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悠点点头，白殇最是了解这山中乱七八糟的阵法，他说没事就确实暂时还没事。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一下昏迷这么久，身体没妨害吧？”
“没事的。”楚悠宽慰道，“脱力而已。”
“怎么好好的就脱力了？”
楚悠轻轻叹一口气，没有回答。
就像白殇所判断的那样，之前的仇玄鱼全身力量外泄，已经有走火入魔的趋势，若不管他迟早被力量吞噬，最后爆体而亡。她不得已才将全部精神力都蕴藏在了一字一句中释放出来，勉强牵制理顺他的失去控制的力量，这简直比精神力催眠都吃力数倍，不脱力才怪了。
也幸好那些伤人诛心的话语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没有遭到什么抵抗，否则来一个反噬，她现在就不是昏睡两天的状况了。
她缓缓闭上眸子，恍然觉得心累不已，不像作为魂体附身时的周身无力，而是沉甸甸的生命的分量压在心头，喘不上气来的负重。
对于仇玄鱼，她心底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怨恨指责，相反的，他在她心里是极重要极特殊的存在。
犹记得自己初初落入这个异世的惨状，不人不鬼，失却爱人，失却生命，失却目标，就像云漠曾言说的那样，一度差点被单纯的戾气所噬，附身，杀人，毫无因由。
直到遇见了玉姐，遇见了仇玄鱼。
一个能放下深仇大恨的女人，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
她犹记得，她凭着玉屏的身子连捅他三刀时的情景，他没有丝毫抵抗，只静静睁着那双深邃墨黑的眸子望她，没有惊怒意外，无悲无喜，和平日极端乖戾的性格截然两样。
好像，尘埃落定的终章，这便是他乞求的归宿。
就是这样一双无怨无尤枯竭般的眼神，将她从混沌的意识里彻底拉醒。
想到这，楚悠不由拽住手里的被子，一点一点抠紧。
她其实不在乎仇玄鱼心里有多少人，她看多了那一个又一个人从他生命里路过。他习惯性地背负着恶人的角色，为她们铺设，为她们费尽心机，最后孑然一身地彻底抽离。
如诅咒一般，每一个女子最终都会如玉姐那般，因着各种各样的缘由弃他而去。
看着他，楚悠才察觉到自己没有生命的存在也没什么可悲，那个拥有漫长生命的人，却被羁绊在这不断循环着的怪圈里，冷眼看着爱与背离，看着蓬勃的生命一点一点衰老，看着美好的眷恋在眼前凋零死去。
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生无可恋的眼神。
比起他那一点点私心，一点点算计，楚悠对他更多是感激和心疼的心情。
争吵也好，耍性子也好，如果可以，她真的永远都不想捅破这一点点私心，哪怕他始终在逼迫自己，哪怕他其实对她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多的感情。
就这样，长久地陪他胡闹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终究是说了啊，无可挽回地说出来了。
手中蓦的一松，被头一角已经被扯烂，露出凌乱的棉絮。
有些东西，捅破了便注定成伤…就如她自己，如心头豁开了一个口，任冷风侵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