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珲多尔济的表白令康熙心头隐隐一震，却不露声色地有意发出冷冷一笑，“察珲多尔济，朕的意思你应该十分明白。朕不希望你再与沁雪在一处，朕打算带她回宫，如果你主动放弃她，那么朕就继续让你做喀尔喀一地的盟主并且还可以任由你挑选你所喜欢的美女。但是，如果你非要沁雪留下的话，那你将除了沁雪之外一无所有！”
“皇上！臣情愿一无所有，但绝不放弃沁雪！”察珲多尔济毅然而坚定的回答着。
康熙的面色瞬间暗淡下来，原来自以为得逞的他，完全没有料到竟被察珲多尔济直挺挺地给顶了回来。看着察珲多尔济坚定的眼神，他的意志开始退却。他淡淡地笑着，笑得无奈、笑得酸楚，“你情愿一无所有也不愿离开沁雪么？”
“是的，皇上，也许天下的好女子数不胜数，但是，她在臣心目中的地位已是无可替代，即便是臣一无所有，只要她愿意与臣相伴，臣断不会弃她不顾！”
“哼哼，看来，朕……，是不得不认输了！”这句话出自他的口中，却似攀山越岭般艰难痛苦。他从来不曾认输过，即便再大的困境他也能泰山压顶而不折腰，可是今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用情不如眼前的这个男人，至少，他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江山社稷。
他叹了口气，由座椅上站起身来，却不自觉得皱了皱眉头。一早就让曹寅去传沁雪过来，怎么他与察珲多尔济交谈了如此之久却仍不见他来回报？他刚准备唤进帐外的侍卫，曹寅已经喘着粗气同着福全、常宁一并冲进了营帐。
“万，万岁爷，沁，沁雪姑娘不见了！”曹寅双颊涨得通红，仿佛从千里之外急奔回来一般上气不接下气。
福全见他喘得无法表述，于是从旁搭讪道：“皇上，臣和常宁分头找过了，军营中谁也没有见过沁雪。只有，只有香儿的帐内留下了沁雪的一封书信，您，看看吧。”
康熙接过书信，眼神中透着不解和困惑，可是当他看到福全认真的神情和态度时，他确定了事情并不简单。他接过信纸，打开的片刻目光一扫，却当场楞住了，洁白的纸张、娟秀的字体写着‘常宁王爷亲启’六个大字。“常宁，这，是写给你的？”
“三哥，您看吧，这，应该是写给您的。”常宁苦涩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信中没有太多的文字，只是清清爽爽的寥寥数行。‘皇上，奴婢沁雪与您辞行了。奴婢实在不愿面对今日的结局，奴婢已无力再承受和担负任何的痛苦。察珲多尔济同您一样都是了不起的王者，他已经对您敬服，所以他对您一定是真诚而坦白的，您完全可以信任和重视他。’
握着信纸中包裹着的一枚翻腾云雾间的白玉龙，一滴泪水不知不觉间落上纸面，他哽咽着喉咙强作镇静地问着常宁：“就……这些吗？”
“三哥，就这些了。”
“你们说，这信，这信是在香儿的帐篷里找到的？”康熙环视着众人。
福全看了看常宁，沉默地点着头。
“去把香儿给朕找来！”
“三哥，香儿，她同沁雪一道儿走了。”常宁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她也留了封信，说，说情愿与沁雪同去漂泊。”
“胡闹！两个姑娘家漂泊什么？！”康熙愤怒地掀翻案上的杯盘，“去！统统给朕去找！就算是把喀尔喀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朕找回来！”
“皇上，不必劳师动众！”察珲多尔济举足向前数步，“喀尔喀一带臣比您的人马熟悉的多，而且，沁雪是臣的妻子，臣有责任和义务寻回她。至于喀尔喀盟主之职，臣恐怕是不能为皇上您分忧了，若能寻回沁雪时，臣会回到喀尔喀任您驱驰，若寻不到沁雪，臣即便是竭尽终身也绝不放弃！”
……
草原上的马鸣声是旷野中最动听的诗篇，这是沁雪对香儿说的话。她对着天边泛起的一道红云浮起轻松愉悦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也许只在她入宫之前曾经拥有过，这是香儿对她说的话。离开皇宫，离开土谢图，她们就会成为离群的羔羊，慢慢的前途谁也不知等待她们的将会是什么，沁雪亲和地看着香儿，告诉她将来的路并不好走。香儿拉过沁雪的胳膊，眼神虽然柔弱却充满坚决，这一次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与其留在那个纷争四起、朝不保夕的皇宫和汗部，她情愿和她的姐姐一起过着无忧无虑、自给自足的日子。
红墙明瓦下的暖阁内，她和他正坐在案前对弈，当她在棋枰上投下最后一子时，他淡淡地告诉她愿意和局。她高兴地笑着，还是如此明艳动人、千娇百媚，而后骄傲地告诉他，这是她花费的许久的时间与佟妃娘娘学习的结果，据说直至今日她是第二个能够与他和局的女子。他也笑了，可是笑里带着涩涩的酸楚和淡淡的离愁，他的左手在案下不停地来回抚摸着那枚仿佛仍旧沁着玉人体温的白玉龙。刹那间，他仿佛看到面前明艳娇媚的面颊变成了温婉纤柔的她，盈盈地立着身子，露着明亮纯净的笑容，轻启朱唇间缓缓地吐着醉人的香芬：皇上，奴婢不敢。
十六芳华春梦酣，谁教玉树锁烟岚。
初临紫殿羞还掩，委嫁黄沙世已谙。
姑且命途违赵壹，何曾冤劫误苏三？
情丝不悔织成茧，拚死终当破蛹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