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张家公子这边的事,高台下的席位基本坐满,宾客就位。万众期待中,芙蓉姑娘面戴薄纱,手捧古埙,脚踏莲花款款而来。
仅此一眼,有人忍不住喝彩,换来众人鄙夷,芙蓉稍停脚步,朝那人施施然欠身:“小女子感谢客官捧场。”
喝彩之人呆了,因为芙蓉的嗓音超乎想象的甘甜,毫无准备地被甘甜融化。
更多人开始喝彩,期望芙蓉施舍自己甘甜,然而喝彩的人太多,场面混乱起来,不但无人如愿以偿,反而让芙蓉在快要登台时止住脚步。
正当众人疑惑,一名金冠锦袍年轻男子健步迟来,芙蓉见了这男子,恭敬施礼:“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
男子朗笑,扶起芙蓉,瞥见面纱后惊为天人的容貌,叹赏道:“芙蓉姑娘果然兰心蕙质,国色天香!我早闻姑娘擅长吹埙,今晚不为别的,只为聆听姑娘吹埙,给姑娘捧个场。”
一片哗然,淄川国王太子竟然堂而皇之出入青*楼,而且青*楼早就得知消息,这叫遮遮掩掩委屈自己的达官贵人情何以堪。
张家公子望见王太子现身,握酒樽的手抖动,拿捏不稳。李辰冷眼扫过,起身独立,稍整仪容,穿彩漆屏风越出,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太子不得已现身,能帮太子收回几分颜面,竭力为之。”
张家公子一惊,郑重应诺,才发现李辰已经离开。
在众人艳羡目光中,王太子相携芙蓉姑娘朝着高台前行,忽然又响起一片喧哗,只听有一男子的惊呼越众而出:“李辰竟然也来了!”
“李辰?哪个李辰?”
“就是那个立誓,一日不能才尽其职,一日不敢娶妻成家的李侍郎!”
“区区侍郎,有何惊讶,在座哪位不是尊贵之躯!”
“沽名钓誉之辈,传闻太子对他关怀有加,恐怕另有龌龊!”
“从未听说李辰做过才符高名之事,他倒不是谦虚,实话实说了。”
李辰的出现,引发热烈争议,在座各位非富即贵,不需看人脸色,有些人厌恶李辰,便捕风捉影恶言诋毁,有些人妒忌李辰同时得到淄川王和王太子信任,煽风点火助长恶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辰年纪轻轻就得到有些人一辈子得不到的锦绣前程,收到这些争议在所难免。
有些人说对了,王太子格外赏识李辰,对李辰关怀有加,因为他有意效仿先帝与公孙丞相,促成他与李辰的君臣佳话。因而当他听见恶言抵毁,甚至直指他的风言风语,愤怒可想而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王太子之怒,远不及天子,亦能伏尸百人,王城惊秫!
“胆敢污蔑王族,来人,将这些叫声最响的叛国逆贼,楚人细作,统统拿下!”
怒喝令下,随身侍卫亮出明晃晃佩刀,往争议最盛的几处席位捉拿。席位本就简陋,侍卫都是一等一的精兵,两脚踏翻屏风摆设,老鹰捉小鸡般一拿一个准。
众人见王太子亮出真刀,缩回脖子,老实看管嘴舌,那些非议过李辰的人,喝酒擦汗,装聋哑巴,希望逃过太子怒火。
百香楼老*鸨姗姗来迟,见精心准备的席位毁了大半,肉疼不已,在心里把罪魁祸首李辰祖宗八辈叫骂一遍。所幸芙蓉没有事,被捉拿的宾客无死无伤,看样子王太子掌握分寸,只是捉鸡儆猴,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老*鸨松口气,叫来姑娘们安抚宾客,撤去破烂的屏风摆设。
一口气安排完,堆起笑脸,风情万种近到王太子身前,委婉提醒太子观赏芙蓉吹埙。王太子好整以暇,叫老*鸨加派人手看管逆贼细作。
这些人哪里是什么逆贼细作,就算真的混藏细作,对百香楼来说都是金主,老*鸨一个都不想得罪,她咬牙含恨继续唾骂李辰,敢叫她知道是谁放李辰进的百香楼,非打断那人的腿轰出去不可!
李辰突然连打两个喷嚏,王太子关怀道:“明启可好?”
明启是李辰去年及冠时,李老给起的字,寄予启明星般的厚望。
“无碍,谢殿下关心。”李辰若有所思看向黑脸的老*鸨,“月儿姑娘是否已经解决归属?我妹妹独在客房,还请照料一二。”
“是你!”李辰一直背对着老*鸨,她这才认出来,心情转好几分,亲切笑道:“托公子之福,月儿姑娘已是百香楼的人。没想到公子尊贵,先前失礼,还望公子见谅!”
这白衣公子能让王太子亲近关照,本身无半分倨傲之气,真乃人中龙凤,见之有幸!嗯?能让王太子亲近关照!难道他是——
老*鸨的笑容僵化,李辰仿佛猜透她的心思,自我介绍道:“鄙人李辰,舍妹是陈老侄孙女楚英,多谢百香楼破例照顾我们兄妹。”
芙蓉默默注视李辰,面纱遮掩国色天香之容,但忽闪的明眸透露出好奇之意。
王太子闻言十分惊讶,正欲出言,沉脸四下一扫,顿时惊动拉伸脖子竖起耳朵围观的众人。“怎好破坏大家雅兴,芙蓉姑娘开始吧。”
“是。”芙蓉又看了李辰一眼,款款登台。
王太子和李辰入席,正是最接近高台的尊贵席位,打发走闲杂人等,王太子畅饮打趣:“没想到明启也是同好中人,深藏不漏啊!”
李辰满脸尴尬,连忙敬酒:“下官不得已为之,求殿下庇护。”
“哦?莫非你早与芙蓉私定终身?难怪你不肯娶我幼妹!美人在前,我都动心了。”
“……”
王太子哈哈大笑,李辰更加尴尬,低头斟酒掩饰。
笑声引来芙蓉的目光,烟波潋滟,定在白衣如玉的李辰身上,明眸善睐,无声美人恩。
“你们难道真的!”王太子来回打量,信以为真。
“绝无可能!”李辰正襟危坐,肃容澄清,却是断然拒开美人目光。“下官有正事相商,但此时不宜打扰芙蓉姑娘。下官妹妹喜欢听芙蓉姑娘吹埙,殿下可否允许添加席位?”
王太子差点没转过弯来,李辰今晚给他太多惊讶,进青*楼算一件,得芙蓉频频回眸算一件,带妹妹进青*楼更算一大件!刚才老*鸨的话已经让他产生好奇,只不过一打岔给漏了,现在想起来,李辰居然带着陈老侄孙女进青*楼!真是不进青*楼则已,一进惊人!
陈老侄孙女的事情有所耳闻,那姑娘女扮男装,清丽娇美,被男子当众索要信物,轰动酒楼。那姑娘更大胆,居然反过来索要信物,叫那男子解带宽衣!好机灵的姑娘!好大胆的姑娘!
“好呀!我正想结识令妹,令妹足让我等男儿汗颜啊。”王太子半开玩笑,痛快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