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自闭之症
大哥梁诚和二哥梁让在人祸面前一夜长大,这种被迫的成长使人心酸。
料理完父母的后事,已经是五天之后了。梁国辉夫妇的事故仍有很多疑点:为什么一切性能良好的车子向山坡偏转?是前方有什么路障还是突发了什么状况?梁国辉夫妇在生前最后见到了什么?
唯一能道清的梁悦,却遗失了事故前最后的记忆。任凭她怎么努力回想,都无法记起那一刻的场景,除了摇头就是摇头,两兄弟也不忍触发妹妹的惊恐,只得作罢。最终,交通大队断定为意外事故,记录档案。
“诚诚,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了,你正年轻,还有弟弟妹妹,即使再怎么难过也要赶快振作起来,我和你爷爷商量了一下,能不能把悦悦交给我们照顾。你刚接手你爸爸的公司,肯定有很多照看不来的地方,悦悦还这么小,出一点小事儿都能算得上是大事儿。我们会给她最好的照顾和关爱……”已移居国外的爷爷奶奶在客厅和梁诚商量着,实际是梁悦的奶奶再说,梁诚一直在垂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虽尽量压低了声音,还是让一向浅眠和感知力超强的梁悦在自己的卧室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这么快就嫌我是累赘了么,爸爸妈妈刚走就想摆脱我了么,还真是笑话,什么兄妹真情。”努力忽略掉心底的那一份苦涩,不知不觉中,梁悦已进入了角色。
“绝对不行,大哥照看不了还有我,大不了我不念了,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怎样我们都不会让悦悦离开我们的。”
刚送完大哥退学申请的梁让满脸通别得红地站在门边拒绝。
“啊让,你冷静一下,奶奶的意思是只是帮助你们哥俩暂时照看悦悦,你们要想看望悦悦随时可以去奶奶家,或者奶奶把悦悦送过来,而不是要拆散你们。等悦悦大点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我再把她送回来。”
一时无言,房间里静的空旷,梁悦抚了抚自己的胳臂,感觉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
“我不管,我会照顾好悦悦的,我是不会同意把悦悦带走的,大哥如果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愿意自己带着悦悦去外面租房生活。”
站在门边偷听的悦悦尴尬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啊让,好在啊让的注意不在此上。感受到脖子上真实的触感,那是他紧搂着她,将脑袋抵在她肩膀上,从脸上滑落的东西……梁悦情不自禁的环住了啊让的脖梗,耳畔是啊让的喃喃自语:
“放心,谁也不能抢走你,二哥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门外,客厅。
梁诚抬起了一直深深低着的头,空灵的瞳孔里有了聚焦,“奶奶,别再说了,我是不会把悦悦送走的,希望这件是您别再提了。如果没事的话您赶紧回去吧,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呢,就不留您了。”
“你这孩子!哎,那我走了。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爷爷奶奶打电话。”
两位老人的离开,让这个家再次陷入了沉寂……
不管再怎么思念,日子还是要步入正轨。就像那句话,地球没了谁都照样转,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悦悦,吃这个,大哥亲手做的,别不给面子啊。”梁诚一脸期待的看着悦悦将碗中的炒鸡蛋拨入自己嘴中,脸上荡漾出了近几日的第一个微笑。
这几天,梁诚既要接手并管理父亲公司的大小事务,还要适应没有爸爸妈妈的日子。从最开始炒出的东西不堪入目,到现在已经颇有几番姿色,他获得的除了满足外,还有手上烫的、割得、切得各种伤口。
坐在对面的啊让看到此种场景,意外的一脸凝重。
“大哥,你发没发现,自从出事以后,悦悦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梁诚一脸诧异的把悦悦抱到自己的腿上,“悦悦,来,叫‘大哥’。”
看着梁悦紧抿的嘴唇,梁诚与啊让脸上浮现了慌张的神色。
“悦悦,乖,听话,看着我,叫‘大哥’。”
“悦悦,快,叫声‘二哥’试试”。
“悦悦……”
奈何兄弟俩再怎么努力,悦悦就是紧闭双唇不开口,不知为何,她就是叫不出那两个陌生的字眼。对于现在的一切,让习惯了一个人生死由命的她感到惶恐,根本就不知该怎样面对眼前这两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大男孩儿,只得逃避。
对不起……
“会不会是伤到哪了,大哥,咱们赶紧带悦悦去医院吧。”
眼看让悦悦开口无望的兄弟俩撇下碗筷来到了悦悦曾住的医院。
梁诚梁让两个焦急地看着面前的主治大夫。
“医生,我妹妹她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啊。”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孩子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不说话极有可能是因为受到巨大刺激后精神上的自我封闭。”
“那……”
医生挥手打断了啊让即将说出的话,“其实我也无法具体断定她现在的情况,这样吧,我给你们联系一下本院的心理医生,前几天他才回国,现今我国根本没有心理健康的意识。这名医生从前一直在国外工作,但本意希望自己的国民也可以正视心理健康,便放弃了国外的高薪来国内发展……”
“那,麻烦您了。”
梁诚一脸沉重的带着阿让和悦悦回到了家中,等待着下一次的检查。其中两兄弟多次的尝试和逗弄,都没能让悦悦开口,两人的脸上,愈发沉重。
还真是期待呢,95年的心理医生有参加过多个方面的心理培训的自己精神力强大么。
再没人注意的角度,梁悦勾了勾嘴角。
翌日,医院心理科室:
“经初步诊断,这孩子属于孤独症,学术上又称自闭症。分不清亲疏关系,不能与亲人建立正常的依赖关系,语言与交流障碍是自闭症的主要症状。根据你们提供的情况,极有可能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父母的离世,或者是因为多年陪伴身边父母的突然消失,使她受到精神上的重创,这种刺激导致沉默不语和极少数情况下使用有限的语言,随年龄成长甚至完全丧失语言能力。”
“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么,悦悦才四岁,她还这么小啊。”
“目前还没有特别有效的解决办法,要知道心理疾病和生理不同,心理状况是没办法用药物做辅助治疗的。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她尽快从心理阴影中走出来,要知道,自闭症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在不确定的外界环境下,和随时变化的因素带给孩子极度不安全感的一种体现。你们可以试图更多的与孩子进行情感交流,建立情感纽带。对于事故的发生尽量不要再提起,以免造成再次伤害。毕竟孩子还小,要让她忘记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也不是不可能的。”
静坐在梁诚臂弯里的悦悦,没有人知道她低垂的眸子里思考着什么。
梁诚、梁让,原谅我,霸占了你们妹妹的身体却让你们多了份忧愁,可我实在舍不得这份温暖。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就让我做一个胆小鬼,以自闭的名义来贪图这份温情吧,哪怕,只是一个美丽的梦……
其实,在梁悦自责的同时,她没有注意到,在父母去世后的现在,梁诚兄弟的伤痛在自己“病情”的焦急下,在不知名的角落,悄悄地愈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