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哥、谢大哥,你支持住啊!”步红英一手扶着着谢晓南,满脸惊惶的大声叫道。
金不换背着谢晓南,发了疯一样的华阳城内的街道上狂奔,他能察觉到,谢晓南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在金不换的身后几丈外,是勉力跟着金不换的老张头。
“南哥,你撑住,咱们很快就到医馆了!”金不换一边跑,一边低低的说道。
“呕”谢晓南张口吐出了一块淤血之后,全身无力的瘫在金不换宽阔的背上,断断续续的喃喃道:“金混沌……我若是死,将我送回谢家村……还有,替我告诉晓北,不要再替我与师傅报仇了,好好……好好的娶妻生子……还一定要有三个孩子,一个姓顾、一个姓谢、一个姓聂……”他这几年受伤大大小小近百次,好几次都是眼看着就不行了却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有人说他是命硬,还有人说是因为他意志坚韧……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重伤,他心里都有再也睁不开眼的准备。
金不换的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他不敢回头,怕看见谢晓南那张白的和纸一样的脸,只是低低的开口道:“别瞎说,咱们都还年轻,死什么死啊,咱们都要好好活着!你的大仇还没报,你若是就这样死了,可不便宜了那些恶人……南哥,算我老金求你,别死!”
谢晓南没回应他,失血过多的他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衣角滴落在街道上,随着金不换的奔跑拉出了一道好长好长的血迹。
“左拐、左拐,长春堂就左边巷子的第二间!”在华阳城生活了数十年的老张头大喊着给金不换指引方向。
金不换闻言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了左方的巷子,抬起头看了门上的牌匾一眼后上前一步,拍门喊道,“有人么?有人么?开开门,有重伤的人急需医治,快开开门啊!”
惊惶异常的步红英使劲的拍了拍门,见医馆内没动静,惊惶登时转化成了愤怒,她一瞪杏眸,猛地踹了木门一脚后尖叫道:“屋里的人赶紧给姑奶奶开门,若因你们见死不救谢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姑奶奶杀你们全家!”这才是那个将谢晓南和聂晓北当做肥羊要大劫他们的蛮横步红英!
这时,屋里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今儿不瞧病,你们到别家医馆看看吧!”
金不换闻言,登时暴怒,南哥拼着命护了你们,你们竟然还敢见死不救?他微微的向后退了一步,抬起一条有寻常女子腰身粗的大腿,重重的踹了出去!
“嘭”,结识的松木门板登时就被金不换踹出了一个脸盆大的洞,怒火中烧的金不换背着谢晓南向前撞去!
“轰”,两扇木门倒塌,木屑四溅,金不换肥胖的身躯闯进了医馆正堂,一个须发花白的消瘦老者惊恐的蹲在他的影子下瑟瑟发抖!
他上前一把将其拎起来,瓮声瓮气的说道:“今日你瞧也得瞧,不瞧也得瞧!瞧好了,与你银锭子、金锭子,瞧不好,就请你吃肉锭子!”说着,他朝这老者扬了扬自己砂锅大的拳头!
余怒未消的步红英闻言,瞪着眼狠声道:“什么肉锭子不肉锭子,这老匹夫若是瞧不好谢大哥,姑奶奶要他全家死光光!”
金不换大点其头,松开了消瘦老者,哪知他一松手,消瘦老者就宛如没了骨头一般的瘫倒在地,嘴唇颤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金不换没心情好生劝这消瘦老者,咬着牙一挥手,肥厚的手掌拍在身边的一张黄花梨木桌上,木桌当即四分五裂!
“老匹夫,你瞧还是不瞧,不瞧老子今日便结果了你!”
方才还宛如没骨头一般瘫在地上的消瘦老者猛的一个激灵,火烧屁股一般的从地上蹦起来,连声道:“瞧、瞧、瞧!”
金不换连忙将谢晓南放在一把椅子上,那消瘦老者定眼一看,脸色再次大变,脱口而出道:“谢晓南?”
“老匹夫你认识我谢大哥?”
便在这时,年老体衰的老张头终于赶到了,一进医馆便拉着消瘦老者的手泪眼朦胧的说道:“崔大夫,你施恩救救这后生吧!他是为了救咱们华阳城中的街坊邻居才受这么重的伤,无论如何你都一定要救救他啊!”
清瘦老者抚了抚被金不换拉得皱巴巴的衣襟,扶了老张头一把道:“怪不得以他的武功也会受如此重的伤,安心,老夫定当尽力而为!”这姓崔的清瘦老者,不是当初那个上无悔阁给顾南北看病、被谢晓南斥为庸医的崔大夫又是何人?
…………
“大、大老爷,你们不能进去!”正当崔大夫围着谢晓南忙个不停,不断的给他的伤口敷止血生肌药粉、熬制掉命的草药之时,医馆外突然响起老张头战战兢兢的声音。
听到老张头的声音,步红英守着谢晓南不愿移步就伸手拍了拍金不换,示意金不换出去看看,心里莫名烦躁不堪的金不换转身大步走到医馆门口,看也不看一眼的爆喝道:“都给老子滚!”
杀了几个人之后,金不换的性子似乎火爆了许多!
医馆外鸦雀无声!
曹墨轩带着十多个连身上的血迹都未来得及清理的衙役面沉如水的站在巷子口,老张头战战兢兢的双手伸开拦在曹墨轩一行人身前!
见金不换走出医馆爆喝,巷子内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金不换的身上,但谁都没动弹!
金不换认不得曹墨轩,见自己的话似乎没什么用,他一挑眉毛,敦厚憨实的胖脸上杀机四溢,抬起嘴唇宛如豺狼一般龇着牙道:“怎么,瞧不起金爷?”
金不换认不得曹墨轩,但曹墨轩却认得这个方才在城外助谢晓南杀了那个郭姓将军的大胖子,“你可知我是谁?”
金不换轻轻的‘嘁’了一声,满不在乎的道:“你是谁都得滚!”《杀猪刀法》是一套不折不扣的杀戮刀法,而且是一部绝顶的杀戮刀法,但凡是杀戮,便会产生戾气与杀意,而《杀猪刀法》能将戾气和杀意放大以增强自身威力!这些戾气与杀意若得不到化解,轻者性子变得暴躁易怒,重则转化成魔念……金不换不是谢晓南,谢晓南被灭村的血海深仇生生折磨了十年,性子磨砺得坚如磐石,再深重的戾气都很难影响到他的性格;金不换性子单纯、又涉世未深,很难不受戾气的影响。
老张头急忙转过头给金不换解释道:“金不换,这是县令大老爷,不可无礼!”县令对于老张头这等华阳城最底层的守卫来说,那就是天,他能够挡住曹墨轩一行人,已经是鼓起了绝大的勇气!
金不换闻言,脸上杀气四溢的表情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暴戾,“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害得南哥家破人亡的县令,怎么,南哥饶了你一命,救了你一命,你还准备趁他重伤恩将仇报?”说着缓缓的拔出腰间的杀猪刀。
郭姓将军死于谢晓南之手后,攻城的乱兵与暴民便溃散了,骑将五十个死硬的亲兵也全部死在了金不换与诸多铁拳门三代弟子的绞杀之下,华阳城的危局由此而解……谢晓南救了整座华阳城,自然也救了曹墨轩一命!
曹墨轩身后的十多位衙役见金不换拔出杀猪刀,心虚之下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刀,戒惧的望着金不换……他们今日在城墙上可是看清了这胖子于乱军、暴民之中杀进杀出的霸道模样!
“你敢对我动手?”曹墨轩一皱眉,沉着脸说道……他还真有点不信这个邪,也真想趁着谢晓南重伤报灭门大仇!
金不换‘嘿嘿’的笑了一声,“南哥能灭你曹府,我老金比不了南哥,但杀你们几个烂番薯、臭鸟蛋,还是绰绰有余的!”
曹墨轩仰着头凝视着金不换。
金不换梗着脖子死死的盯着曹墨轩。
良久,曹墨轩败下阵来,心里终是认命了……他看出来了,这胖子绝对敢杀他!
“错失今日之机,恐再无斩杀此獠之日……这便是我曹家的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