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芳目光有些凄迷:“是啊,你情我愿,人各有命。哪天你离开她,告诉我一声。”
阿叶有点意外,上下打量她,暗衬不如让她彻底死心!含笑道:“何必?经营好一头家够你忙的。小周已经说了,他等她。不过他未必能等到,想娶阿欣的不是一个两个,我娶了也说不定。”
阿芳不认为阿叶会娶她的好友,便是娶了又如何?阿欣懂怎么从丈夫腰包掏钱吗?只怕将来人到中年,身无分文给扫地出门!但这种事想管也管不了,她只好淡淡道:“你们这些男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管怎么说,我替她谢你了!这套房已经交完今年的房租,我和成哥“五四”结婚。”
送半年的免费房住?阿叶瞟了她一眼,勾唇道:“拖那么久才办?你可真有信心,不怕夜长梦多?”
阿芳道:“没办法,新房总得装修一下,装修完总得晾晾。五月也是结婚的好月份,说不定能有一个春天出生的孩子,带起来容易。哎,你有熟悉的好装修公司吗?”
当然有,说起来还是为阿芳办事欠下的人情。
到阿欣提着早点回来,阿芳已经跟装修公司约好时间看房,在那儿指挥阿叶帮她画一张装修草图,又打电话给张明成说要晚点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阿芳变得空前忙碌。其实她没啥好忙——阿叶按她旨意画的装修图给张明成毙了,张副总图省事,多付了点钱,让装修公司包工,家私配套!因此阿芳要操心的就是做几身结婚时穿的衣服。不过结婚是女人一生的大事,起码对阿芳来说如此。
经前人指教,她每天卖力地去盯装修工,料理一些琐事,大部分时间都在张明成那边,偶然才回来。
有天装修工实在受不了她的“料理”,冲撞了她几句,把她气得跑回出租屋。恰好阿叶没来,她用不着保持形象,破口大骂装修工们。
这些人是阿叶找来的,阿欣深感不安,拿起手机给阿叶打电话。
阿芳忙夺下:“跟他讲干嘛?他准会跟成哥说,成哥就会骂我帮倒忙。”
阿欣醒悟错在阿芳,劝道:“别生气了,会老的。都交给成哥去办吧,能者多劳,反正他什么都能搞定。这是福气,你就省点心。”
“什么都能搞定?”阿芳笑起来,笑容古怪,又瞪着天花板发呆。
阿欣担忧地打量她:“怎么了?”
阿芳接过她递上的茶,大大叹气,重复讲述北上悲惨经历。
阿欣虽然是很好的听众,无奈想象不出她的痛苦,只好乱安慰:“又不跟他父母住在一块,隔这么远,顶多一年探一次亲。就当体验生活,对比一下,会更感到小日子舒服。”
阿芳翘起嘴:“对比一下,会更感到那日子可怕!我现在就头痛。”
阿欣忙递上止痛药,某女视而不见,絮絮道:“他们跟女儿女婿闹翻了,长子长媳在美国,以后只有我这个小媳妇鞠躬尽瘁!他们年纪大了,总会有三病两痛,身体不好时,成哥可以借口工作忙躲着,我这没用的东西当然要照顾公婆,越想越恐怖……”
阿欣将茶添满,某女开始横贯中西:“……你有没有听说过,西方有那么一家子,为了活到人类自然寿命160岁,不吃常人食物只吃健康粉沫。我公婆比他们还可怕,那些饭菜你是没吃过!跟他们一块呆上一个月,估计我就夭折了……”
阿欣忍不住嘘她:“这么担心就别嫁了,让别的女人伤脑筋去。”
阿芳生气地瞪她:“你这个人可真叫简单,不是黑就是白!”
阿欣咧嘴:“那就来段灰。找到这么好的老公还不知足!世上事哪有十全十美的?会遭天妒!看看,今天给人气成这样,就是天妒!”
有那么句话:自己苦自己知。二女这般亲近,阿欣的苦没法对阿芳说,阿芳的苦对阿欣说了不光白说,还招来该丫的调侃。
阿芳气得高举粉拳欲捶,忽又面露忧伤:“你说的不错,人有好运难免会遭天妒。咱遇到什么事都要望开里看,别钻牛角尖。”
阿欣连连点头:“对!要钻就钻钱眼。”
阿芳失笑,进尔仲怔,她万没想到张家父母那么难相处!她也想过拉倒,可这话说出去都叫人发笑:是跟张明成过,又不是跟他父母过。
她不知道阿叶的父母双亡了,心道我都这么为难,阿欣能做好叶家媳?到时丈夫又不知冷热,还不惨透!哼,叫这丫晓得厉害!于是又絮絮道:“我心里的苦也就跟你说说,成哥面前还得宽慰他。知道我们这个年怎么过的?大年三十,我公婆历数他从小到大犯的罪,从穿开档裤时打破老爸的实验瓶,到初中早恋,到读研时偷图书馆的书受处分、工作后玩鸡被单位开除只好下南方,什么难堪的事都往外倒!唠叨一整晚,我还得赔笑脸,还得敦促成哥认真检讨!谁能万事如意?其实有时我蛮羡慕你,不想那许多,喜欢就先享受一下。这又有啥不好?”成哥都玩鸡,姓叶的能好?这种人只能搞一夜情,结婚万不能考虑!
阿欣发怔,她还是不能理解阿芳的苦,用宋代父母和子女的关系来套,那算什么?而阿芳高技巧的挑拨离间,她直通通当成了“羡慕”。对此她能理解:有一个那么帅的男朋友,肯定让很多女人羡慕嫉妒,可惜她感觉不到得意和快乐,好像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阿芳连唤了她几声,她才醒过神:“哦,我是在想小周交待做的事,他要我去做一个采访,我不是太擅长。”
阿芳忙鼓励:“多跑跑好,不就是跟人打交道?多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眼界开路子广,心理承受能力也变强。像今天,我一个人跟几个臭男人吵,才不怕他们!哎,小周是不是喜欢你?我看他有那么点意思。”
阿欣摆手:“他对谁都那样,见女人就叫姐姐妹妹老婆,见男人叫大哥小弟兄弟,见小孩叫宝贝儿子亲亲女。听他说,已经跟黛佳结婚了。再问,网婚!娶了七八个佳佳。这家伙只有一样事认真,他交办的事要没办好,一张脸成黑雷公。”
阿芳诚恳相劝:“享受恋爱是一回事,结婚还是要拣可靠的人。我觉得小周不错,别看他花,对老婆坏不了。不是我想说阿叶坏话,他这种人危险,好的像个假人。小周坏在脸上,坏不到哪儿去。”
再好的男人对我也是一回事!阿欣满心苦涩,强装笑脸拎起老式手提:“所以我特别怕小周那张雷公脸。哦,你要用电脑跟我说一声,我采访用录音笔也可以,回来再整理。新手提阿叶要用,装了许多设计图,咱们还是别碰。”她是真的畏惧小周的“雷公脸”,这段日子接的校对活比以前少多了,老带着旧电脑勤快跑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