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脸上的伤口需要清理,李辰略懂医术,便交待楚英老实呆在屋里,出门拿外伤膏药。推门时却听哎呀一声,一个绿衣双丫髻姑娘被门撞倒,手里端的漆盘陶碟啪啦啦打翻一地。
李辰看清姑娘容貌,脸色阴沉下来,视若无睹,拂袖走人。
楚英哪能容忍娇滴滴姑娘摔倒没人扶,这里不是原来时空,扶人应该不会遭遇讹诈,便披头散发顶着花脸上前。
绿衣姑娘紧盯楚英,见楚英衣襟不正,腰带似匆匆打结,娇容失色,嘴唇咬破出血。
李辰猛回头,喝斥绿衣姑娘:“燕春,休得惊扰阿英!收拾干净,从哪来回哪去!”
这么凶?
楚英已经走到绿衣姑娘面前,顿了顿,诧异看李辰。
“我的好妹妹,你见不得风,快回屋吧。”李辰意识到楚英行为古怪,头疼拐回来,绕过燕春,避开破碎瓦片,连哄带推把楚英关回黑屋。
“她……”
“她叫燕春,是母亲强塞给我的侍妾!莫被她外表欺骗,你不是她对手!乖乖呆屋里,为兄马上回来,听话!”李辰摸摸楚英脑袋,哄孩子似的。
侍妾!
楚英好奇心大起,燃烧熊熊八卦之火。李辰抬腿就逃,生怕逃慢了,被楚英闪闪放光的八卦眼神吞没。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还是阿兰好,从来都叫人舒坦!
燕春目随李辰,流下无声泪水,蹲起来捡拾碎片,心不在焉,才捡五六片就割破掌心,流出殷红血痕。
感应到什么,抬首看向窗户,目光一停,整个人气势骤变,露出阴狠目光。
楚英娥眉斜挑,杏眼眯细,不被燕春的阴狠吓退。她好歹经历丰富,斗过老虎,躲过追杀,普通杀气已经挑不起神经反应。倒是燕春耍的这一出变脸,叫她感叹人生如戏,老戏骨方能演出三分滋味。
曾听朋友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刀光血影,友人诚不欺我!
燕春忽然弱了气势,张开咬破的红唇,嗤笑道:“听说有位蓝衣公子举止癫狂,当众赠送楚妹妹信物,我当是谣言。现在见了妹妹,已信九分,想来凭妹妹这般出众姿色,招引陌生男子神魂颠倒,信手拈来。”
楚英回忆细节,她有招引蓝衣公子吗?有神魂颠倒吗?真是说话不打草稿,想说什么是什么。
作为当事人,很有必要给燕春科普一下什么叫做客观事实:“你这话无凭无据,说给别人,图个乐子,但说给我本人,就有必要纠正一下。第一句,蓝衣公子举止癫狂,真实度五分,他莫名其妙接近我,问奇怪问题,顶多算行为古怪,他没有疯,行为奔放而已。第二句,当众赠送信物,真实度零分!他根本不诚心送玉坠,你们都被骗了!所以说,他不癫狂,相反,腹黑着呢。最后一句,招引陌生男子,真实度负十分!当时我正在喝果酒,思考一个重要的人生哲理,需要时间和安静,哪有闲情制造娱乐八卦,供你们这些人嗑瓜子听笑话。神魂颠倒就更谈不上,某些人臆想而已!”
燕春听不懂楚英夹带的古怪词语,但总体意思能够理解,“图个乐子”“你们这些人”“嗑瓜子听笑话”这些带着高傲、俯视态度的词语,声声刺耳,仿佛针尖扎进她的胸口。
“全城都在传言,你狡辩无用,我夫君爱惜名声,不会娶你!”
楚英叹气,科普不好做啊。“再纠正一下,传言是传言,真相是真相,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千万别把传言当真相。至于辰哥娶谁的问题,我希望你保持冷静,辰哥想娶谁,你说了算吗?侍妾的地位能够影响辰哥娶正妻吗?姑娘,量力而行,活着才不累。我看你年纪不大,眼角已有细纹,眼圈乌青,略显浮肿,这是提早衰老的征兆啊!女人要对自己好,莫把自己累垮了!历史经验告诉我们,男人多情,女人色衰而爱弛!姑娘,嫁人虽易,专宠不易,珍重且珍惜啊!”
燕春如遭冷水瓢泼,整个人失却温度,哆嗦扔掉碎片,抬起沾满血水的手抚摸眼角。摸到一条浅淡细纹,见鬼似的尖叫一声,跌跌撞撞丧逃。
楚英摸摸扁塌的肚子,鼻子使劲嗅嗅,露出可惜之意。
燕春端来的鸡汤应该不是普通炖法,闻起来清香微甜,打翻可惜了。
李辰提着药箱跑了回来,急叫:“妹妹!阿英!”他在途中见燕春满脸血污,以为楚英出了事。
楚英推开窗户招手:“在这儿呢,药箱给我。麻烦天下第一好哥哥给快要饿晕的可怜小妹妹带晚饭回来~可怜小妹妹饭量不小。”
李辰脸色发黑。
别以为动动嘴皮,就能指使他跑腿端饭。大热天,背着长辈偷偷取个药箱,已经折腾半死,出了一身臭汗。还要他溜进火炉似的伙房?想都别想!
“我给你扇风,好不好?”楚英探出胳膊,团扇面向李辰,虎虎扇风。
李辰的脸更黑了,因为楚英探出胳膊的同时,习惯性的挽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臂,比天上的阳光都要耀眼。
“成何体统!把衣服穿好!”
楚英低头看衣襟和腰带。“系好着呢。”
李辰头顶冒火,挑战定力接近白花花手臂,伸手一扯,把衣袖拽回原本位置,做完这件事,全身湿透,衣服已经不能再穿。
绝不能放任阿英见外人,照现在情形,不闹出点引人遐思的误会,他的名字倒写。
楚英后知后觉,噢了声,开始怀念原来的时空,夏天可以穿短袖短裙,哪像这里的衣裳,不透气,走路累赘,袖子过长,吃饭时候稍不注意就掉进瓦盆里。
为毛不是未来高科技时空啊!
衣袂翩翩看上去很美,可是穿起来麻烦,美和凉快不可兼得啊。
“又在想什么古怪念头?”李辰见楚英发呆,忍不住敲了下楚英脑袋,没有意识到此举过于亲密,似乎受了楚英影响,举止亲密变得顺其自然。
“我想开家成衣铺,卖半袖衣服,夏天穿起来凉快。”
“……”
李辰果然难以预料楚英的古怪念头,劈头盖脸训斥半袖衣服成何体统,楚英喏喏答应不再有此类想法。
两人就这样吵吵闹闹,一惊一炸,李辰给楚英清理了伤口,上好膏药。在楚英肚子咕噜噜发作的时候,锦春及时端来晚饭,李辰知道锦春是母亲的眼线,心里不快,但楚英与他聊起千奇百怪话题,十分有趣,时间过得飞快,让他平生头一回发现,母亲的命令也有可取之处。
锦春把两人谈笑风生的情形汇报给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大喜,若非天色见晚,恨不得马上扯几尺大红喜布,给楚英量身定做嫁衣!
老爷爷结束坐诊,得知此事,不禁动摇信心,带着闷闷不乐的阿楠见楚英。
李老心情复杂,觉得亲上加亲也好,但知晓楚英来历不明,不希望幼子卷入未知是非。清点完药铺,核对了账目,正要关门,一个白衣男子闯进来,示出手中的精致玉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