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这日一早,薛灵芸刚醒,便听见夏芷的声音,“五小姐,六小姐,你们等等再进去吧,我们小姐还没有梳洗呢!”
“四姐不会在意的。”说话声清脆悦耳。伴随着这声音,两个小女孩走了进来,后面是一脸歉意的夏芷。
“没事,夏芷,你下去吧。”薛灵芸已经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两人。
“四姐姐变懒了哦!”身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嬉笑道,她长得及其可爱,穿一身粉红的衣裙,衬得她水灵活泼。这便是国公府的六小姐薛曼妮,王姨娘的女儿。
“妮妮这是来笑话姐姐呢!”薛灵芸笑道,曼妮不过才十岁,个性天真烂漫,活泼乖巧,很讨府里众人喜欢。
“四姐姐只看到六妹妹,可还理会我啊?”一旁的薛惠茜不满地嘟起了嘴,模样很是可爱,若换了以前,薛灵芸肯定会捏捏她的脸,可是现在对她厌恨都来不及,恨不能一巴掌扇死她,却是不能不装出一副亲昵的模样。
“茜茜吃妮妮的醋了吧!姐姐都很疼你们的。”薛灵芸笑道。
“芸儿,你还不起床!”薛曼妮学起大人的模样对薛灵芸严肃地说道。
薛灵芸也被逗乐了,假装生气道:“没大没小的丫头,敢直呼姐姐的名字,看我不教训你!”说罢,佯装要起身。薛曼妮果然被吓到了,直往薛惠茜怀里钻,还不忘挠薛惠茜的咯吱窝,薛惠茜被挠的哈哈大笑。
一会儿功夫,薛灵芸已经穿好衣服起身了。墨瑕端来水伺候了薛灵芸洗漱完毕。薛灵芸三人便去了瑞安院向老夫人请安。
“你们三个怎么一块来的?路上碰见的吗?”老夫人心情不错,同她们姐妹们聊起些琐事。
“老夫人,”薛灵芸先答道,“五妹妹和六妹妹很早就来找我了,我们还聊了会天才出来的呢!”
薛惠茜不由皱了皱眉。薛灵芸看见她的神色心下便了然,薛惠茜最喜欢使些小心眼,她知道薛惠茜一定会说她和六妹妹来的时候,四姐还没有起来,屋里的丫头还不让她们进来,这么说老夫人肯定会责怪几句。前世这种事太多了,当时薛灵芸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道这些事使自己在老夫人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反倒显得薛惠茜乖巧懂事。
“现在天气转凉了,也别起的太早了,早上雾大对身体不好。”老夫人笑道。
薛惠茜道了声“是”。她看了一眼薛灵芸,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薛灵芸不太一样了?薛灵芸也正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让薛惠茜不由自主地一个颤抖。
“五妹妹是着凉了吗?刚才在发抖呢,是起得早了吹了冷风吧!”薛灵芸柔声笑道。
老夫人也看着她。薛曼妮摇了摇薛惠茜的手臂,冲老夫人甜甜笑道:“五姐姐现在好认真呢,每天早起晚睡,就是为了练字,想参加秋收节呢!”
薛惠茜急忙捂住薛曼妮的嘴,道:“妹妹乱说的。我资质浅薄,怎敢奢望参加秋收大会呢!”
老夫人笑道:“我薛家女儿才艺精湛,有什么不可去参加秋收大会呢?你虽说是庶女,可你娘曹姨娘是户部侍郎曹大人的嫡女,当初陛下赐婚的时候怕委屈了你娘,还封了她为三品淑人,你的出生差不到哪里去,祖母给你作保,到时你就与你大姐一起去。”
薛灵芸听了这话,心中吃了一惊,皇帝舅舅竟然给他妹夫选小妾,还选的是出身高贵的,这能不能认为是他故意针对公主娘呢?
薛惠茜看见薛灵芸吃惊的模样,以为她是羡慕自己能去参加秋收节,便笑道:“多谢老夫人!只是茜儿一向与四姐姐要好,今天茜儿想为四姐姐求个恩典,让老夫人能恩准四姐姐也去参加秋收节。”
薛灵芸不由地翻了个白眼,堂堂公主之女,想去参加秋收节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还用的着你薛惠茜装好人向老夫人求恩典吗?
薛曼妮眨了眨眼,作冥思苦想道:“四姐姐拿什么比赛好呢?”
薛灵芸不像家里的姐妹们各个都有所专长,虽然都学过些,但都不太精通,这并不是说薛灵芸不聪明,只是她觉得没什么兴趣就不想花多的时间练习。后来她当了和亲公主远嫁大晟,大晟皇后嫌弃她没有专长,身边就有人提点说建议练习下棋,因为她年纪已经大了,再专攻琴艺或者书画来不及了,下棋可以学的快些,薛灵芸本来就是有底子的,加上有了压力,学的就很快,当时在大晟也成了数一数二的棋艺高手。可是在显盛王朝的秋收节,棋艺比赛只有男子才能参加。薛灵芸唯一拿的出手的只有棋艺了。
薛惠茜笑道:“这倒无妨。四姐姐如果想参加书画比赛,可以来找我。如果是琴艺的话,可以找大姐,姐妹们还是可以提点提点的。”
“芸儿,你想参加什么比赛呢?”老夫人笑道。
“芸儿想参加棋艺比赛,女扮男装不是什么难事。想来到时皇帝舅舅也不会怪责芸儿的。”
薛惠茜脸色微变,薛曼妮嘴张成了“O”字形。老夫人还是一脸笑意,眸子里却有欣喜的神色:“难得芸儿有此想法。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能与男儿一争高下,好,真好!”
薛惠茜略带酸意地说:“四姐姐,你真的有把握?”
薛灵芸淡淡笑道:“能不能拔得头筹我不敢说,但至少不会惨败吧。”
从老夫人那儿出来,薛惠茜一个人走在前面,薛灵芸与薛曼妮走在后面。三人都没有说话,薛曼妮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得不解地摇摇头。
“怎么了,你的小脑袋瓜子又在想什么呢?”薛灵芸看着曼妮笑道。
曼妮嘟起嘴,一脸疑惑:“你们俩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变得好沉闷。”
“你五姐姐在想怎么练好字呢!看,我已经到了,曼妮,惠茜要不要进去坐会再走?”
曼妮摆摆小手,她还要回去吃桂花酥呢。惠茜转过头,却是一脸笑意,道:“四姐姐慢走,我就不去了,我还得赶着回去练字呢!”
目送两人走远了。身边的夏芷轻轻说道:“小姐,今天公主就要走了。”
薛灵芸点了点头,便直奔公主的院子。
红缘正在同公主说什么,脸上似乎有凝重的神色,看见薛灵芸进来了,便行了个礼,躬身退下了。
“娘,你今天就要走了吗?”
蕴涵的脸色较之前已经红润许多,今天穿了件水红的外衣,更添娇媚,可是更多的却是与生俱来的一种高贵的清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一种气韵。看着女儿那越发与自己相似的面容,蕴涵笑了笑,说道:“是啊,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娘为什么要走啊?是去桃花庄吗?它在哪儿啊?娘还回来吗?”薛灵芸像倒竹豆子似得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蕴涵摸了摸女儿的头,“桃花庄是个很美的地方,但离这儿很远,那是娘该去的地方。娘答应你,你十六岁时娘一定回来看你,如果那时你想跟娘走,娘会带你走的。”
薛灵芸看着蕴涵如水的眸子,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像外表一样的十二岁,即使在她看来她已经足够成熟,可是面对蕴涵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面正视蕴涵含笑的眼睛,想要问清一些事情可是都无法如愿。
薛灵芸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在十六岁时还能不能等到蕴涵来。前世的蕴涵根本没有来找过她,自己就走了,可能也是去了桃花庄,可是过了两年就传来她暴毙的消息,死因不明,薛灵芸甚至都没有看见她的尸骨。那时她对这个娘没什么印象,甚至有点反感,所以对她的死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只是后来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经历的多了,在异国他乡时,不由想起了蕴涵,这是一种对亡母的怀念,虽谈不上有多么深挚,但偶尔也会为她落泪。
“娘,你要多小心。”薛灵芸的神情不由严肃起来。
“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红缘会留下来保护你的。”
“不,娘。红缘你带走,娘更需要保护。另外,即使去了桃花庄,也不要相信这府里的任何人。”
蕴涵诧异地抬起头,问道:“芸儿何出此言啊?”
薛灵芸笑着反问道:“娘怎么看爹那些妾室的,包括他那个平妻?”
“方茹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在我没有嫁进来之前,她是正妻,我知道委屈了她,可是就算我嫁进来这么多年,她在府中的地位也没有任何改变,她性格虽是泼辣点,但聪明能干,这些年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我也还算恭敬。在姨娘中,你最喜欢的就是曹姨娘吧,红缘说你经常过来拿东西给曹姨娘,我想到她是户部侍郎的嫡女,嫁进来做姨娘也着实委屈了,所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以后你只管拿我这房间的东西给她就是了,我的陪嫁都不会带走的。另外王姨娘,她原是薛贵妃身边的大丫鬟,虽是丫鬟出身,可是也生在江南的书香世家,门第不差,知书达理的,偶尔也会过来请安,对我还算客气。剩下的蔡姨娘,大概是由于生了个儿子吧,感觉凌驾于其他姨娘之上了,性格上总有些跋扈,但她人没什么坏心眼,对我也没有不敬的。”
薛灵芸有点惊叹蕴涵竟然对这些人了如指掌,“娘真是宽厚,都捡别人好的说。只是这曹姨娘,芸儿之前不该拿您的东西去贴补她,以后也不会了。娘还是不要相信她们为好,尤其是曹姨娘。”
“芸儿,你不是最喜欢曹姨娘的吗?现在怎么尽说她的不是?”
“娘,总之芸儿现在觉得曹姨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娘不要管为什么,听芸儿的就对了。”
蕴涵点点头,笑道:“娘记住了。”
薛灵芸是想跟着蕴涵走的,可是她还是不想这么快离开,毕竟前世的仇是那么刻骨铭心,没有报完仇她是绝对不会放下的,现在她只是想报仇。也许娘走了也好,省的在这个大染缸里,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