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霄是直接抱着云轻进的王府,以至于行过之处,便是一片匪夷所思的惊讶声。他也懒得理会,对于他这种做大事的男人,不拘小节,只要自己喜欢就好,径直向后院的客房而去。
他正准备将虚弱的她放在床上,却听见怀里的人儿肚子里咕噜一声,不禁皱了皱眉。云轻有些羞窘,但那蜡黄的脸,看不出半分羞态,只是神情有些别扭。
“老婆婆,饿了么?”他这不是废话么?
云轻点了点头,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胳膊,又是一地的鸡皮疙瘩,她还是比较喜欢他对自己冷淡、凶狠的样子。而冷云霄却是同情心泛滥,转身冲门外喝道:“准备膳食。”
云轻抬起脸来,这个男人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他早已经认出了自己,对自己另有目的?于是她伤透脑筋地想着。
不一会儿,丫鬟便捧上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鲜艳的颜色,浓郁的香味,饿了许久的云轻不禁垂涎欲滴,但冷云霄没有开口,她又怎好意思先用?
“老婆婆,不用管我,想吃什么就吃吧。”冷云霄柔声道,他把自己对云轻的情感理解为对母亲的思念。说起来,冷云霄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身世,他的母亲并不是皇帝的妃嫔,而是一名官妓,在那样的皇族里,注定了他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他出类拔萃、勤奋刻苦,却只是一个被人鄙视的王爷,那么他便无情,踩着亲人的尸体,去争取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只因为他从不曾体会到别人给予的真情。
云轻以为他试探自己,自然不能像平日里那般得体,拿起筷子随便夹了菜便送进嘴里,一副狼吞虎咽、饥不择食的样子。冷云霄看得更是不停皱眉,以为她一定饿坏了。
云轻吃得太急,不想竟呛到了,连连咳起来,汗水、眼泪、鼻涕全往外涌,谁又能想到这便是昔日那个牙尖嘴利的绝色女子。
“婆婆,慢点,别急,还有。”冷云霄执起袖子给云轻擦了擦脸。
云轻本能地避了避,眼前的男人并不像是装的,或许,这就是人性吧,一个人即使再坏,总有善良的一面。但是,他能不能不要这样“老婆婆”、“婆婆”地叫她,她实在受不了。
此刻,冷云霄的长随在门口禀告:“王爷,王妃求见。”
“她来做什么?”冷云霄的语气立刻有几分不善。
“奴才不知。”长随回答。
“让她进来吧。”冷云霄沉吟着道。
云轻依旧大口吃着,装作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实际上却是仔细听着,她想到柳倩云身为王妃,要见自己的丈夫,却还得“求见”,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她抬脸便看见柳倩云领着丫鬟,莲步轻移,缓缓而来,一袭深红色的长袍,十分雍容华贵,却显得与她的年纪不符。
“妾身知道王爷辛苦,特地炖了参汤,还请王爷尝一尝。”柳倩云亲手捧着那盅炖了一个下午的参汤,含情脉脉地望着男人,但冷云霄看也不曾看。
柳倩云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放在了桌上。她也听闻王爷带回来了一个老女人,想想应该是风韵犹存、雍容华贵,不免抬脸看了看云轻,却不想是一个又老又邋遢的老太婆,以为冷云霄有了新欢的念头自然打消了。但她是柳云轻的姐姐,自然一眼便看出老太太眉眼间,像极了云轻。她心里不免更疑惑,难道只因为那个老太婆像云轻,他便如此厚待?她明白,他的心里,终究是放不下云轻。
“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冷云霄喝道,他讨厌柳倩云用那种防御的眼神打量云轻,尽管他还不知道那是云轻,但人与人的关系就是那么奇妙。
柳倩云眸子里立刻是泪涟涟,委屈地叫了一声:“王爷……”
冷云霄正欲发火,云轻却忙端过了那一盅参汤,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剩下的全盛给了冷云霄。她旁若无人地喝了起来,还啧啧称赞:“真好喝,你为什么不尝一尝?”
冷云霄看了看云轻,怕有毒一般,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勺,味道的确不错,但他又怎么能说一个好字,只是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下去吧。”
柳倩云收到命令,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云轻望了望她的背影,更是同情起来,毕竟都是女人,爱情、婚姻的路上,总有那么多相似却不相同的困难。
用过餐,冷云霄便离开了,但不忘安排丫鬟为云轻拾掇寝居的一切,而云轻沐浴更衣后,便上床睡去了。她早累坏了,但这一觉睡得却并不舒坦,以她现在的处境,又怎么能安然入睡呢?
她一觉醒来时,天还没亮,隐约间是被一阵什么声音吵醒的,深更半夜,究竟是何人在闹,就不怕吵了那个如同阎王一般的怀安王吗?她披了衣服,蹒跚着步子循声而去。
此刻万籁俱静,云轻没走几步,便能听见那一阵大刀舞得霍霍的声音,原来是有人练功。她绕过一处园子,便看见一袭青色薄衫的冷云霄在空旷的场地里练得正起劲儿,虽然看不懂,但想必也是高手。更难得的是,他一个王爷,养尊处优,云轻实在不解他为何要这么吃苦受罪?
她忽然想起凤轻歌,他也是会功夫的,不知他那般俊美的男子练起功来会如何的好看。她正痴痴地想着,冷云霄已经走了上来:“婆婆,婆婆……”
云轻浑身一颤,然后忙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不碍事,婆婆怎么起得这么早?”冷云霄一手握刀,一手扶云轻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云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