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木莲,三十三岁大龄剩女。
看着自己变得稚嫩的小手,木莲苦笑连连。无力的瘫软在榻上,用双手抵着疼得好像要炸开的太阳穴,蜷缩起身子抵御那莫名的从骨子里偷出来的冷。
不敢相信,她穿越了。
老天爷要她一个搞IT的穿越到这个没有电、没有网的时代是几个意思?
要她切实的明白什么叫做“英雄无用武之地”?
终于肯定,这个世界对她切切实实的怀着森森的恶意。
在她上学的时候,IT这个行业正火爆,工作体面而且报酬丰厚,稍懂些电脑的都在挣钱,于是她选择了苦读这个专业。聪明的她知道这个世界在进步,为了不被淘汰,一直念到了研究生。可是等她毕了业才发现自己是个傻瓜。这一行,因为太过火爆,已经陷入供大于求的模式,工作越来越不好找,待遇也越来越差。
好不容易,挤得头破血流找了个工作,又因为是女子在升职、加薪等方面被歧视。
这也就罢了,这世界对男女不公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木莲也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她努力工作,付出多于男人几倍的努力,终于拿肥肚腩、颈椎病换来了成功,可她的这个成功得到的是近乎讽刺的“女强人”称号,年近三十没有个男朋友。
是啊,每天忙于工作,她哪里有时间谈男朋友呢?
然后就是无止尽的相亲。
也不知这世界是怎么了,相亲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低级、龌龊,自己毛病一大堆、条件也不怎么样,对女人挑三拣四,一副自己在菜市场挑萝卜白菜的态度。
就这样单身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可是,单身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呢?家里还有双亲拿着鞭子鞭策着她感觉结婚呢!更不要说,那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让她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所有人都叫她不要挑,说她女人三十就开始贬值了,要她尽快把自己嫁出去,可是那些男人……能叫男人吗?
这厢,催婚。
那厢,嫁掉的好姐妹时不时的打电话来诉苦,什么婆婆针对她啦,孩子不听话啦,丈夫找小三啦,伸手管别人要钱要看人脸色啦……
总之,说多了都是泪。
终于木莲得出了结论:男人这种生物,很麻烦,而且生性不忠。可工作不一样。正所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惟有工作是最坚实的依靠。
咽下所有的血泪,木莲埋头于工作,她决定慢慢碰,碰不着就一个人过一辈子,乐得逍遥自在。终于,凭借不懈的努力,木莲进入了中层管理阶级。也算是,事业有成了。
在升职庆祝酒会上,木莲看着灯红酒绿下的热闹,她却感到刻骨的寂寞。在同事的起哄下,她多喝几杯,然后……
断片了!
再次恢复意识,迎接木莲的便是浑身的酸痛、快要炸开的脑袋,以及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不属于她的记忆。
没错,喝醉前木莲的确是觉得人生无趣,是想要结束来着的,可是,她只是忍不住抱怨一下,真的不想穿越来着。
那二十一世纪,她有车、有房、有社会地位,纵然有很多烦心事,纵然有时候会觉得寂寞入骨,也比来到这个世界要强得多啊!
做木莲再不好,也好过做宋慕莲。
小慕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那样对待,身为成人的木莲却是明白的。
陈氏必然是被冤枉的,凶手不是她丈夫就是她的公婆。
所以,不管是慕莲为陈氏所出还是她的坚持都注定她会变成宋家弃女。
以后的日子……
木莲不敢想。
迷迷糊糊的,木莲听到了孙英那句“过几年,风声淡下去了,还愁回不了京城吗?”。
可明白又能怎样?这稚嫩幼小的身体就注定她只能任人鱼肉,什么都做不了!
脑袋重得好像一块石头,木莲无力的闭上眼睛,她真的很想这样睡下去。她知道,这具身体已经被掏空了,睡过去可能就等于死过去,可是,或许她死了就能回去了呢?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太过真实的梦。
眼帘越来越重,微弱的光感渐渐消失,木莲的意识越来越薄弱。
突然,木莲倏地睁开眼睛。
如果不能回去呢?
如此一来,死的……岂不就是她自己了?
木莲深深地皱起眉头,在心里权衡了许久,最后,还是绝望的闭上眼睛。
许久……
木莲挣扎着起身,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窗口,打开窗子,让新鲜的空气进入,冲淡房间的里沉闷。
如今已是夏末秋初,天气渐渐转凉,夜风灌着水面的凉气冲进肺中,昏沉的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木莲仰面,闭上眼睛,缓缓地呼出肺内的浊气。
自杀这种无能的事情,她木莲不会做。
所以,现在她唯一要想的就是要如何才能活着,好好的活着。
宋家,显然是不能回去的。
孙家人狼子野心,也不能不防。
木莲食指轻叩窗棂,眉头紧锁,目光闪烁不停。
翌日。
“咣当!”一声,房门被人粗鲁的踹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吵得人心里发毛。
躺在床上修养身体的木莲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和小慕莲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阿金。
奶娘周氏的亲生女儿,比慕莲大两个多月。
与慕莲相比,阿金长得珠圆玉润。她的眼睛像极了周氏,不算大的眼睛斜斜的向上挑着,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凌厉,难以相处。
木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冷色,阿金身上穿的丝绸衣裳、头上戴的金铃铛都是慕莲的东西。之前阿金偷戴慕莲的手钏,那丫头还和阿金起了冲突,闹得厉害。如今,是愈发的猖狂了。
“喝药了!”
重重的将药罐掼在案几上,汤药因用力太过撞了出来,直接溅在了阿金的手上。
阿金急忙收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袖口已经沾染上了药汁。
“该死的!”阿金懊恼的斥骂,仔细擦搓,可污渍怎么也擦不掉,为此原本就心情不好的阿金更加烦躁了,恶狠狠地瞪着木莲,“快点!”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不外如是。
“你是谁?”木莲怯生生的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阿金,如同初生的小羊羔一般无辜,“我娘呢?我娘在哪里?”
“你怎么了?傻了吗?你娘早死了!”
“你胡说!我娘……我娘不会死的!”
看着瞪大了眼睛惊讶不已的木莲,阿金愣了半晌,“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木莲摇头。
阿金瞠目结舌。
突然,阿金豁然转身,龙卷风似地冲了出去。
木莲高高的挑起眉毛,对付这种小孩子,真是没有挑战性啊!
如木莲所料,周氏很快随阿金一起跑了进来。
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木莲抢先一步冲上去,一把抱住周氏的大腿,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娘!”
周氏的身体瞬间僵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怀中的木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