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陈旧的被褥除去,换上新的,种目繁多,数量丰厚的药材也整理归放好。初见的人儿总是可爱又可亲的,所以苏歆玥也不介意各种用品多拿了些,一同带了回来,分给有需要的人。如此一来,对她热络的人也多了起来。就像现在大伙儿围坐在一起对着她的伤嘘寒问暖的,虽然虚假有余,不过人生百态,看起来也是可亲可爱的。
那些个惹了小知的家伙也被麻绳捆了捆,直接扔外面思过去了。这些人,三天的接触,虽面孔熟悉了些,名字倒是没记全。
不过‘薛清’这个名字连他的人倒是记住了,走过之处留香不说,平日里一些风言风语的荤段子少不了他的名字,这次的事件好像也是因他而起。
不免留心多看了几眼,面容清俊,身材欣长,有股子书生的清雅之气,倒也是个**人物。而且,他的视线好像若有若无总是向她后面飘去。
一不小心,对上了眼,便像个惊弓之鸟般慌慌张张的撇开眼,身子也不自觉的向人群后移去……那样的目光,那样的方向,自然不是看她这个鬼面。再加上昔日的传言和今日的事件……
‘砰’的一下,似乎有个大锤从头顶砸下,脑中嗡嗡作响。
“嘶,轻点轻点……”肩上的破皮与白布猛然一阵摩擦,苏歆玥皱紧了眉,不满的哼道。身后的君不知一言不发,凝神专注着手上包扎的动作,力道丝毫没有减轻的意味。
刚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被痛楚砸的散了不少,知道这小家伙这次是真的想让自己吃点苦头,她哀声了半天也不见他怜香惜玉点,只得作罢禁声,好好受着,等他消气了。
倒是陪在一旁,被抢了手上活计的司半仙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道,“君公子,歆……”话未说完,一个‘玥’就卡在了咽喉里。少年冷凝的眼睛突然直视了过来,带着些挑衅,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重。
“呃……”苏歆玥的眉头皱得死紧,一丝**倾泻而出。那个少年在威胁他,无奈苦笑一声,他转口道,“苏姑娘的伤还是放轻些的好。”
“我知道。”收回了眸子,手上的动作果然放轻了些。“小知,你是我的,怎么可以不听我的听他的。”慵懒的调子突然响起,带着很严重的郁卒和不满,语气怪异的哀声道:“小知,你变坏了……”语气轻松,嘴角含笑,细长的眼睛微眯,却是一片冷然。
君不知手上微顿,眼睛低垂,双手猛地从后面避开伤处,将她抱了满怀。纵使苏歆玥脸皮够厚,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接二连三的被人这样亲密对待。而且,那人还是自己在意的君不知,顿时也觉得脸色有些发烧。倒是幸好脸上红色疤痕遍布,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对面那个司半仙笑起来,明明一副拈花一笑的圣洁模样,此刻怎么看怎么让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的好。
啊啊……这小家伙以前总是喜欢跟在自己后面,最多也不过拉拉手,自从进入这里后,倒是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爱粘着她了……也越来越爱生气了,好语说了半天,背上的人才起了身,虽然很没面子,不过好在他这次裹伤的动作简直轻如鸿毛,舒服之极。
“苏姑娘,你要这些东西,应该告诉我们,人多好办事,也不至于你受伤受累。而且,这个城白天虽平静但总归不安全,你一个人出去太过危险,下次再不可这样。”司半仙倒是不受这诡异的气氛所影响,仍是尽责的温声嘱咐道。
“啊,帮忙的人我找了,是看起来很厉害的夏姑娘啊。”她突然笑嘻嘻的看向正向这边走来的夏锦凤,“夏姑娘一听是为了小知,很热情的答应了。一路上因为我们目标统一,也算合作愉快,就是不知为何,回来的半途中突然甩下我和一车的东西飞檐走壁的消失了,我只好一个人拉着板车回来了。”
说起这个就牙痒痒,她们分工合作,小丫头硬要在前面拉车,受了伤后的身体本就不如以前,她也欣然接受。本来她在后面推得好好地,这小丫头突地就不见踪影了。也不打声招呼,她好做准备,结果就毫无预料的和车上的一堆物品滚在了一起,受伤不说,回来还要被小家伙吼来吼去。
武功好的女子,听力自是不错,那些话是一字不漏的进了夏锦凤的耳朵。“什么叫看起来很厉害,本小姐本来就很厉害!还有什么叫半途中,是只剩下十分之一不到的路程!”少女手里的鞭子捏的哗哗作响,凌厉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那张鬼脸,“而且,我若不是早些回来,君君就会让那些混蛋欺负了,你们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那两个她喜欢的男子,一个俯趴在那夜叉鬼一般的女子肩头,用着从没有过的冰冷的眼神冷睇着她,“我不用你救,自会应付。”一个蹙着好看的眉头,像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胡闹的孩子,“锦凤,苏姑娘的身体本就不好,你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人离开。”
“那是因为……因为……”少女的口气仍然狠厉,脸色却有些涨红,最后银牙一咬,脸一撇,冷声道:“我吃坏了肚子,那时正闹腾着,当然要走,难道还要我当场难堪吗?”
越说越委屈,声音已经带上泣音,“我一回来,看到君君正被人欺负,就什么也不顾了,我是……我是忍着多么痛的肚子……而且,她的身体不好,干嘛硬撑着,我既然答应了,自会回去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语气一顿,手上的鞭子啪一下向苏歆玥脸上招呼过去,娇喝道:“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专门弄了一身伤回来,向你们告我的状!”
“锦凤!”离她最近的司半仙起身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呃嗯……”一声痛呼,手心火辣辣的,一缕缕鲜红的液体沿着手腕蜿蜒而下,白色的袖口也腥红了大片。
“歆玥!!!”“歆玥!”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苏歆玥右手紧握着血淋淋的鞭子,疼的眉毛都突突直跳。
“笨蛋!为什么不躲!你是白痴吗!”君不知知觉怒火蹭蹭蹭暴涨,刚才情急之下,他明明将她向旁边推去,为什么还会受伤!
“你……”竟然又被吼,还被说成是笨蛋白痴,这小家伙!刚想着吼回去,可一用气开口,牵扯了痛处,脱嘴的声音细若游丝,“你在我后面啊……”少年的充满怒气的面容突然一僵,黑亮的眸子又开始湿润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掉。
“君公子,治伤要紧。”司半仙提醒道,手上已经拿了白纱布和药膏准备开动,只是半途又被那少年抢了去。叹息一声,说道:“对不起。”小丫头顽劣,他一直悉心教导,却不忍重责,也多宠溺,才让她的性子越发骄横。到了如今……
“锦凤,道歉……”“我……我没有错,是她不对……小仙儿为什么要道歉……”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种无奈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胸口的疼钻心的痛,执鞭的手也不禁轻抖了起来。
司半仙眉头蹙起,正要再说教一番,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身上,手上,血色还在渗透,可脸上的表情仍是那般无所谓的模样,挑着眉头,眯着眼,吊儿郎当,“啊呀啊呀,夏姑娘说的对,是我先没有信任之心,才落得这般模样。而且……夏姑娘既有难言之隐又帮了小知,于情于理都没有必要道歉啊。”
“可是……你手上的伤……”“啊,这个啊……夏姑娘自有分寸,这伤啊,看着狰狞些,其实也不怎么疼呢。”说着,右手还装样的活动了几下。
只有离她最近的君不知才能轻微的感觉到,那隐忍着轻颤不止的背部。心里的疼和汹涌的怒气层层堆积,却只能被强压在身体里,因为那满是红疤的左手正带着颤抖放在他因愤怒而攥紧的拳头上。
她在阻止他……堵着气,上着药的动作又不自觉的加重……她总是不听话,总是这样乱来,总是把自己的身体弄得残破不堪,总是……让他的心绞痛难忍……应该给她点教训,应该让她吃些苦头,应该……让她彻彻底底的明白疼痛的滋味,懂得怎样避开……可是……低下头,湿软的唇舌**的刷过那血肉模糊的右手心,将泛着清香的药膏一点一点的涂抹其上……
她的意愿,他从来也违背不了……她的痛苦,他永远也不想看见……
啊啊……又来……手心里瘙痒难耐,连带着身体也酥麻柔软了起来……
疼痛中带着酥麻,清凉里透着**,像被施了法术,眼前有一瞬的恍惚……
清醒时,半调子道士和那小丫头不知何时早已不见,只有一群免费观赏了出戏的观众大都红着个脸,神色猥琐的盯着他们。
啊呀……脸皮子……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