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是真真正正见识过降头的厉害,这跟湘西蛊术并成为南洋两大邪术的降头术,实在是歹毒的厉害,大体分生降,死降,飞降数种。因为我生长在汕头,华侨众多,其中百分之六七十大约生活在南洋地区。南洋蛊术降头盛行,其中又是以降头最为恐怖,让南洋众多中人谈之色变。
老家老岩北曾有一人在马来西亚生活,生意上得罪人,遭到那人请来降头师下降头。下降头也是按照降头种类进行,那为老乡是被生降所绕,起先只感觉自己房间之中蚊蝇众多,即便是药物也是灭之不及,知道一个星期之后,那人房间之中终于是干干净净,可是那人却是背部膝盖疼痛起来。
也是命中注定,那人倒霉,没有几天又出了车祸,落得在膝盖出截去双腿的。手术过程之中,医生的电锯刚刚在那人底盖给开了口子,却是见得无数白花花沾染血液的蛆虫在那人膝盖之中蚁涌而出,瞬间爬满整个手术室,知道那个时候,那人终于是明白,自己给人下了降头。
正因为如此,那人这才是回到老家,差人去云南请的高明的降头师,练下三道咒印,在那人脊柱上开了口子,那些蛆虫这才是涌出那人身体。虽然降头术以消,命也保住,那人却是不能站立起来。我记得阿公说过,下“生降”的那人道行不高,要不然,那蛆虫早就是将那人的脑袋啃得干净,直到后脑勺在脑袋上掉下来,这人才会得知自己中了降头,自然,知道的那一刻,也是那人命丧之时。
现在回想起来,我依旧一身冷汗。
降头术凶恶狠毒,中招时候,几乎当时人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如今阿祥一声大喝,我跟六子男人婆三人本能的远离那孩童,全神戒备。至于六子,早已经是检查全身,看看有没有蛆虫忽然钻了的洞。
“卧槽,这么说,这降头术凶险异常,洒家我全身上下就那么几个孔,脸上五个,我是没有感觉,下面两个,恐怕只有菊花有可能中招,大橙子,快点,咱们两个互相检查一下。”
我白了一眼六子,看向男人婆,男人婆神色有异,却是并未惊慌。我道:“六子,及时听过南方人自称‘洒家’,你这口头禅需要改改。再说,咱们两个莫要大惊小怪,男人婆是咱们人之中最有本事的人,你看男人婆都未惊慌,你这胆大包天,摸老虎屁股,舔蛟龙脚趾的人怎么如此慌张。”
六子一呆,道:“嘿,你这话讲的,我不称洒家称什么,老子?跟你在一起洒家可是说不出口,咱家?杂家?哀家?店家?”
我无奈的摇摇头,却是见得阿祥已经是拉着男人婆的胳膊,道:“阿姐,听我话,快些进船。”
“阿姐?”我听后一头雾水,阿祥看起来可是要比男人婆年纪大不少的。或许阿祥风吹日晒的,衰老的快,只是我心中明白,七个越南人之中,恐怕只有阿祥只有敢这样称呼男人婆。
我不禁想起我跟男人婆对视尴尬的那个时刻,阿祥怨毒的眼睛依旧让我印象清晰。这阿祥跟男人婆是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阿祥也是说得对,那降头术着实是可怕的东西。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是小时候我老家老岩北的人确实有人经历过。如今阿祥那么紧张,定然不是因为降头术在南洋诸国得臭名声,或许,阿祥是亲生经历过降头术的,比如他断掉的左手。
那黄色锦帕上面的字迹,虽然是繁体汉字,可是上面内容全部指向越南,而且,那莽族我记的没错,确实是越南诸族之一。这么说来,似乎是莽族的人在南海偷偷下的降头,竟然还是用孩子。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讲究。
降头术有三种,生降,死降,飞降。那飞降为其中最为厉害的降头术,据说练成之人,夜晚肠胃跟嘴巴自动脱离,需要吸收七七四十九天的胎中婴儿精血,以求飞降大圆满。
假若传说真的如此,那么南海之中众多被下了降头的孩子,都是在妇女的肚子之中自行出来,咬掉自己母亲的肚皮,自行来到河中,顺河而下,直到南海?
这事情着实不可思议,我也不想细想。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我们众人要小心将那甲板之上的孩童小心扔在海里,赶紧加快航行,远离此地。
阿祥连连拉动男人婆数次,男人婆却是不为所动,最后不耐烦了,只得道:“阿祥,你现行回去掌舵,这里只有你最会驾驶船只。而且,那孩童,并非是下了降头那么简单!”
我一听男人婆这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周身诸多穴位,似乎都是自行封住。我只觉得气血翻涌,心中极为不适。男人婆接二连三的语言正确,这人几乎可谓料事如神,如今男人婆又是这么一句不祥的话语出口,让我怎得安心。
天地下,还有什么邪术比降头术还复杂。
我能想到的,六子自然也想得到,看向身后那被刨开肚子的孩童,六子却是颠颠手中工兵铲,道:“男人婆,你别忽悠洒家,洒家一颗爱国的心脏里面,五十六只小兔子正在抓狂。”
我知道六子这人的脾气,这话不是在说六子大胆,也不是说男人婆的坏话,而是六子这敢于跟领导抢女人的家伙,心中已然开始没有底气。
男人婆道:“阿祥,你听我话,赶快去掌舵,快!”
阿祥似乎很听男人婆的话语,点点头,虽然面露担忧惊恐,可依旧是照着男人婆的话语做了。
我正要开口询问,男人婆却是道:“方才我就感觉这东西绝对不是水鬼,如今阿祥一说,差点将我的思路打断,可是现在,我却是想到了一些东西,这孩童,只怕并非人类。”
不是人,这么说来就是将阿祥“被下了降头的孩子”的推论给否定发了。不是人,难不成是活生生的鬼?陆地有水鬼,这难不成是海鬼?看来,百鬼之中成员又要多加一名。
只是我忽视到了男人婆这人的性格,这人一身小西装,受的教育又多,跟六子这无赖理论也是少有生气的时候,这人定然相当开明。不说别的,单单是那女博士的名头,天底下总不会有女博士还相信鬼吧。
六子方才已经是有些心虚,如今却是喝道:“假男人,你快说,有酒喝个痛快,有话就讲个明白。你这时候是公报私仇,分明是想要难为洒家。”
男人婆摇摇头,道:“并非是我不说,而是我猜测的结果跟那东西是八九不离十。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你将他开了肚子,这东西竟然一动不动。”
男人婆的话语越来越怪异,什么叫“开了肚子,这东西还一动不动。”难不成,世界上有什么生物被人开了肚子,肠子什么的都是流了一地,这东西仍然能活蹦乱跳。
那“孩童”被六子仍在甲板上的时候或许只是摔昏过去,可是如今被六子一铲子划开肚皮,任他是不死冥王,开了肚子,还能活蹦乱跳不成?
我细细一想,假若男人婆的话语没错,那话语之中的意思就是再说,那“孩童”应该是打不死的。
只要是活物,定然有死的时候,即便是会分裂繁殖的水母,分成两个,那两个水母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水母了,这代表着,原来的那个水母已经是“死亡”。
这么说来,甲板上的东西虽然不是鬼,可是那东西本来就是死物。
会活动会哭叫会咬人的死物,那他娘的不就是僵尸么!
我不禁想到阿姐肿胀的惨白大脸,胃中又是翻江倒海起来。阿姐,阿弟对不起你。
我正想着,忽然一声婴儿啼哭传来,那声音尖锐锋利,好像是刀片划过玻璃,直让人头皮发麻。我心中一惊,慌忙去看甲板上的婴儿,只见那东西竟然大嘴一张,发出痛苦的叫喊。
这东西,果然不会死。即便是僵尸,也不可能如此。
六子一呆,一个激灵,冲过去就要冲着那东西的脑袋来上一铲子,可是男人婆却是赶忙喝止,道:“六子,你是杀不死它的。”
六子只得立在原地,看向地上挥舞短小胳膊,晃动四方形板正的脑袋,好似动画片里的大头儿子,只是那个可爱,这个却是让人恶心厌恶。
这一声啼哭,虽然让我们恶心连连,可是远未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然而,这一声啼哭,却是影响了船只周围紧紧跟随的众多水孩子,一个个足球大小的脑袋,像是画了人的口耳眼鼻的纸箱子,黑压压一大片漂浮在海面,迎合着甲板上的婴儿啼哭,瞬间便是爆发出“哇哇”声。
饶是六子,此刻也是一惊,只感觉船只周围目光森寒毫无感情的水孩子,一个个的凶神恶煞,仿似鬼母之子,后祸无穷。
一大片“哇哇”的孩童哭泣声,使得甲板上的水孩子受到了接应,竟然在甲板之上做起,开始去扯粘在甲板上的灰色肠胃,一把扯断之后,陡然间,蹒跚的侧歪脑袋,奔着六子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