFI,他迅速输入了一个网址并登入了里面的邮箱。邮件果然已经发过来了。他把“菜单”下载下来,然后随意浏览了下乱七八糟的网页打发时间,过了一个小时,他就回家了。

在家中,怀特仔细地看着刚下载下来的文件:

姓名:罗伯特?比尔;

职业:奥莫辛格集团地面武器开发公司销售员;

身高:193厘米;

体重:约73公斤;

年龄:38岁;

要求:意外事故,5月9日24点之前。

附件中还有罗伯特?比尔的几张照片和一些生活习惯的资料。

怀特仔细研究了一下,他觉得这个活完全可以接,他马上打了个电话出去:“亨利,你在哪儿?”

“请叫我艺术家。”接电话的人笑着回答。

怀特受不了这个家伙的自恋,但毕竟那是他的财神,所以他依旧好声好气地问道:“最近有个兼职要不要做,急着招人。”

“为什么不做呢?我正失业中。”

“老路子,明天上午9点之前回我消息。”怀特说完,马上把“糖果先生”提供的信息进行了修改,他把罗伯特?比尔的资料改成了一份住院病人的简历,把任务完结时间改成预计出院时间,至于要求,他则在病因一栏中写着:“意外受伤。”

然后他把资料打印出来装进一个医院的病历封,连夜开着车离开了特里。

星期天的上午10点,怀特给“糖果先生”回了电话:“你那个宴会可以承包,但价格要我说了算。”

“直说吧。”

“50万零5000美元!”

“为什么有个尾数?”“糖果先生”明显是对这个报价感到很诧异,一般来说这种活计都是收整数的。

“你预定宴会的短信来得太不是时候,害我损失了5000美元,现在得一并还给我。”怀特倒是相当诚实。

“糖果先生”看到怀特认真的样子禁不住笑了,那笑声经过变声器的整频听上去那么刺耳可怖,他说道:“成交,但我的要求一定要满足。”

“放心吧,一定符合您的口味。”

怀特挂上电话,他简单盘算了一下,自己收的中介费是20万美元,40%,这个抽头确实有点高,但好在艺术家从来没在乎过。最近一个多月来他接到了两个单,收成不错!怀特开心地哼着小曲子开车往一家R国人开的桑拿店去了。

2

2007年5月8日,星期二,当地时间15点23分,J国,魁北克省,蒙利市。

虽然已经进入了5月,但蒙利的天气还是有点凉,唐天正在横跨圣劳伦斯河的维多利亚桥西头草坪的一个石头凳子上坐着晒太阳,人很少,周围只有几个放风筝的孩子和若干遛狗及锻炼身体的老人。

唐天已经无所事事地在那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手里的报纸都快被翻烂了,脚下也已经有了6个烟头。等待接头的事情真是令人乏味,自己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个傻子。

“蒙利今天没有阳光。”唐天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穿运动装的大学生打扮的黑人小伙子,那人路过石凳的时候蹲下来系着鞋带,同时也用拗口的法语独自哼哼着什么,不过他完全是信口胡诌,今天天气明明很好。

唐天也用有点生疏了的法语回了一句:“你的帽子盖住了眼睛!”

黑人小伙子站了起来,他侧着身子对着唐天说道:“你不喜欢我的白帽子?”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从远处看上去就好像是在整理自己行装一样。

唐天马上接了下一句:“绿色最好了!”

黑人小伙子虽然头依旧没有转向唐天,但唐天看得到他的表情已经变得有点儿惊讶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对错了暗号,他忍不住扑哧一笑,赶忙改口说道:“哦,不好意思,我是说,是红色就最好了。”

黑人小伙子终于回过头来看了看唐天,他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下鼻子,然后立即拔腿跑掉了。唐天注意到,刚才小伙子站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火柴盒,但唐天没有去捡。他又在原位翻了大概10分钟的报纸,然后掏出一支烟插在嘴里,他假装在身上四处摸索,装出一副没有带打火机的样子来,接着他又假装在地上东张西望了一番,最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把地上的火柴盒捡起来了,他点着香烟,将火柴盒装进口袋,走掉了。

虽然刚才唐天的表演未必有人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都还是谨慎点好。回到小公园外,唐天去了趟公共厕所,在隔间里他把火柴盒拆开,那上面是一个地址,唐天微笑了一下,他转身出去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这个暗号多好啊,你从哪儿找来那么一个法语说得还没我好的小家伙?”在蒙利旧城区一个古老的房屋里,唐天用不乏嘲弄的语气冲他面前这个戴着眼镜,体型偏瘦的男子说道,“别说台词是你编的,你太缺乏想象力了!”

“入乡随俗,你别太挑剔了,阿天。”说话的这个人叫马汀?杨,是一个不久前才从东方移民过来的年轻人,他说道,“他们让我找你,我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幸好你赶得及时,否则我就要当拼命杨三郎了。”

“那你可真是运气好啊,马汀,我差点儿交待在H国了,不过我不能在你这儿待太久,最迟大后天我一定要回风城。”唐天拍了拍眼镜男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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