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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贰】.婳尽九霄,奈何缘浅

那日,你紫烟色罗锦长衫,羽扇纶巾,一双眼睛清冽而明净。你衣珏飘然,站在许愿树下。

那日,我妃霞色软纱褶裙,流苏摇曳,一对梨涡甜蜜而娇俏。我见到你飞奔过去,只为惊鸿一瞥。

你合扇作揖,在下慕容家凌轩,初次见面之时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是呵,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巧笑嫣然,垂首依礼,小女墨氏娆婳,公子处处关照,小女感激不尽。

我们两就这样算作知晓了彼此。

你轻打响指,有一水色绸缎云锦女子从你身后翩然而出。你说,她叫“卿尧”,是代替惜幺来照顾我的。只见她俯身行礼,恭声言“小姐”。如此,你叮嘱,从今以后,我便是她的主子,要她好生照顾我。

那一刻,我竟莫名的有种想哭的感觉。我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疯长的感情,只是不知你可是也已同样之心待我。自从有了卿尧,我们之间的联系逐渐频繁起来。你带我逛遍大街琳琅满目,领略小溪潺潺细流。我从没问过他的感情,你亦是从未提起。

又一日,你蒙着我的双眸,再次来到许愿树前。你对我说,凡是在这里许过愿的人,愿望都能成真。我缓缓闭上双眸,将信将疑,合上手掌,默默的许下想和你永世相伴的愿望。待我睁开双眸,你戏谑的看着我,问我可否知道你适才许的何愿。我看着你满是宠溺的双瞳,困惑的摇摇头,心里却像有只小鹿,四处乱撞,忐忑不安。

你牵起我的手,说,婳,我喜欢你,今生我慕容凌轩只认定你一人为妻,执卿之手,与卿偕老。只愿我身侧之人与我所求相同。

我听了此话,反扣住你的手,一脸的认真,踮起脚尖,在你的眉间落下一吻。

复而,言,我墨娆婳此生只认定你一人为夫,恩爱不疑。

曾经的誓言太过美好,美好的如同虚幻,虚幻的不真实。彼时的我们忘了身上所肩负的责任,心中只有彼此。

那一日桃花树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你说,婳,等我回来。等我出征回来,我定与父亲母亲禀明,我一定给你一个隆重的仪式。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听着听着,我哭了。我很没用,一滴一滴的泪珠顺着羊脂玉般的姣好面容,滑落。转而,却是破涕为笑,打趣道,谁说要嫁给你了,这般自作多情,好生轻浮。你一边装作伤心样,接着,乘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伸手挠我。我们嬉笑,追逐,打闹,却不想一语成谶。我终是未能等到你说的那天。

半月后,当我从卿尧那得知你将在五日后回来,我欣喜若狂,从衣箱里取出一件件绮丽的衣裙,想象着我与你相见的场景。我以为我们从此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不分离了。却未成想美好只在弹指之间。

爹爹在那晚将我叫到书房里去,看着我一身慎重的装扮,笑了笑。继而,语重心长的言,我这身衣裙煞是好看,选秀那日如此装扮便定能获选。

选秀?我不解,追着爹爹问,所谓何意。爹爹说,家道中落,堂姐清铃在宫中并不很是受宠。现如今我已及笄,更何况我自幼容颜俏丽。五日之后便是选秀之日,我身为官家女子已上报朝廷参与这次选秀。秀女应当进宫,为家族献出一份力了。

自古,前朝与内廷一脉相承,两者息息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爹爹这是要用我一生的幸福换取家族门楣荣耀啊。我何尝不知这是我作为家中女儿所肩负的使命,可我又如何能心甘情愿的舍弃我心中所恋之人就如此踏入宫墙,不见天日呢?

我早已忘记,那时的我走出书房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只觉得四周仿若炸开一般,全是一片寂静。

五日,那时的你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得来的却是我即将入宫闱,选妃嫔的消息。你不舍,我亦是不忍。可是我肩上背负的确是整个墨家的命运,父亲之命,我怎可不从。彼时的虽我失去惜幺,却有你温暖的怀抱。我是脆弱的瓷娃娃,需要你悉心的安慰,你的温暖。我永远记得你的那个踏实的胸膛。可是现在呢?我失去了你,失去了那个怀抱,那个胸膛,失去了我的整片天空。没有你再在我的身边,我还有谁能陪伴?从我见父亲的那一刻开始,我此生已经注定只能为天家的人,死亦是天家的鬼。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相思之意沁入心骨,不是暖意,而是寒冷。没有了你,仿佛前方无尽我随时会迷失方向。

轩,君可知,从第一眼见到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的劫。

轩,那时的尘土飞扬,马蹄哒哒,或许早已预示了我们之间存在永远无法跨过的鸿沟。

轩,当你第一次让我在你怀里放声哭泣,你就是我的全天下。哪怕凛冽冬风,风雨呼啸,有你的地方,即是足矣。

轩,青葱的草地,嬉笑言语,这是我永远纪念向往的场景。

轩,樱花树下,落英缤纷,此情此景,终究耐不过天意无情。

轩,两年的相处,我确信我此生只倾心君一人。

纵使那天下九五至尊,亦是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若来世,若有来世。

那时候,我不是墨府千金,你不是慕容二少。

我愿意抛弃所有,只盼与君长相厮守。

只要君真心相付。

命运诡谲,我许不起你今生。

唯有来世,我愿与君不分离。

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

与君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抑或是缘分至此,再无相见的那一刻。

马车内的我泪落若玉珠,待我拭尽泪水,换上从未有过的娇媚笑颜。

掀轿帘,方见褐色马匹上的你,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狠心,放下轿帘,清冷话语起,珍重。

可你可知这并非我真心之言。君可知,此时此刻我的心又有多痛。

我却无可奈何,二字,包含多少红颜泪。

或许没有结局的结局是故事该有的最好的结局。

可是我们间的故事却在此间戛然而止徒留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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