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走的那天我并没有去送行,我想像着这只不过是他又要出差罢了,然而他走了后房间显得空旷得厉害,我又买了一大堆东西试图充实它,始终是徒劳,何况也再没有人来帮我收拾这些东西了。之后我学会了自己收拾屋子,也开始学着做菜,甚至还学起养花养鱼什么的,没有了林枫后时间果然变得空闲,不知不觉间我竟已开始变得有了几分“闲妻凉母”的样子,生活虽然正往轻快的方向迈着步子,然而总是少了些什么,就像炒菜忘了搁盐一样的缺失。
基本上我已经不记得家里有门铃这样东西了,在林枫离开后第七个月的某天晚上,它温柔地叫了一声,我毫无反应,直到它叫得异常惨烈时我才想起来声音发自何处。拉开门,林枫涎了一张脸站在门外:“嗨,美女,我来出差了,不如这两天你收留我吧,省下的房钱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时间在这一刻错位,我想起几年前的某个晚上也有这么一个人,拖着一口行李箱子摁响我家的门铃涎了张脸在说:“嗨,美女,我被房东赶出来了,不如我们两个人一起住,有个照应还可以省份房租,省下来的钱我请你吃好的怎么样?”
我一直认为那时我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放他进门,所以这次门板很精准地吻了他漂亮的鼻子。门外传来跳脚的声音,我觉得心里很爽,简直就是爽呆了,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嘴巴就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门锁被他从外扭开,林枫巴着门探进一张状似无辜的脸,扑闪扑闪地眨着他那双桃花眼问我干嘛用门夹他鼻子。我依旧对他这号表情充分免疫,只是瞪着他指尖的两片钥匙置问他钥匙是打哪儿来的。
林枫笑得一副很欠扁的样子,说不知道哪个笨蛋放他箱子暗格里的,还大加抱怨这个笨蛋难道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翻暗格之类的地方的吗。
我当然知道。我赤红着脸瞪视他,将钥匙藏在暗格里,我就可以骗自己钥匙还在他手里,他只是出差而已。我不愿意他走,又觉得他不可能为我留下,只好这样骗自己。我承认这确实是件脑子极其进水的事!可是谁问他这个来着,我问的是他怎么会有两片同样的钥匙!
他在门后问我有没有想他。我闷着声说不想,总不能说其实我想他想得要死,甚至在藏钥匙的那会就已经在想了吧。
“我走了半年耶,不是半个月耶,你居然一点也不想我?”他鼓起眼睛来。
“什么半年,明明就是七个月零九天好不好,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数不清天数!”弱智,我鄙视他!
他便笑了:“如果我数得清了,那你要怎么样告诉我你在想我呢?”
林枫将房门完全推开,在他身后是那只离开时他带走的箱子。他说两片钥匙里的另一片是他走前偷偷去配的?跟我一样,为了假装只是出差而已。他说我回来啦,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需要我来收拾的东西呢?
当然有!我扑过去抱住他。谁要做“闲妻凉母”!如果我懂得自己收拾了,那他要怎么样告诉我他爱我。
林枫搂着我,轻轻地说:“不如我们结婚吧。”
序琴,是我的同事,室友。琴有个怪毛病,不管多热的天气,都穿长袖衣。
一、模糊的请柬今天要加班,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回到家里,桌上,放了一张被打湿的请柬,书写的内容已经被浸湿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辩出,是邀请琴的。
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天亮,平时都是我做早餐,今天却很意外的看到餐桌上摆着牛奶和面包。还有一张字条:媛,替我请半天假吧,我有点事。
我隐约感觉到琴不太对劲,我到公司请了假,就给琴打电话,打了好久,琴都没有接。我开始四处去找她。终于在她常去的咖啡厅里找到了她。
琴的眼睛,又红又肿,一脸憔悴,那是怎么样的哭泣,怎么样的伤心造成的啊。
“怎么了?哭成这样。”我与琴相处多年,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子。
琴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不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琴说:“陪我去夜色吧。”夜色是一间非常有情调的酒吧,偶尔,我们会去那里喝上一两杯,然后看着里面各色男女千姿百态。
琴,只是一瓶接一瓶的喝,除了叫酒,依旧是一言不发。
醉了的琴,回到家,看到桌上那张模糊的请柬,又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这样难过,我只能抱着她,连安慰的语言都找不到。
我的手机突然响了,闹钟,早上7点!琴抬头看看我,她的眼里还闪着晶莹,哽咽的说:“抱歉,害你一夜没睡,现在你怎么去上班呀?”“没事,我打个电话请假。”
二、19岁的约定琴站在窗前,轻轻的说着那张请柬上新郎的往事。
“那一年,我16岁,昕比我大一岁,他是我学长。我们,很平凡的相遇,很平凡的在一起。
昕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想填本地的学校,我没同意,我不想成为他的牵拌,他是优秀的,不应该留在这里,应该去更好的地方。而且,昕也不止一次的说过,他的理想就是考上xx大学。我怕他感情用事,就替他填上了第一志愿,xx大学。
不久,昕19岁生日那天,他拿着xx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告诉我,他好开心。
我替他高兴,替他开心。那一个假期,我们玩得很开心。
临近开学,昕要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突然后悔了我当初的决定。在火车面前,昕拿出笔,拉过我的右手,在我手臂上,写下:我爱你昕。
火车开动了,昕在窗口大声的冲着我喊:“琴,我爱你,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你不回来,我会……”
“我会回来,一定会。”
我追赶着火车一直跑到站台的尽头,看着火车带着我的昕,消失在我的视野。
昕走的第二天,我去了一家纹身店,把手臂上的字,纹了下来。我们家,家教很严,为了不让他们发现,从那天起,我只穿长袖的衣服。
我的高考目标,就是昕所在的大学,可惜,高考的那段时间,我没有坐在我该坐的位置上,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一次车祸,还差点让我失去双腿。
父母在那时候,发现了我手臂上的字,于是,我失去了一切与外界联系的方式。
出了院,我们家就搬到了这里,我在新的学校里重读高三。我依然被严密的控制着,于是,我拼命的学习,只希望能考上xx大学,能与昕在一起。但事与愿违,已经荒废了一年课业的我,用尽全力,还是没有考上xx大学。
我在大学期间,消极,堕落,是澜一直陪伴着我,就是请柬里的新娘子。澜人挺好的,她让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等到昕的。
于是,我就一直的等,一直的在寻觅,我经常会回老家,去看看那个已经生锈的信箱里,有没有给我的信,老家现在住着一位老奶奶,我跟老奶奶说了我跟昕的事,老奶奶说,会替我留意的。”
琴坐到我旁边,挽起右手的袖子,手臂上,刺着:我爱你昕。很清晰,很刺眼。
“这几个字,让我等了十年。等来的,却是一张爱人与好友的请柬。”琴撕着请柬。
“你怎么确定那就是昕呢,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我似乎在讲废话。
“昨天澜拿请柬给我的时候,还给我看了他们的结婚照。昕的样子,化成灰我都认得,不可能的。”琴转身进了房间。
房间里传出断续的哭泣声。
三、爱有多重琴已经离开两天了,她说,她去散散心。今天帮琴打扫房间,琴的床上,摆着一页一页撕开的日记。
有几页被风吹到地上:……昕走了,我就喜欢坐在铁路边,听火车经过的声音,想象着昕回来的时候……昕的字,我要永远剌在心里……昕的爱,我要永远记在心里。“琴,我爱你,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回来,你不回来,我会无法呼吸。”
“我会回来,一定会。”
昕,你回来,你不回来,我会选择死亡,我也只有选择死亡。看到请柬,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你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只能选择死亡,因为我无法面对……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开始着急的给同事与朋友打电话问琴的下落,但他们都说,他们不知道。我在琴的电话本里,找到了澜的电话,澜说,琴说到外地去散散心,想一个人静静,去那她也没说,她不希望有人打扰。
听澜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快过年了,工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都十分劳累,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偶尔,脑子有空闲的时候,会想起琴,琴应该玩得非常开心吧。
后记今天报纸头条:江边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右手臂上刺有:我爱你昕。
我眼前一片模糊。
一、起床的时候我并没有完全清醒,似乎有一个恋恋不舍的梦。昨天是圣诞节,和dasiy一起去了麦当劳也就算是庆祝了。
12月的清晨空气清新,就是有些刺骨的冷。我还在埋怨是谁将发车时间定在了早七时,真是该拖去暴打。dasiy说送我,所以她也朦胧着眼睛起来。我觉得让她起那么早有些于心不忍。她摆摆手提了我的行李下楼去,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一前一后的走着。气氛有些悲哀。
车子好象早就来了。dasiy说你把行李放在行李厢吧,我去帮你占个位子。她知道我晕车。我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她下车来笑笑说占到的是第一排的位置,快上去吧。我说好。隔着车窗看她朝我挥手,我的泪很快就涌满眼眶。我冲她打着手势让她回去。她点头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