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钻心的疼痛犹如无数根针在体内游荡，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又开始渐渐变得清晰，强烈的光芒通彻整个眼帘。
“玩家堕落的蜗牛已阵亡，是否选择立即复活。”
叶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接待NPC缓了好半天，尽管他早已经习惯了在第二世界死亡的感觉，但每一次的死亡总会像是可怕的梦魇，总能带给他不同的刺痛感。
“是。”
休息了一小会儿，叶余舔着略显干涩的嘴唇，确认复活。
“勇者的征途充满无畏，你将于10秒钟后回归第二世界。”
黑暗与光明交相接替，眼前再度恢复光明，叶余长长的喘了口气，然后还没等他喘完，又立即倒吸了口凉气。
靠！
一个面色温和，金光闪闪的亡灵牧师跟叶余面对面，大眼瞪着小眼。
“嗨！”
叶余弱弱地挤出一抹微笑。
牧师却没有手软，猛然爆发出一阵粗吼，紧接着，整个圣者安息之地再度暴动，天空中，亡灵守卫的虚影成片浮现，撕裂空间的声音连绵不绝。
咻咻！
无数的光影犹若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地向叶余的方向压来。
事实上，叶余反应更快，几乎是重生的瞬间，他便已经对准一处没有解开封印的光柱，近乎疯狂的俯冲而去。
边跑叶余边查看着自己的状态。
刚才挂掉一次，等级已经直接从24级掉到了23级，最倒霉的是光辉套还掉了个戒指。
这无疑是最严重的死亡惩罚，掉级，掉装备，两样一个都没有跑。
叶余愤慨地喊了声我靠，关掉状态栏，当然愤慨归愤慨，脚底下一直没有闲着，就跟兔子死了爹似的撒提疯狂向前冲着。
迎接叶余的第一个亡灵守卫，竟然又是一个狂战士，那狂战士手持巨斧，眼如血月，面目狰狞地盯着叶余，双脚憾地，如一尊魔神般向叶余冲来。
叶余当时就无语了，他边跑边仰头喊：“对面的哥们，我观你气宇轩昂，龙躯雄伟——不如我们做朋友吧？”
“吼！”
“别急啊，有事好商量，我可以给你介绍美女哟。”
“吼！”
“呵呵，朋友，你太粗暴了。”看着越发暴怒的狂战士，叶余心里确定面前这家伙就是个打着NPC头衔的怪，没有智能，然后在狂战士又发出一阵怒吼时，叶余当时就恼了，幽怨地看着狂战士心说吼吼吼，吼你大爷啊，我TM欠你钱啊，杀人不过头点地，谁怕谁啊，靠！
接近狂战士，叶余清澈的眸子紧紧锁定狂战士手中的巨斧，脚下用力顿地，加持魅影术，身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道道残影竟然是直直地朝着狂战士冲了过去。
嗡！
狂战士站在原地，双手巨斧高举，狠狠地朝着叶余劈下。
叶余瞳孔猛然收缩，三段刺杀接连使出。
第一段向下，第二段向右，第三段向前。
身势诡异变向，叶余勘勘躲过巨斧的袭击，直接从狂战士的腋下穿了过去。
成功了。
叶余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果然跟官网和论坛里介绍的一样，这家伙未真正陷入狂暴状态前移动速度普通，攻击速度偏慢，由于是双手武器，攻击距离有近身限制。
短短瞬间，便将狂战士甩在身后。
再前方是几个绿色皮肤的精灵射手，身后，依稀还能看到一个祭祀的影子，叶余瞬间判断，通向最近光柱的路途，就是这几个亡灵守卫对自己有威胁，其他的，按照速度，如果保持现状，对自己威胁不大。
说白了这次叶余运气不错，大部分亡灵守卫都集中在他死亡时的方向，因此，这次的怪并不是很多。
心思电转，叶余脚下的步伐微搓，不再直行，开始如蛇一般的S型跳跃起来。
魅影术加刺杀术已经施展到极限。
嗖！
叶余成功的躲避过祭祀的桎梏光锁和两只精灵箭，如果这时候有第二世界的高等级玩家在场，一定会把眼睛都瞪出来。
因为叶余目前的行为，已经完全超出游戏的设定规则，高等级的怪物攻击，竟然被他连续躲避，这绝对是听上去匪夷所思的事情。
但事情却就是如此真实的发生了。事实上，经过此番磨砺，叶余自行领悟的刺杀躲避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而且在高压的环境下，他甚至已经可以将魅影术、刺杀术完美融合，速度和反映快的惊人。
当然，这也归功于亡灵守卫门只是单一思想的怪，并没有智能，盲目攻击的缘故，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有的时候，亡灵守卫不同职业的攻击甚至不但对叶余很难起到威胁，反而会相互成为掣肘，这在很大程度上给叶余创造了发挥的空间。
现在的叶余，可以说是完全是在用自己领悟的新思路在拼，用纯技术在拼。
……
离光柱越来越近，相对的，距离亡灵守卫们也越近。
叶余被一只精灵箭的余波扫住，原本满值的血量瞬间见底，原本心中已经陷入奇妙节奏的他心跳骤停，冰凉的感觉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下。
根本不敢去看自身状态，叶余拼命的给自己补红。
那一刻，叶余彻底疯狂了。
拼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光柱，叶余眼中闪过一抹决断，清瘦的身躯在风中骤然加速，这一次的他完全是直线行进，不再躲避背后的攻击。
五个身位……
背后，无数的亡灵战士如丧尸般带着恐怖的呜咽紧紧跟随，仿佛立即就要将叶余抓住撕个粉碎。
三个身位……
恐怖的精灵箭与桎梏光锁带着七彩光芒直射叶余侧身，背后，震天撼地的魔法、光弹刺破了整个苍穹。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蓬蓬！
蓬蓬！
沉重的心跳声如丧钟般作响，叶余全身的汗毛都乍了起来。
肾上腺素爆炸分泌，那一刻，叶余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所迈出的每一个步伐都是如此清晰，却又犹如慢镜头回放般的那样缓慢，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所洞察。
望着近在咫尺的光柱，叶余用仅存的蓝量再度施展了一次刺杀术。
嗖！
宛若彗星，清瘦的身躯在半空微拢，如奔雷般疾速划出一道弧线，手中的卡迦魔石绽放着妖艳的光芒。
一个身位……
叶余狠狠地将卡迦魔石按进光柱。
几乎就是同时，无数的精灵箭、桎梏光锁、魔法弹轰击在他的身后，一阵恐怖的牵扯神经的疼痛从脑海瞬间蔓延至全身。
成功了。
叶余固执地目光闪烁着一抹欣慰，剧烈的痛意如潮水般涌来，他**一声，失去了意识。
……
黑暗与光明交替，叶余再度复活。
整片圣者安息之地此刻已经不再安静，原本黑压压的天空之上，竟然裂开了一道鲜红的缝隙，那是血的颜色，无数的黑暗种族从缝隙中源源不断地冲了出来，地面上，那些原本跟像是叶余同志欠他们五百块钱没有还似的光明序列亡灵守卫们，此刻已经纷纷都冲上天空，跟那些黑暗种族疯狂地对攻着。
封印打开了，被封印的黑暗种族也出来了。
叶余半蹲在地面上，有些奇怪地望着头顶的天空，刚才还砍天砍地，要死要活，现在可好，自己不跑了站在地上，愣是没人有空搭理他，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妙。
喂！有没有人砍我啊？
叶余光辉匕首手指天空，脸上写满无耻，心想这时候要是有个照相机就好了，将来跟蔷薇雨啥的吹起来也方便啊——哇哈哈。不想话音刚落，一个正与不知名的黑暗种族战斗的龙族便立即扭头冰冷地朝叶余望了一眼，当时叶余同志淡定地呵呵，然后撒腿就跑。
所幸那龙族没有追来，叶余躲在一个哥特建筑背后，面色猥琐地半蹲着。
天空的战斗很激烈，但这一切跟叶余同志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滴，系统提示：恭喜你，玩家堕落的蜗牛，你完成光明的堕落任务，获得经验值300000，任务奖励金币3000。”
“滴，恭喜玩家堕落的蜗牛升至23级。”
“滴，恭喜玩家堕落的蜗牛升至24级。”
“滴，恭喜玩家堕落的蜗牛升至25级。”
“滴，恭喜玩家堕落的蜗牛升至26级。”
“滴，恭喜玩家堕落的蜗牛升至27级。”
“滴，恭喜玩家堕落的蜗牛升至28级。”
哈哈~
叶余同志仰头暗爽，这经验值给的的确超牛叉啊，不仅把他挂掉两次掉的两级给补回来，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升了四级，想想前天遇到蔷薇雨之前，他才是16级，区区两天，足足升了12级，这种练级速度，在第二世界绝对已经可以称的上逆天了。
“滴，恭喜玩家堕落的蜗牛获得60级盗贼职业武器，暗夜之咏叹（匕首）。”
“物品名称：暗夜之咏叹（匕首）
物品描述：来自黑暗世界的极品武器，传说黑暗世界的刺客曾用这把利刃斩落过上万位光明序列战士，它是染血之刃，更是收割之刃。
攻击：66－102
速度：极速
命中+3；
攻击附加10%腐蚀效果；
3%几率发动致命一击（暴击计算根据玩家当前裸装攻击X3）；
3%几率发动重击（附加固定伤害50，造成目标0.01秒眩晕）；”
看着物品栏静静躺着的匕首，叶余同志口水流了一地，虽然目前还没有接触到60级那个层次，但单看这物品描述，叶余同志就知道，这件武器哪怕在60级序列中，也绝对可以算的上极品。
高等级武器就是牛叉啊。
看看暗夜之咏叹，再看看自己的光辉之刃，叶余同志眼睛水汪汪地，心说光明序列的盆友们，你们可不要怪我叛变啊，你看人家黑暗序列的武器多牛叉啊，不管用来泡妞还是杀人都是大杀器，拿出来就能吓死一片人，咱光明序列的武器跟人家比简直就是个土肥圆外带穷矮丑啊。
顺带查看了一下物品栏。
目前叶余物品栏里的红药只剩下一捆，蓝药完全没有，其外有60级盗贼极品武器暗夜之咏叹，30级武器3把，护甲1身，首饰3件，20级武器7把，首饰5件。
后面的这些装备都是蔷薇雨刷紫晶骷髅的时候捡的，说来最近两天的叶余简直可以用翻身革命做主人几个字来形容，不仅等级飙升，装备鸟枪换炮，而且身上的财富也绝对属于一夜暴富类别的——60级极品盗贼武器，拿出去都能亮瞎一片眼睛。
……
叶余关掉状态栏，使用回城卷轴，光辉从身上渐渐亮起，他心里淡然，果然，随着黑暗中间人阶段任务的完成，圣者安息之地封印打开，自己的回城卷轴已经可以使用，不再受到限制。
几番辗转，很快便回到了紫月城。
然而这一次，出现在已经万分熟悉的紫月城回城点时，整个广场却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玩家们似乎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或三五成群，或挤成一片，整个广场上空人声鼎沸，笼罩着一股浮躁的气息。
没有人注意到叶余的到来，叶余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他漫步走到几个玩家身后，不远不近，但能刚好听到几人的对话。
“老大，你说这家伙是谁啊？靠，这也太牛叉了吧？100级任务啊，就这么完成了！妈的，太夸张了，现在全职业排行榜上，华夏区等级最高的才58级，这家伙到底是谁。”
听到100级任务几个字，原本无聊的打着哈欠的叶余眸子立即猛然一缩，不动声色的向边上又走了几步。
“难说，高等级排行榜上靠前的几个人我都认识，大部分都是战士和法师，没有单刷副本的能力，我刚才私聊了我一个朋友，他说可以确定，不是排行榜靠前的玩家干的。”
“我靠！难道说，这个完成100级任务的玩家等级还不是很高？”
“虽然我也觉得有点古怪，但这是事实，应该就是这样没错。”
“那他是怎么办到的？100级任务啊。”
“不知道。”
声音都沉默下来。
叶余眉头微皱，他总觉得玩家们讨论的这事跟自己似乎有点联系，他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打开个人面板，面板上，有好友讯息在不停闪烁。
讯息是蔷薇雨在不久前发过来的。
“蜗牛大牲口，看世界频道，快看世界频道。”
叶余关闭讯息面板，在世界频道中讯息记录搜索着，很快，他的目光便如同长了胶水般，在世界频道中再也移不开了。
世界频道（华夏）：全服公告，有光明序列玩家完成100级主线任务《光明的堕落》，第二世界进入资料篇《罪恶归来》，一个小时后服务器将关闭更新数据，请玩家做好准备。
世界频道（华夏）：第二世界资料篇【罪恶归来】将新增副本57个，等级20级至100级，黑暗的魔迹如影随形，大幕即将拉开，一切即将上演，英勇的玩家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世界频道（华夏）：光明的堕落者已投入黑暗世界的怀抱，光明序列【贤者塔】全服通缉黑暗中间人玩家，斩杀一次，可获得海量经验与勇者称号，更有高等级武器装备可以兑换，光明的勇士们，拿起光辉的武器出发吧，揪出叛逆的堕落者，为光明正名！
叶余心蓬蓬的跳着，整个广场上人声鼎沸，但只有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所造成的，这令叶余同志心底颇有几分罪恶的快感。
“我太牛叉了！”
叶余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又愤慨抬头。
“不过这个全服通缉是怎么回事，MLGB啊，我不就是在圣者安息之地随便扔了几块破石头吗？至于这样对我吗。”
所幸系统并没有太坑爹，没把他的玩家信息直接暴露出来，不然现在老叶同志估计就要被无数玩家手持菜刀全服追砍了。
关掉世界频道，叶余心头忽然一跳，又飞快的打开世界排行，目光掠过玩家排行栏，直奔神武排行，结果立即便发现，他新到手的黑暗之咏叹正刺啦啦地挂在第一名的位置，最令他吐血的是竟然连玩家信息都有，后面落款是他的名字。
叶余整个人当时就僵掉了，手忙脚乱的赶忙点击选择隐藏玩家姓名。
将自己信息隐藏后叶余长松口气，看来玩家们暂时都被世界频道的公告被吸引了，并没有什么人去看排行榜，所幸自己发现的早，不然要是玩家们回过神来，发现神武榜上第一名突然冒出来个60级极品武器，拥有者还是个二十多级小盗贼，肯定会把自己跟黑暗中间人联系起来——如果真那样，自己死的可真就比窦娥还冤了。
把一切又仔细的整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后，叶余这才安心下线。
……
窗外星光闪烁，似乎已是深夜。
胖子依然在第二世界努力奋斗着，在厕所响亮地嘘嘘了一下，叶余从阳台上抄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从虚幻回归现实，真实与虚拟似乎没有太明显的界线，这令叶余的精神有些恍惚。
从宿舍楼的阳台向外望去，这喧嚣的钢铁森林似乎也陷入了沉睡。
叶余安静地凝视着窗外，缓缓地从上衣口袋中摸出那张还带着余温的照片，照片上，那瑟瑟冰冷的女孩嘴角依然是带着一抹淡淡的温柔，他愣愣地望着女孩的笑颜，狠狠地灌了两口啤酒。
夜特有的冰冷光线下，依稀看以看到照片背后落着一款娟秀的小字。
“这是个喧嚣的世界，我从未觉得安静过，它的繁荣它的昌盛，带给人们却只是更多的疲惫更多的抱怨，于是我捂住双耳，不去听它的疲惫，不去听它的昌盛，不去听它的繁荣，也不去听它的抱怨，于是我以为我的世界安静了，只是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人，哪怕她不曾对我讲过一言一语，但我去听得到她的声音。”
如果有熟悉原创的人此时看到，一定会认出这是《再见金华站》里的台词，但就是这么一段冰冷的台词，在叶余将照片翻过，望到那段话的时候，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有些坏坏的大男孩，眸子中竟渐渐闪烁出了一抹晶莹。
“一年半了啊……”
叶余给自己点上根烟，缓缓地抽了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