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喧嚣着,鸟雀呼呼,都是一派难耐之色,微风拂过,带起阵阵碧波浪涛,凭栏独立,在水上建筑,便得到众多清韵时光,掩埋了渐入盛夏所带来的燥热不安。那人倚在栏杆,手中鱼饵不时洒下,便有成群的鱼虾集中在他周围,红黄白黑,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神色冷峻,在水色泛动的光晕中眯起了双眼,身后,门庭打开,几声响动之后便重新归于安静,柳丝条条,吹动着毫无所知的清风,男子嘴角轻扬,俊美面庞上露出一抹不耐。
“滚进来。”声音不大,却威严阴冷,那双沉寂的眼透着寒光,给人冷血之感。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冰冷让开门之人不安的抖了抖,随即颤颤的跪在了他的身后。
“主人,失败了。”
“哦?”笑声轻启,勾动诡异气氛,他指尖捻起几粒鱼饵扔到水中,看着周围鱼群纷纷,阴冷声音令人发寒,“既然失败了,你回来做什么?”
跪趴在地面的人全身一颤,几乎下意识的想躲,却不曾想那种突然而来的气劲岂是他想躲开就能躲开的。这个时候躲开,便是真正的死亡。那人堪堪忍受了一道狠厉掌气,克制住吐血的冲动,低头听命。
“这么一点计谋就将你引过去了,倒是让人惊讶你的本事到哪里去了,那君玹夜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病人,难道你都没本事对他下手。当然,这么冲突鲁莽就去对最隐秘最简单的一方下手并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为什么会被人杀?”怒气充斥在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男子转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笑得邪肆冰冷。
“主人,那君玹夜故布疑阵,让我们以为他会无声无息的离开,我们的人明明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甚至更是看清了他的人,他上的哪辆车,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假扮的,而真正的君玹夜却假扮了形貌,让我们错判了行踪。那非卿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是……”
“够了!借口一次就足够,这一次打草惊蛇,恐怕已经不能再动手了,你将他们唤回来,不能让焰魔教有任何机会查出来是谁动的手,你知道该怎么做?”无端变换的气势让人分不清真假,但是跟随了这么久,自然不会理解错,一声遵命,那人已经行礼离开,而他身后,刚才还没有人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
“需要我去吗?”站在房间内,女子声音柔媚清丽,如同清韵流淌,听之便为之倾倒,男子笑了一声,淡淡道:“不过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有多大本事。”
“他可是玄机榜首的君卿,这一次不就上当了吗?”那种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赞叹的语气,让男子皱了皱眉,伸手,便将人搂进了怀中,揉了揉双臂,在她耳边笑道:“是啊,故布疑阵,拖延路程,让人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君玹夜,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伸手在男子腰间捏了捏,银铃般声音像是一阵清音,这个女子看起来并没有那般年轻,却依旧让人看得痴迷,“推到墨阁身上,让墨阁受受苦不就好了,这不是你一直以来……呵呵。”肩膀上的手从脊背缓缓而下落到腰间,男子在他身上狠狠捏了一把。
“说得不错,我要让金圣谷将所有愤怒都发泄到墨阁和焰魔教身上,不管是哪一个,都会让我开心,而那个时候,便是我坐山观虎斗的时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中划过杀机,这个机会他怎么能放过,而刺杀,总得有章法有蜘丝马迹透露才可以不是吗?
“君玹夜还真是可怜。”这般说,那声音却丝毫没有可怜之意,放在腰上的大手向下拍了拍翘臀,男子浑厚笑声随之震动了胸膛,男子阴寒声音缓缓道:“那还真是感谢他了,我会为他超度的,呵呵。”风过无痕,那水色涟漪中,鱼儿争抢得正欢。
不同于那一方炎阳高照,此时的山西道上正是一片阴沉沉的雨落,他们的车子停在了雨中,周围只有简单的茅舍,而这些不足以让所有人遮蔽,君玹夜选择留在车内,而其他人则是找了可以暂时避开大雨的地方暂时休整。
骤雨集来,他们才耽搁在这一方雨幕中,君玹夜拢了拢盖在身上的棉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势,看起来急雨缓行,怕是要一段时间。外面的人都是武者,这么一点雨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只是苦了他这个有病之人。嘴角泛白,手指也像是透明一般白得可怕,非卿从外面进来,直到将身上的湿衣服都差不多用内力烘干才开门进来,饶是这样,那突然进来的风也让君玹夜皱了皱眉。
“看来失策了,君公子没什么问题吧?”虽然这已经是多余的问话,他还是想求一个安心。君玹夜此时的状况实在算不上好,而这场雨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可能吧。”不是没问题,也没有说有问题,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不过是因为突然而来的雨丝有所感应而已。出来时就被念叨过不能怎么样不能怎么样,可是好像很多都被他遇上了。
雨中、凉风、劳累与费心,恐怕再这么下午幽阎会亲自来逮人了。摇摇头,心口并不疼,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他的医者,还没有沦落到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地步。只是这个时候这种地方,恐怕也是一段很难行的路了。
驰道虽然宽敞,旁边的茶寮也提供了休息的场所,但终归还是太引人注意了。
君玹夜挑起帘子看了一眼,坐落在驰道一旁的茶寮因为他们的到来更拥挤了几分,而他不打算搀和进去,便只能在这里发呆,好在出来时准备充分,倒也不会无聊。
“下盘棋吧。”这种时候能做的不过就是打发时间而已。
“这……”略微迟疑,却还是坐到了几案对面,摆开的阵势突然而来,让人渐渐沉浸在棋盘之上。君玹夜的棋艺高明,却也因着不同的人变换不同的局势,对非卿而言,那棋盘上就像是一个一个的杀局纷至沓来,让他恨不得多出一个人来应付,棋盘上的争锋终究还是比不上武道之争,却精彩万分。
一局终了,雨已经小了很多。也许是因为那一盘并不满意,非卿又开了一局,这一次他进攻明显更迅速锐利了一些,君玹夜笑着看他想来想去一腔热血沸腾的样子,视线落在了外面。这是一出很简单却暗藏杀机的局,只是不知道非卿是不是能够解开。
雨落,风停,像是忽然变得更加安静了,人群像是一下子都停止了动作,就连外面的风声都变得虚无。非卿摸上了腰中的刀,却在下一刻愣住。
“哗啦”,一声惊恐轰鸣,还未等反应,身下便已经轰然炸开,非卿眼疾手快将君玹夜护在身边,拉着他飞身离开马车,杂乱慌忙中,只见马车在眼前轰隆隆变成了一个废墟。非卿眉头一皱,才发现他们周围都被人包围了,而毁掉马车的,正是四个人四条铁链。
“君公子,委屈你了。”将人扶好站在一旁,非卿才拔出了长刀。雨还未歇,小雨落在脸上,冰冷得让人产生了淡淡的冷意。非卿横刀身前,将君玹夜护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人。纠缠在一起的人群,惊叫尖啸此时才响起,然而他能够看出来,那茶寮中的人,可不是个个都是路人,原来从他们遇到雨到休息,都是敌人的安排?
不,他们怎么能预料到大雨,那么最初准备的不是这样,而是喝茶时吗?那……好在出门在外加上下雨,他们虽然对茶寮有几分渴望,却也都留了个心眼,只是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这么大一帮人。
四个人,虎视眈眈,而他们动了动眼珠,便很快将两人包围在了中央,非卿再怎么厉害毕竟还是一个人,君玹夜没有动用天央,看来并不打算让他帮忙,那么剩下的,便是非卿一个人的战斗。他们来人不少,更有人无意识的带着墨阁的武功招式。
君玹夜笑了笑,看来倒是给他一个提醒,这是墨阁的人,或者说,这是焰魔教打算算计墨阁才制造的麻烦,不然为什么茶寮的人喝了茶没有事?不过在君玹夜看来,这些种种都不过是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出闹剧。
“小心了。”刀身一立,非卿身上气势都惹你一变,凌厉而充满杀机。长刀一凛,迎面而来的人便已经感觉到了无尽杀气,他们没有那般轻易杀人,更没有像杀手一般动手,只是交手动作,却不让他们有所逃离。看来是打算让他们求援,或者说,是想让君玹夜将杀阁的人唤出来。
君玹夜眼神一转,陡然划开一道冷光。要算计他,利用他,倒是让他看看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不动声色驱动墨阁部分死士,这个人手段还真是不错。只可惜小看了君玹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