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和木朗只能一边向外不断将攻击上来的蛇甩飞出去,一边且退且走。
正当望舒正在焦虑地寻找有什么可以暂时避身的地方时,似乎因为拖延的时间过长,十来条饥肠辘辘的红蛇突然一跃而起,张开充满腥气和涎液的大口,向着她周身上下扑去。
那速度以及攻击的方位,已是让他们两个再多几双手也来不及,眼看那些毒牙就要触及皮肤!望舒心里咯噔一声沉下去,坏了!
突然“砰”的一声,蛇群似乎被正在膨胀的坚韧又柔软的某物弹开,被冲击得四处横飞。一个大大的透明的气泡“结界”慢慢舒展开来,把他们二人稳稳地护在中央。那些游蛇只在气泡壁上撞击得“丁丁”乱响,却无法再侵入一步。
望舒松了口气,放松戒备的姿势,对包袱里慢慢爬出来的小黄回头抱怨说:“有大招还不赶紧放出来?!累死我了。”
小黄“呱呱呱”说了一串。木朗知道这释放结界的必定是珍贵的灵兽,危机暂解,他不禁也心下一松,好奇地问:“它在说什么?”
望舒没好气地回答说:“它说它刚在睡觉,好梦正做到一半。”
两个人因为前面的战斗都累得筋疲力尽,既然有结界在,在望舒的建议下他们便找个坍圮的墙根下坐下来休息。
两人默默在结界中坐了一会,看着无数的游蛇撞击在结界上又被弹开,耳边是丁丁声不绝,木朗忧心忡忡地说:“就算我们在结界里面暂时安全,但要想办法出阵才行。我怕这结界万一破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望舒更没好气地说。木朗却笑了起来,很欣慰很开心的样子,惹得她一阵狐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不是。”木朗赶紧摇手说:“就是因为你说对了,跟以前的望舒跟我说话的口吻一模一样。”
“……”望舒语塞,悻悻说:“我看是你比较欠骂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在想出阵啊。这‘盘龙游丝’阵是上古奇阵,又不是过家家,哪能说破就破的?!我认识是因为在一本书中看过它的记载,但语焉不详,也没有破解之法。凭我的能力,能在片刻之间解开除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可我看,这个阵根本就是一早针对我设的局,其心之险诈计谋之深远,怎么可能让我们片刻间有空子可钻?”望舒注视着结界外慢慢说。
“那……我们能做什么?”木朗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做什么都行,总之不能坐以待毙。”望舒简短说,闭上眼睛:“让我想想。”
她在心里默数身上可用的东西,万一结界被破,夜虹和雪凝可以退却一批,“俱随风”应该也可以灭掉一片,但看这蛇群源源不断如潮水般蔓延的趋势,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凤凰骨笛找水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破不了阵,就算结界一直完好,他们也会被一直困在阵中,面对无休无止的蛇群攻击。
她这样盘算了好几遍也是一筹莫展,却忘记了还有一个人——没有入阵的“天命”。
此时徘徊在阵外的田名也是心急如焚。他虽不认得这是什么阵法,也能看出蛇网从天而降,那丫头此刻一定是困在阵中了。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从怀中拿出一只龟甲来,就地盘腿而坐,默默合在手中念了几句,头上有白烟冉冉升起,而后他突然睁眼,从龟甲里倒出三枚铜钱,在地上一字排开。他用的是常见的周易占卜之法,却因为天赋奇能而洞察天机。
他看着卦象,先是一喜脱口说:“丫头有救了。”然后却是一蹙眉,似乎看到令让他觉得极困惑和犹豫之事。空气中飘散的蛇类腥气味道更重了,他抬头看一眼村子的方向站起身来,一跺脚说:“先不管了!救命要紧。”赶紧从车上卸下马匹来,骑上便走。
天命之卦,因为天机泄露,所以算出后必折寿三年,是以世人皆知神叟的卦万金难求,却不知此中有如此凄凉的因果。
他刚刚算过的一卦,是问丫头的今日之劫可否有解。卦象答曰,有异人在东南方二十里,身份显贵,求之或解。这便是他一喜,但马上一忧,却是因为卦象还说,该异人似敌非友,此番二人因缘际会,祸福难料。
此时,距村庄东南方二十里,正是市集之上“出尘阁”之所在。三个月后的出尘阁窗前,仍然站着那位富贵公子,依旧是月白衣衫,如果不是那赤狐绯炎已换成另外两人垂手侍立,叫人错觉时光停滞。
“宗主看了好一会儿,在看什么?”一身华衣的采梧忍不住问道,她的衣饰把整个楼层都照亮了不少。对面的燎乘朝她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口型。
罗祺看着远方一片云空,那里隐隐闪烁着红色的微光,是世人难以察觉的。随着那频闪的加快,罗祺颇有意味地自言自语说:“盘龙游丝?!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有人设了这样的阵法!有意思有意思。”
他回头问采梧,不满撇嘴道:“绯炎呢?那小子去那么久还没回来么?不过是打赌打输了,竟真把我们当成好使唤的了。他要筛选冲着试剑大会来碧罗的人,派些个厉害的过去做拦路虎就好了,非要绯炎找群狐子狐孙做什么‘狐戏’,神神叨叨,也不怕叫人看破了笑话。”
采梧低头憋住笑,他们这个宗主除了对绯炎会啰嗦些,向来清冷的很,言辞寡淡手段酷厉,云栖之上,捭觑众生,唯独还有一个碧罗的青陆,两人是彼此看不顺眼的对手兼朋友,当然这个“朋友”二人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所以他这话一多,谁都知道抱怨的对象是碧罗的那位年轻的族长。
突然听见有人登楼的脚步声还有女子轻声咳嗽地提示声。采梧和燎乘对视一眼,先前已经吩咐过不要打扰,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断不会上来。采梧走到楼梯口处,已上来一半的是滟娘,身后跟着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儿,风尘仆仆,气喘吁吁,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采梧不满地斥责道:“不是早吩咐过,不要让闲杂人等上来吗?!”
她斥责严厉,滟娘脸色一白,赶紧殷勤示好,急急申辩说:“采梧姑娘,是这位有急事要求见你家主子。”
“你今天是哪里来的胆子!我家主人谁也不见!而且要他把这句话说第二遍的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世上了你不知道么!”见滟娘还有坚持,采梧生气了,同时心头还闪过一丝诧异,这老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能让滟娘甘冒生命危险带他上来?!
“姑娘,我今天已算了两卦了,算算也是短去了六年性命,若是你坚持不肯引见,我大不了再折去三年。若你知晓我是谁,没准也会求我算上一卦呢。”老人拍着胸口喘气说。
“不必了,你老人家还是留着点命看看世间也好。”罗祺的声音突然平淡无波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