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雪依然下得紧,地上的雪积得很厚,那人的脚印在地上踩的很实。白枫彻顺着脚印一路找下去,最后来到一顶帐篷前,这是士兵居住的帐篷。
虽然,他早就知道奸细一定是出在这十几万士兵里面,但如果就这样轻易地便可以找到未免不能使人相信。一般地,除了主帅的帐篷,其余的每顶帐篷里都住着五到六名士兵。士兵的服装是一样的,鞋子也是一样的,单凭鞋印就断定奸细未免太过鲁莽。
他蹲下去,比量了一下,发现与自己的脚印也是差不多大的。脚印相似的在十几万人里怕是多不胜数。这帐前的脚印也可能是奸细故意混淆视听留下的,总之十分不可信。看来,今夜想要抓住他着实很难。
如今赵四已经离开,自己身边可信赖的人只有王五了。白枫彻四下望了望,大多数帐篷里还有火光,这样寒冷的天气,自己身穿斗篷尚且觉得冷,士兵们就更冻得睡不着了。
风把他的脸刮的生疼,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走进那个很可疑的帐篷。
帐篷里侧躺着三名士兵,都身穿铠甲,蜷缩在火堆旁。还有一个在地上趴着在纸上写着什么。
这里只有四名士兵,看来一定有人不在。
四个人看到主帅来了,立即起身行礼。白枫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拘泥,他迅速环视四周,问道:“有人不在吗?”
“李土刚刚内急,出去解决了。”两个人同时答道。
白枫彻走到一个人跟前,拿起他手中的纸看了看,问道:“你在写家书?”
“是。”那人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小人王胜。”
白枫彻将信还给他,随后说道:“这几日天气很不好,大家受苦了。不过,我已经向京城请求补给棉衣,相信不多几日就会送来了。大家多忍耐一下。”
“是,将军。”四人齐声答道。
白枫彻走出帐篷,外面的雪还在下,已经将方才地上的脚印全部覆盖,不留痕迹。他一脚踩进雪地里,脚下的雪绵软而松实,咯吱咯吱作响。
北风扔在撕号,他的心里却压着一团怒火。
战败失利,全军被迫退到这座荒山之上,忍饥受冻,还要受到来自京城那边的算计,外贼纷扰,更有内贼通外。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个月来接次发生,就像是排着队等着取他性命。
与世无争,谁不想远离纷争,谁不厌倦这无休止的争斗。可问题是,一再的忍让退避只会招来更加疯狂的争斗。
这世间,根本不会有没有战争的一天。
不争,便死。皇室子弟生来便没有选择。
自己从小便深喑皇家的争斗法则,所以从来没有半分懈怠。自己等了那么多年,不会在今日功亏一篑。
那个帝位,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
白枫彻走到自己的帐前,将身上的雪拍落,进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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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自己似乎魂魄逃离了肉体,在一个混沌的世界里游荡。
夕萤四处张望着,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深宫之中,四周围飘散着白纱帐,这里似乎是晚上。
四周的光线暗得很,根本看不清什么。只是,不远处,有微弱的烛光,那里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夕萤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慢慢走近,只觉得那人的身影很熟悉,但却想不出是谁。
她停下了脚步,而那个人还在背对着她。
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只玉箫,他缓缓转身,笑道:“裴姑娘。”
夕萤抬头看他,却觉得他的脸似乎被什么蒙着,十分模糊。正在她纳罕之际,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搂住她的腰。一张脸凑到她耳旁,冰冷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脖子上,弄得她痒痒的。
身后这人说:“阿萤,不要看他。别再被他骗了。”
夕萤打了个寒颤,猛地用胳膊肘将他顶开,她退后很远,似乎不愿被他碰到。
如果,她没有猜错,抱她的这个人应该就是王二狗子口中的展岩。她的青梅竹马,那个一而再再二三不要她的人。
“阿萤,你不信我?”展岩的语气开始变冷。
夕萤看着又是一个看不到脸的男人,冷笑道:“我都不记得你了,凭什么相信你?”
“但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展岩怒吼道。他伸出手,掌心腾起一团黑色火焰,火焰中窜出几条碗口粗的大蛇向夕萤扑去。
这些蛇不同于日常见到的蛇,它们通体是墨黑的,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夕萤。
夕萤有些分不清眼前所见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的了,她只能逃跑来躲避蛇的攻击。
难道这个人用来挽留她的方式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么?
夕萤胸中恼怒不已,却是无处发泄。这些蛇看起来并不像是一般的俗物,用**估计是难以毒死的。
手握玉箫的男人并没有来救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夕萤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怎样的。但她知道,那张脸上一定只有冷漠。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很疼。这种疼,腐心蚀骨,生生要把人撕裂。
她在期盼他救她,可他没有。
周围的白纱帐都被蓝色的火焰烧了起来,蓝色的火焰里一朵朵血红的曼珠沙华绚丽的绽放,这真是诡异至极。夕萤越来越不能分辨出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幻境。
她不断的向前跑着,身后的路也在慢慢消失,只留下几条黑蛇在追赶她。
为什么她要受这种待遇?夕萤朝身后吼道:“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想把我据为己有!”
话语间,黑蛇停了下来,化作缕缕黑烟,最后变幻做展岩的样子。他诡异的笑道:“没错。我不能接受你跟别人在一起的事实。”
“得不到便要毁掉。你的爱真令人恶心。”夕萤怒道。
“其实,你也是爱我的吧。你只是忘了而已……”
“我宁可毁了自己,也不愿记起关于你的一切。”夕萤手中攥紧了一瓶**。
如果杀不死对方,她会选择杀死自己来结束这一切。
“小夕。”
身后传来一声温柔地呼唤,夕萤只觉得有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无论什么时候,不要轻言生死。生死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虽然他的脸一样是模糊的,看不清的。夕萤却知道,这个人就是白枫蓝。
他把她护在身后,对展岩说道:“小夕,只属于她自己。”
这句话撼动了夕萤的心,她感觉自己似乎一直在等这样一句话。
她的死、生都不是自己做的主,他人总是要干涉她,却从来不顾及她的感受。一个个说爱她,到头来却要么想毁了她,要么对她的生死置之不理。
“我若是个男人,一定把你挫骨扬灰。即使不是,也绝不会放过你。”她对着展岩冷笑道。
不是所有人的爱,她都必须接受。
恨,却是她不得不受着的。
她突然大笑起来,难以抑制的大笑。
原来,自己之前是在那样的爱中生存的么?
那绝对不是爱,而是恨。
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却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是模糊的一片。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流了出来,有些刺痛。
她伸手擦了擦,有些粘稠,竟是血泪。
“或许,真的死了,才一了百了。”她喃喃道。
周围的蓝色火焰越发烧得厉害,将她卷入其中……
“小夕,醒醒。”
夕萤睁开眼,看到白枫蓝正看着自己,一副着急的样子。
“太好了。本来你睡着了,我不想打扰你。可你眉头紧锁,还流了泪。我就有些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所以,才吵醒你。”白枫蓝紧张的看着她。
夕萤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冷冷道:“总之,我会救你出去。你要帮我报仇。”
门外的北风号叫着,猛地将门吹开。一团雪花被吹了一地,冷风迅速侵入。白枫彻想要走过去将门关好,却发现门外似乎有个人影。
他急忙将棉被展开,把夕萤包裹其中。然后自己躺到床上,对着门外大喊道:“给老子关门!狗奴才!”
门外的黑影犹豫了一会儿,离开了。白枫蓝这才过去将门关好,屋内的温度已明显不那么暖和了。他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炭,重新坐回到床边。
躲在被子里的夕萤探出脑袋,歪头看着他:“你可以到床上来睡。前提是,不要碰我。”
白枫蓝的脸上有一丝惊讶更多的是惊喜,她这是准备接受他了么。
“既然决定报仇之后留在你身边,这些事就不必再避讳了。况且,经历过那次死亡,有些事在我眼里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慵懒,困意未消的样子。
白枫蓝心中明白她未必对自己动了情,只是觉得无所谓而已。她的心里,如今只有仇恨,只想报仇。
但,无论是否出自真心,他都不在意。
他的存在,不过是为了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