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西边直截了当的进攻,东边的战斗便显得从容温和得多。君玹夜被刺杀的消息传出,非卿着手查办,倒是牵扯上了几个洛阳十府的门派,而送上来的人大部分是与磬延盟交接的太行山一带出来的人。这样一来矛头便指向了磬延盟的三宫六殿,首当其冲的便是靠得最近的太原殿。这是太行进入长安十四洲的门户,焰魔教一上来便挑这么一个地方也无可厚非。
实际上很早以前便有消息说过太原殿中有奸细混杂其中,与焰魔教串通一气打算限制磬延盟的扩大,排除了西域的扩张,萧卿言想要扩张势必要接触到焰魔教势力,否则便是针对蜀中地区的唐门。那里暂时不属于任何人能够干扰的所在。那么磬延盟势必会与焰魔教打上一场。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那场宴会不就,焰魔教惩处了不**分的几个门派,将三十六舵分开管理之后,杀鸡儆猴一般让很多门派再度一焰魔教马首是瞻,而后接近太原殿的门派便找上了磬延盟的麻烦,更多的还有当初从这边找来那么多婢女的人。原本只是因为方便带来的人,却成为了他们的致命伤,谁没有怨气,而发泄自然就成了必要的过程。
太原殿也毫不忍让,很快便做出了反应,而此时两边交接,便是很长时间的对峙。当太原殿与太行府对上的时候,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那一天也许是因为天公不作美,太原殿刚刚被人打压了去往山西的生意,正巧太行府的人便撞在了气头上。
两家都在气头上,自然也没有谁管住谁,好好说话的道理,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随着事态发展也渐渐将这件事扩大到了两方之争。
君玹夜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天央下棋。天央的棋路比起萧卿言更加的杂乱不堪,往往在几子变化之后便已经是丢盔弃甲,但是却像是乐此不疲一般,对着君玹夜便重新开一盘,让人哭笑不得。君玹夜对天央的黏糊并没有什么不耐,反正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闲人,一个月的治疗还早,他手中的药也不需要他去配,所以也乐得清闲。
巽一直跟在身边,君玹夜在下棋的时候它就窝在他脚下接受着君玹夜白皙脚掌的揉捏抚摸,这个游戏倒像是上了瘾一般,一人一狼玩得不亦乐乎。墨伏尧将消息告诉他,也不过得到了一句“嗯”转而又与天央下棋去了。焰魔教的事情与他无关,他以医者名义进来,墨伏尧借着他的名义将金圣谷拉进了焰魔教的范围,但是焰魔教杀手不出,便没有任何的作用,君玹夜之名倒是能够起到一定作用,但是很多人都习惯君玹夜的消息从玄机阁出来,而现在玄机阁丝毫没有动作。
墨伏尧眯起了眼睛,看着两个人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余的。焰魔教需要借势,君玹夜也没有反对,但是住进韵清殿之后,君玹夜就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也从来不打算再与他说些什么,像是忽然之间就变得悠闲起来,丝毫不介意磬延盟现在的情况。
“我以为你会担心。”
君玹夜抬头看了一眼,脚掌在白狼身上揉了揉,暖暖的很舒服,他露出惬意的神情,比起在別泉居,他现在似乎更多的带着些不同的气质,像是忽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温和甜腻,不再是那个冰冷疏离的金圣谷主。笑了笑,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他幽蓝色的眼眸像是变得纯净了很多,又像是变了一个颜色,带着海水的湛蓝。
墨伏尧瞳孔一缩。
“如果这样都应付不来,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领导磬延盟。”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口吻是自然而自信的,对萧卿言的能力,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而且接下来更有趣的事情也即将到来,面对几方压力和内部状况,墨伏尧想要像今天这样轻松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你倒是对他十分的有信心。”
“出于对知己好友的认知和判断,拜火教来势汹汹,可是总有弱点,而你……”笑了一声,“你自己也很清楚,不过是抓住了一个先机,但是很快便会迎来另一方的敌视,我很想知道,到时候你要怎么做?当然,这一次接着我的名头,你也用了自己的杀手,但是你要明白,金圣谷杀阁的报复总有自己的特点,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那不是我的手笔,我在这里的消息最终会成为一个疑点,而你的对手可是没那么好糊弄的。”借着金圣谷的名义杀了那些人,杀阁的名头虽然很响,他也没有反驳,但终究有明眼人看出来不同,他不是圣人,不会谁都能救下。
“我以为你会觉得这样太残忍了,毕竟你是一个医者。”在一旁坐下,为天央落下一颗棋子,对上那双清亮幽深的眼睛,墨伏尧忽然发现天央这个人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健全。杀手眼中只有要杀的人,而这个人眼中只有他面前这个人,一言一行,都围绕在这个人身上。金圣谷的培养便是这般?那杀手呢?
“我是医者,可惜是金圣谷的医者,为私为利金圣谷,江湖人都知道,对我不利的人,自然没有救助的可能,但是当他们被你杀掉的时候,也不会得到我同情和怜悯,因为不是我动手,也不是我的命令,至于你借着我的名头,呵呵,那不重要。金圣谷杀人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冠上杀人凶手的污名了。”
“你就不担心我逼你成为众矢之的,最终只能接受焰魔教?”他一步一步算计策划,甚至将焰魔教的安危都交了出去,让那些人进来,让他们的计划得逞,从一开始,他便是将计就计,顺其自然的利用金圣谷的名头,为的便是让君玹夜做出选择。金圣谷从来毁誉参半,更多人只是忌惮才会不予评价,然而他若是变成了杀戮的工具呢?
“我不否认你会这么做,金圣谷也不屑于解释什么,当你从玄机阁得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命运便已经开始转变,从开始到现在,磬延盟与我的关系便是你想要拆开的第一步,你的人对付他,我的默认,便将他从我面前推开了,倒是现在来说这些有什么用?”笑了一声,看着天央将棋子拿起重新换了一个位置,君玹夜笑容渐渐扩大。
墨伏尧发现要给天央带来好感并不容易,这个年轻男子对着君玹夜的时候就是一个完完全全不在意他人的木头。他的感情他的一切,都为了君玹夜而生。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像是一个影子,更像是一个傀儡一般。他不明白君玹夜怎么能够将人这般训练,更对金圣谷的教人之术带上了好奇。
“天央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当初被我救回来的时候比之现在还要糟糕,能够接纳我,已经算很好了。”说着看向正在破解棋局的人,他不需要别人帮忙,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好感,不过随心所欲,眼中心中所见,也不过一个懂得他的人,君玹夜恰好就是那个人,他的笑,他的温柔,他的在意,他的关心,都会成为天央的喜悦,而这些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人能够插手。
“看来我有必要对他保持着距离了。”江湖中训练傀儡的招数层出不穷,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完全忠诚的杀手,但是从那双澄澈和专注,却带着杀意的眼中能够看出来,他曾经必然不是这样的。
“你担心他会杀你吗?他听从一个人,而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从当初我接手到如今能够表达自己的感情,花了整整五个年头。金圣谷的人都想让他眼中只有我一个人,我却想要他有其他的生活,可是到现在也没有成功。”比起当时他的坚持,那个前谷主有更多让他妥协的手段,最终也不过是他一直陪伴着,感受着天央的变化,也早就了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不管出于什么,都已经无法扭转天央如今的个性了。
“听起来你想让他成为一个正常人,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你身边的人,并没有……”
“墨教主,话语间制造门派内部龃龉可不是君子所为。我的事情呢,总有我所在立场的考虑,不是墨教主说两句话就能够决定什么的。我与天央现在这样也很好,至少他不会受到欺负,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所以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正常的生活,这便是最好的结果。墨教主,我知道你想牵扯什么,但是金圣谷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的好。”那一刻君玹夜看着面前之人的幽蓝色眼中带着冰冷的光。
墨伏尧笑了笑并没有作答,金圣谷的事情他不能做主,也没有资格做主,这三十年来金圣谷这个门派在江湖人眼中都是一个谜,内部发展也几乎没有人清楚,对于一个谜,以前他可能有兴趣解开,现在,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