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夏初茵每天都会来看夏初苏,每次看见夏初苏这样,她总是会偷抹着泪。
她真不晓得夏初苏这辈子到底是倒了什么的霉,好端端的竟然会让她惹上一个负心汉回来。如果有机会让她遇到那个陆天豪的话,她发誓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
“今天个好天气,结婚办喜宴的人都特别的多。”
电视上,主持人的声音清脆的响起了,同时也吸引了夏初苏和夏初茵的视线:“街道上都显得特别的拥挤。单单一个婚宴,就有十六辆豪华宾士加长汽车,真不知道里面的新郎新娘长得好不好看。”话音一落,主持人的声音又紧接的喊了起来:“天阿,还真是俊男美女了,这么难得的镜头竟然被我们的摄影师捕捉到了……”
接下来,电视上的主持人讲了什么,夏初苏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在看见电视上闪烁的那个的画片时,她只觉得脑袋一片嗡鸣,所有的思维运转,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心碎,都在这一秒钟停止与开始。
泪,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从脸上滑落。
新郎,竟是消失了将近六个月的陆天豪!
新娘,是陆天豪消失的两个月前在阳光广场遇见的郑碧云!
“什么乱七八糟的报道?”夏初茵“啪”的一下关掉了电视:“苏,人有相似而已,不会是天豪的,你……”
“算了,宝宝没有爸爸也一样能过得很好的。”夏初苏的平静超出了夏初茵的想像,漆黑的眸子飘渺的望向了窗外。
是的,还有什么比心死了更可怕?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天豪这三个字俨然已经称为了夏初苏和夏初茵的禁忌,她们都在学着遗忘。没有人提起过,夏初茵更是搬过来和夏初苏一起住,既是担心也是放了方便照顾她。
深秋的风总是凉凉的。
人,如果一味的活在过去,那就永远看不到未来。
可是她不同。
夏初苏望着摇篮里香甜入睡的宝宝,她很庆幸,宝宝的降临让她的生活重点有了全新的寄托。现在的这个小家伙睡得这么的香,而另外一个小家伙跟着初茵出去,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了。她真不明白,明明是一男一女,可是为什么女的总是比男的要调皮?
很快的,夏初苏的唇角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看来,老天爷待她还算是不薄的。
砰——突然,房间外传来了一生巨响。
“哇——哇。”连带的吓醒了睡梦中的宝宝。
“什么人?”
一向的练武功底让夏初苏本能的绷紧了神经,她立即抱起摇篮里的宝宝躲在了门边,目光紧紧的落在了门上正在被人旋转着的扶手上。
心里一颗不安的种子在迅速的蔓延,衍生起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过了今天,她或许会见不到明天的朝阳。
不舍的看了一眼怀里的宝宝。
夏初苏咬紧了下唇。
不管如何,妈妈都会誓死为你而战的!
另一只手快速的掏出了手机,快速的按了一行字发送出去,然后用力的把手机扔在地上,砸碎!
茵,不要回来,宝宝交给你了,请替我好好照顾。如果有下辈子,愿我还是你的姐姐!
与此同时,门被人打开了,来不及动手,一把黑色的手枪就已经对准了怀中的宝宝:“不要动,否则枪走火了不要怪我!”
在接到信息的那一刻,夏初茵的剧烈心跳就一秒都没有缓慢过。第一反映是报警,第二反映就是把宝宝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跑回公寓。
夜幕吞噬了白昼。
等夏初茵回到公寓的时候,公寓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隔离了起来,警戒线外聚集了众多的人群,指指点点。
她急急忙忙的跟警方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后就火速的冲上了公寓里。
泪,在狂奔不已!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祈祷:初苏,求求你,千万不要出事!还有宝宝。
楼房里,一片狼籍!夏初茵脚踩着破碎了一地的东西,心开始在一点一点的沉下去,手掌上渗透出的凉汗已经凉遍了她的全身。
地板上,那具用白色布条盖住的尸体醒目得刺眼。
“不,初苏!”夏初茵开始狼嚎大哭。
她不相信,这具冰冷的尸体竟然就是初苏,她不顾警方的拉扯,用力的掀开了白布,却在见到那副曲扭着痛苦表情的五官时差点晕厥过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无力的滑落在了地板上,喃喃自语。
“请节哀顺变吧!”一位警官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在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她的表情痛苦,下身布满血迹,经过法医的鉴定……”
警官不忍的停顿了一下:“死者是生前招人轮致死。”
“不,这怎么可能?”夏初茵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尖叫了一声,抓着警官的衣服发疯似的说道:“初苏会跆拳道的,她身手很好的,怎么可能招人轮致死呢?一定是你们的法医搞错了。对了,宝宝,宝宝呢?宝宝哪里去了?”
眼前的黑暗一阵一阵的袭来。
终于,残忍的事实让夏初茵难以接受的失去了意识。
“卑鄙!”
事情阐述到这里,夏晨曦愤怒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向淡定倔强的脸上已经被泪水和仇恨所取代。
手上紧握着的拳头上关节骨显眼的发白。
下一秒,她几乎是用尽所有仇视的目光瞪着郑碧云,咬牙切齿的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的母亲?”
“为什么?”她嘶吼着,难以自制的把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茶具破了,茶水洒了一地。
月泽枫静静的不发一语,墨玉般的眸子却紧紧的盯着夏晨曦那只渗透出血丝的拳头,心打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对不起,对不起!”郑碧云哽咽着,除了一味的道歉,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曦,请你不要怪小姐!”
或许早就做好了准备吧,何伯竟然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何叔!”郑碧云一惊,急急要扶起何伯,他却是固执的摇了摇头。
“你以为你跪着,我就会原谅你们对我母亲所作出的不齿行为吗?”夏晨曦冷冷的看着他们,心在滴血。
她的母亲,又有谁来可怜她?
“想必爸爸会疯了,也是他的报应吧?一个辜负了深爱着她的女人的报应。”
“不,不是的。”郑碧云连忙辩解道。
夏晨曦笑了。
泪顺着腮边混进嘴里,又苦又涩又咸:“他是你的丈夫,你当然说不是。”
“孩子,听我说。”何伯拉住了夏晨曦的手:“我并不是要乞求你的原谅,只是我要让你明白,这切都是老爷安排的,与小姐无关,与你的父亲无关,他们都只是受害者阿!”
他们是受害者?可是她怎么能容许她的母亲这样含辱而死?
夏晨曦第一次迷失了分辨事情的判断力,现在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一再重复着是她的母亲是如何被人糟蹋而死的这个事实。
“你母亲的遭遇很惨,可是小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她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整天都是以泪洗脸,天豪对小姐甚至吝舍到一个字都不愿意跟她讲。当初,是我把他骗回来的,我是老爷的帮凶,要怪就怪我吧!”何伯深深的自责着。
是的,当初要不是他以老爷得了末期癌症,和胜堂里一阵内乱为由,天豪也不会跟他回来,更不会酿成了后面的悲剧。
夏晨曦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激动的情绪有了些许的缓解。
“看着天豪痛苦,小姐比他还要难受,她也哀求过老爷放了他。”何伯看了郑碧云一眼,眼里尽是无尽的疼爱和怜惜:“可是天豪一次又一次的逃跑最终触怒了老爷,先是以你母亲的安全威胁他和小姐结婚,紧着就发生了你母亲后来的悲剧了,老爷甚至用摄影机拍下了你母亲被糟蹋的全过程给天豪看。对于你母亲生下你们的事情,天豪完全不知道,当天豪动手要杀了老爷的时候,老爷就抱着熙少爷出现在天豪的眼前,以熙少爷的生命来威胁天豪不要乱来,而且因为找不到你,他对天豪谎称你已经被杀死了。”
何伯黯淡的垂下了眸子:“也就是那个时候起,天豪彻底的疯了。或许是报应吧,老爷在天豪疯了之后也就因病去世了,剩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姐一个人独自撑起和胜堂的大局。这么多年了,小姐一直视熙少爷为己出,疼爱有加,这是和胜堂的兄弟都有目共睹的,除了我,根本没有人知道熙少爷并非小姐所生。她为了不让熙少爷知道自己父亲已经发疯,就对熙少爷谎称你父亲已经死了,直到有一天熙少爷自己发现了你父亲存在的事实。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的,他就对小姐心怀怨恨。可是这一切,小姐从来就没有埋怨过谁,甚至为了掩饰自己父亲所犯下的種種罪行而挑起了一切。”
“何伯,不要说了。”郑碧云无声的抽泣着。
十几年来的伪装就在一夕之间被捅破,心里的委屈和痛也一并触发。她知道,她最大的错就错在不该喜欢上天豪,可是如果感情可以控制自如的话,又怎么会有情不自禁呢?
夏晨曦琥珀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的翻腾着。
现在的她应该恨谁?该恨的人已经死了,可是上一代的爱情悲剧却在她心里刻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如何痊愈?难道爱情总是让人深陷之后才又不负责任的让人跌入深渊吗?
夏晨曦的视线不自觉的对上了月泽枫的眸子。
在那双如黑曜石明亮的眸子里,蕴藏着的竟然是一份那么强烈的担忧和心疼,在如火炽热的情感里,仿佛此刻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一样,他的视线只是紧紧的追随着她。
夏晨曦的心里不禁一悸:“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静静的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是落荒而逃的。因为枫赤裸裸的情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月,皎洁明亮。
可是对于夏晨曦来说,这却注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纷乱的思绪就扰乱着她的神经,心情难以平静。
从小到大,她总是能从容淡定的面对一切突发事情,可是最近,就在短短的几天里,她却彻底的把情绪发泄了个精光,她从不允许自己这么脆弱的,可是在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所有出乎意料的事实都一件件的接踵而来,太多震撼也太多悲伤了,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怎么做呢?
既然睡不着,那就不要睡了。
夏晨曦动作干净利落的从床铺上爬了起来,套上一件外衣,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了出去。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爸爸说。
空气很安静,房间里的灯光幽暗,透过门的缝隙洒出了一点点微弱的光线。
有人?
夏晨曦微微驻下了脚步,通过门的缝隙悄悄的打量着房间里的动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不远处的转角,一个高挑的身影与黑暗混为了一体。如果夏晨曦从一开始就有注意的话,或许她就会发现这道身影在她离开房间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她了。
房间里。
“天豪,看见你女儿了没有?很棒,对不对?”
睡梦中的陆天豪表情很安详,郑碧云抓着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目光温柔似水。
门缝外的夏晨曦身子不禁一颤。
“她真的是像及了你,不禁是外表,就连个性都像,如果你现在能清醒的话,相信你一定会为你有这样的女儿感到自豪的。我知道让她知道我们过去的这段事实很残酷,可是我不能欺骗她,即使是她恨我怨我讨厌我,我都无所谓,因为这是我欠你们的。”郑碧云把陆天豪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腮边轻轻的摩擦:“夏初苏的事情我一直都很自责,她的不幸是我的父亲造成的,如果你能醒来骂骂我,或者讨厌我打我,也许我的痛苦就会减少一点吧!熙的病情已经恶化了,如果初苏在天之灵的话,请保佑他吧……”
昏暗的光线柔和的洒在了郑碧云的脸上,她讲了什么,夏晨曦已经已经不知道了,而是悄悄退离了房间,白皙的脸上恢复了一抹从容自如的淡定。
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就让它过去吧!也许就像何伯说的,他们每个人其实都是受害者。感情是一种无形的毒药,总是让人无形的遍体鳞伤,却又甘愿尝试。郑阿姨说得对,现在对于他们来说,熙的康复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她绝对不会让熙离开她的,不论是用什么办法,她一定都会保护好她这个唯一的弟弟。
夏晨曦抿着嘴唇静静的走着。
拐弯处,那道如鬼魅般的身影轻轻的动了一下。
“枫?”
“我送你回去吧!”或许是站着太久的关系,也或许是太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月泽枫的喉咙有点涩得发紧。
你一直站在这里?
“恩。”
然而夏晨曦心里的疑问并没有问出口,她只是点了下头。
简短的对话过后,空气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黑暗中,两道孤单的身影肩并肩慢慢的走着。
月光温柔洒下。
他的身影与她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望着眼前那道虚掩着的白色门,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驻下了脚步。
“到了。”夏晨曦转身面对着月泽枫说道,打破了两人一路上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