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一擦吧。”叶澜玥将手帕塞进阿秀的手中,并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敢回头去看君逸轩,无论怎么说,君逸轩都是从皇宫中出来的人,他不会察觉她的不对劲,但是阿秀不同,她接过叶澜玥递给她的手帕擦拭着泪水,有些微微发红的脸上显示着她的窘迫。
“阿秀姑娘经常来此帮忙吗?”叶澜玥的语气十分平缓,她没有谈及阿秀表白的事情,也没有询问男子是何人,而是问了一件毫无关系的问题。
阿秀虽然心思单纯,倒是也不傻,她明白叶澜玥这是在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忙回答道:“也只是偶尔帮帮忙,顺便也能习得几个字。”
“哦?阿秀姑娘认识字?”
“恩……阿秀愚钝,到现在也不过认识几个字而已。”阿秀说着不好意思的瞟了眼君逸轩,叶澜玥立即知晓阿秀的字是君逸轩所教。
君逸轩为人叶澜玥很是清楚,他是没有什么皇子架子的,对于平民百姓他亦是不会欺压,甚至时常会穿着常服与百姓们打成一团,所以君逸轩会教阿秀识字也十分正常,但阿秀却在相处中对君逸轩情根深种……
“阿玥……”君逸轩在次呼唤叶澜玥,叶澜玥好不容易平静些许的心却在这简单的两个字中猛的一颤,顺带着脸色也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不过好在她面对的是阿秀,而阿秀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叶澜玥缓缓转身,从窗外吹来的些许微风使得叶澜玥的衣带轻轻飘动,素净而绝美的脸庞一点一点展现在君逸轩眼中,那是一张比记忆中漂亮柔美许多的脸庞,可是也和记忆中的人万分重叠,君逸轩的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强劲有力,这么多年来君逸轩第一次觉得他原来还活着。
下一刻,君逸轩便不管不顾的将叶澜玥搂进了怀中,这大胆的动作将在一旁的阿秀下了一跳,在阿秀的记忆中,这个好看的年轻男子一直都不苟言笑,眼中永远带着让人心疼的悲伤,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冲动的举动过?而且,他在笑,连眼睛中也尽是笑意,让人无端觉得此刻的君逸轩如沐春风。
同样被君逸轩的举动所吓到的还有叶澜玥,当她被君逸轩搂进怀中的那一刻,熟悉的味道便充斥在鼻尖,温暖蔓延全身,叶澜玥动了动唇,轩哥哥三个字差点便脱口而出,可是她生生制止了。
“阿玥,阿玥,阿玥。”君逸轩一遍一遍的叫着叶澜玥,抱的也越来越紧,似乎想将叶澜玥永远禁锢在身边。
不可以再继续下去,再继续也许叶澜玥就真的装不下去了,即使万分不舍的,叶澜玥还是狠心推开了君逸轩,并后退了几步,低下头不敢让君逸轩看到她的表情。
叶澜玥微微伏身行礼:“这位公子请放尊重,小女子似乎并不认识你。”
“不认识……”
叶澜玥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的语气,这三个字中包含了太多她不清楚的情绪在里面,但是叶澜玥却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如果她抬头君逸轩一定能看出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小女子叶澜玥,是定国候的继女,之前一直在利州长大,确实不曾见过公子。”叶澜玥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话也没有差错,即使派人查,查出来的也是这个结果,而且叶澜玥也需要君逸轩知道这个消息。
但是君逸轩在听到叶澜玥这样的话后作出的举动却完全出乎了叶澜玥的预料,叶澜玥只感觉手被拉住,然后整个人都被君逸轩拉了过去,君逸轩没有看她,而是将她拉着下了楼梯,一路出了藏经阁。
要知道叶澜玥是习过武的,还不至于和京都那些小姐们一样弱不禁风,但是在君逸轩的拉扯下她却连一丝挣脱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如此叶澜玥也就放弃挣扎。
一路跟在君逸轩身后,叶澜玥仔细的看着前面的背影,和当年相比,君逸轩无疑是长高了许多,以前她差了他半个头,而现在她却只到君逸轩的胸口,君逸轩一身白色长袍,与周围的白雪融为一体,但是却透着一丝落寞,这个人……她亏欠太多太多了。
君逸轩一路拉着叶澜玥走向了白马寺的后山山坡,山路难行,君逸轩却紧紧的拉着叶澜玥的手,护着她不摔倒。每次都是这样,他的关心和维护从来不显山露水,却在方方面面将她保护着。
最后,君逸轩停下脚步时叶澜玥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坟,坟前伫立着一块墓碑,君逸轩没有说话,只是放开了叶澜玥的手,叶澜玥却仿佛失去了灵魂般,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墓碑,周围很静,连风声都没有,仿佛连天地都不想去打扰沉睡在这座坟墓之下的人,而睡在坟墓下面的人是……她自己。
“爱妻楚凝玥之墓。”叶澜玥轻轻读着墓碑上的字,如果是从前,叶澜玥一定会冲到君逸轩面前质问他,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妻子?可是这一刻,叶澜玥却忽然好想哭,可是她的眼角红了红,却始终没有流出眼泪来。
“你说你叫叶澜玥,那么好,叶澜玥你想不想听一听我和我亡妻之间的事情?”
“我不要听。”叶澜玥回答的毫不犹豫,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之间的事情身为当事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但是她不要听,她一个字都不要听!她想走,马上走!
“为什么不要听?你在怕什么?叶澜玥?”叶澜玥台步就打算离开,但是她的胳膊却一把被君逸轩捏住,力气大的让叶澜玥感觉到生生的疼,可是让叶澜玥感觉诧异的是君逸轩问出这句话时候的威仪。
叶澜玥的目光对视上了君逸轩的眼睛:“这位公子,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我听不听是我的事,你好像没有权利来强迫我听你的故事吧。”
“……你走吧。”君逸轩放开了手,然后无力的垂下他的手,随后一步步走向墓碑,抬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但是他的眼神却温柔的仿佛这块墓碑就是他爱人的脸,寂静的山坡上,君逸轩的声音变得空灵而飘渺:“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可是对我来说,除了你,连生死也不过是闲事。”(原句出自仓央嘉措,略改动)
下一刻,叶澜玥逃一般的离开了这座山坡,在白马寺中再次见到阿秀,叶澜玥却恍惚的不知道要和阿秀说什么,想问问阿秀这几年的君逸轩是什么样的,却忽然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立场去询问,最终也只得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