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向楚墨建议,给你一处单独的住处,你少和府中上下诸人接触,对你养胎有好处。”刘几道说道。他已知目前在这楚府,住着楚墨的姨母和表妹。真是多事之秋。
“谢谢你了。”菡萏感激地看着他。此时的她,倒是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过日子。
楚墨听了刘几道的话,果然命人在府中一块僻静的地方,叫做蓼风轩,地方不大,极是清幽,适宜养胎。
四周全都是栽种了的一丛一丛的翠竹。
临近是府里的药园子和花房。
楚墨给菡萏添了一个叫做翠叶儿的丫头,照她的顾饮食起居。
对于菡萏的怀孕,他始终没有多和菡萏说些什么,看不出脸上有明显的欣喜,也看不出任何的懊恼。
只是,他心里想着,这和自己的初衷又相去甚远了。
他和菡萏,并非男女之情。
凝烟馆非常的安静。
白蒹葭近来喜欢上了奏琴。
尤其是喜欢上了楚墨书房里的那张琴,闲来无事,她常去楚墨那弹弹琴,或者,听着楚墨的箫声,清越空旷,和着动听的琴声,穿透之强,连身处偏僻的蓼风轩都能听的见。
菡萏也在感叹着,这白蒹葭和楚墨,实在是天作之合。
已是严冬,墨玉楼内。书房内中安放着一盆上好的木炭火,炭火熊熊地烧着,白蒹葭的脸上也越发地红润起来。
她低头抿了一口茶,低头羞涩地说:“昨天,干妈的来意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如今,墨哥哥小妾、孩子都有了,该是考虑一下婚姻大事的时候了,不知墨哥哥心里怎么想的?”
白蒹葭抬起一双秋水杏眼,停下手中的弦,看着楚墨。
楚墨将玉箫挂在壁上,背对着白蒹葭,说道:“霜儿,我自然知道姨母的心意。”
他当然知道,这白蒹葭自小儿就喜欢和他相处,在他的心里,他一直将她当做小妹妹般看待。
姨母的想法其实很让他为难。
“那么,墨哥哥是怎么想的?”白蒹葭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她绞着帕子,心里因紧张,手心都在出着汗。
“蒹葭,其实,我并不适合你。而且……”楚墨迟疑道。
“谁说我们不适合了,我们合奏的《南风》,全府都在赞叹,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呢!”
“音乐不能代表什么,只是一个兴趣爱好而已。”
“可是,这全府上下都把握当做了未来的楚府夫人,墨哥哥,难道,娶我就这么让你为难吗?”白蒹葭大胆又直白。
“不是,你应该听姨母说过我已过世未婚妻的事吧。”楚墨流露出浓重的伤感。
白蒹葭点点头:“可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墨哥哥要为她终身不娶?”
“总之我这正妻之位,始终是留给她的,不管她是过世了还是活着。矢志不渝。”楚墨沉声道。
“墨哥哥倒是深情。可是,姨母是绝不会让你终身不娶的。忠孝你打算如何两全?”白蒹葭继续问道。
“我只能做到问心无愧而已,蒹葭,我真的不适合你。你该找个喜欢你的。我也可以帮你找找看。”楚墨郑重地说。
白蒹葭说道:“那就不必了。“忽然又问,”如果,墨哥哥,我不愿意计较名分,我尊重你过世的妻子。愿意做你的二房呢?”
楚墨一怔,虽然说二房算是平妻,但是终究不算正室。
不过,这白蒹葭想的是,楚墨终生将不会再有正妻,自己就是当家的夫人,只要嫁给了楚墨,什么菡萏之流的都在她的股掌之下。
这几日,她在凝烟馆里,乍听到了菡萏怀孕的消息,这对于她来讲不易于五雷轰顶,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是的男的话,将来就是整个楚府的继承人,这个威胁对于她而言太大太大了。
当晚,史夫人也来到她的房中。
“霜儿,如今你墨哥哥已经是个有妾有子的人了,你还想像当初一样,一门心思地要嫁给他吗?”史夫人问她。
白蒹葭心里也在盘桓,是呀。这墨哥哥竟不是自己的唯一。
可是如今叫她放手,她做不到。
她是个执着的姑娘,她想起了小时的情景。
她寄人篱下来到金陵王府,免不了被一些势力的丫头婆子们欺负。
头上戴的珠花是最次的,穿的绸缎是颜色最老的。
从此她学会了人情世故、世事冷暖。
她的君实哥哥,永远都在自己的书房之内,或是离家许久,从来只是忽视她的美丽,忽视她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十岁的她,在府中看见了表兄楚墨,那时的楚墨,年已弱冠,却名声财富已经传遍江南一带。
他给她送来了一只极其美丽难得的凤凰玉钗,而且亲自戴在她美丽的乌发上,当做给这个养在王府的小表妹的见面礼。
白蒹葭泪眼汪汪地收下了。
并非她白蒹葭拮据窘迫,她的父母留给她巨资足够她安享一生。
而是,楚墨这样的行为,透着对她的尊敬。
让她觉得受了重视。
这只玉钗,对楚墨而言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幼小的白蒹葭而言,意义深远。
她看到了楚墨年轻英俊的容颜,长身玉立的风姿,更幻想于他的款款柔情。
从此,小小的她就发誓,长大后她一定要成为楚墨的妻子。
所以,白蒹葭只轻轻点点头。“干妈,我不在乎。就算不能成为墨哥哥的正室,做他的二房也是好的。”
史夫人大为感动。
本来,她对于上次泼酒事件,以及后来的柴房加柴事件,心里明白是蒹葭所为,嘴里只是不说。
而且为了防着让楚墨知道,早就买通小楼管家一干人,如今,楚墨也只认为加柴事件是管理上的疏忽,并非刻意为之。
暂且瞒过了楚墨。
而且,为了帮自己可疼的干女儿,她也听信了府里一些下人的谗言,真真假假地在楚墨面前不咸不淡地说着关于菡萏的话儿。
楚墨也听出了她的意思。
她也看出了楚墨本身对菡萏还是有许多未解疑惑的。
史夫人说道:“蒹葭,我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思,让你嫁给我嫡亲的侄儿,我是一百个放心,对你死去的爹娘,我也好有个交待了。如今,你既然肯这样贤惠,现在就看着墨儿的态度了。”
“一切还仰仗干妈打点成全呢。”白蒹葭笑着谢道。
史夫人放低声音道:“霜儿,只是凡是尽可大度些,有些事我就不说了,人家小门小户的,你和她过不去,岂不失了你的身份?”
白蒹葭一听,顿时明白了。她期期艾艾地说:“干妈,都是霜儿心窄,一时想不开,事后也后悔不已,就担心墨哥哥知道了。”
她装作一副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样,史夫人心软了。“放心,墨儿是不会知道的,我都打点好了。只是以后,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只是个妾,生的孩子也是个没地位的。你若嫁了去,就算是二房,也可以将孩子收回抚养,认你做亲娘的,你看,你君实哥哥,我亲自抚养长大的,我们娘儿俩就从不生嫌隙。胜似亲生呀。”
白蒹葭点点头:“我明白了,干妈。”
她心中暗暗发誓,谁只要阻挡我和墨哥哥的幸福,谁就不得好死。
至于那个孩子,她会让他永远看不到这世界的第一眼。
只有她和楚墨的孩子,才是这楚家未来的继承人。
现在这楚墨听到白蒹葭说只想做个二房,没想她不计较名分,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
想必,这也是姨母知道他执意要空留正室之位,而出此下策的。
于是他说道:“霜儿,你要知道,我要在给我妻子守孝三年后,方才能考虑婚姻大事,不知,霜妹妹可否愿意等?”他坦然地看着白蒹葭,实际上是在表达委婉拒绝的意思,三年之后,白蒹葭已届双十年华,而他,到时也快三十而立的年纪。如果,白蒹葭愿意等,那么他一方面也尽了为人夫的意愿,对父母也无愧了。
另一方面,也是对白蒹葭有所交待,给她二夫人的名分,自己纵然不爱她,也一定会承诺照顾她一辈子。
白蒹葭点了点头。柔弱地说道:“楚哥哥,我愿意等。霜儿一直都愿意等。别说是三年,就是五年十年,霜儿也愿意陪着墨哥哥。因为,霜儿知道,墨哥哥是重情重义的好人。”
楚墨闻听此言,内心着实很有些感动。
他看着霜儿明媚皓齿的白皙笑脸,笑道:“霜妹妹,到时你不要怨恨我耽误你的大好年华就行了!”
白蒹葭奇说:“墨哥哥,霜儿怎么会?”心里却在想,当下一步棋是首先进一步赢得楚墨的信任和好感。
让他从失去未婚妻的悲伤里移情到她身上来。
她和楚墨有很多共同的爱好,这点她很自信。
接下来的步骤便是,把菡萏肚里的孽种赶紧除掉。
这一年初冬,落了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早。
寂静的石砖街道上,只听远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的驾马声。
不一会,一匹产自回疆的上等白马停在了楚府门前。
史夫人已经在内室听到了儿子来的消息。
这时,已经和楚墨、蒹葭在厅内候着了。
这王君实,也是金陵为首的八公子之一。
只是和表哥楚墨一样,不爱美人爱经世俗务。
楚墨虽然忙于事务,可是对于文学艺术素养也颇有追求。
这王君实可就不同了,也许是自小读四书五经读怕了吧,除了生意往来,只痴迷于一件事物:习武。且擅长剑术。所以练就的一身好武艺,所谓猿臂蜂腰称之不过分。
越发长大后,和楚墨变得神出鬼没。两人常一起失踪好几天。
这王君实一踏进正厅,淡淡地见了母亲表妹之后,就笑着对楚墨说:“怎么,表嫂怎么不一起见见?”他说的表嫂,自然就是菡萏了。
楚墨想着菡萏有孕在身,实不想去打扰她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