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无声。高高的庭院之上，血色长裙的女子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看起来有些萧索。
抬头望天，一轮明月高挂夜空。月色如水，却拂不尽心头之伤。
街道，空无一人。
是啊，谁会像她一样，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独自望月。就连陪她一起的人，都已不在了。
低头，不愿再看到那皎洁的圆月。记忆，却控制不住的从脑海中传来。
那是她从小到大，最不愿想起的画面。
仰头，将壶中烈酒一饮而下。辛辣的味道传遍口腔，眼角不自觉有泪意传来。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二次尝到这么辣的味道。
纵然如此豪放的喝法，在师傅的多年训练之下，想要喝醉，又谈何容易。
。。
“丫头，俗话说：‘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喝酒，也要有喝酒的样子。酒，本身的存在就是为了享受。所以，喝酒之时才不能过于拘谨，要放松。”
那双希翼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怎么样？好喝吧。”
“师傅，一点都不好喝。好辣啊！”小女孩声音中带着微微的被辣出的沙哑，摇着手臂撒娇。
胡子上编着辫子的老人家神神叨叨的摇了摇头。
“非也非也，只有懂得享受酒之香的人，才能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小辫子一甩一甩，摸样十分的喜庆。那是他的宝贝徒弟在他六十大寿上亲手给他编的，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解开。
看着徒弟抬起酒壶一通猛灌，甚至辣出了眼泪。他再也支持不住那神棍的样子，躺在摇椅上大笑起来。直到看见徒弟用威胁的小眼神看着自己的胡子，才终于停下。只不过，声音仍旧带着笑意。
“不许笑了！”
“好好好好，不笑了。——来，这酒啊，不能猛喝，会醉的。先要闻一闻，看这酒是不是有着酒的香味。——对，闻闻看。这可是师傅珍藏的八十年的好酒，平时都舍不得喝的。”
轻轻的晃了晃，醉人的液体滑过温柔的弧度，洒在了手心。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味传来，手上透着丝丝清凉，进入鼻翼。仿佛，就连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师傅，真的很香啊！这酒叫什么名字啊？”
老人家得意的一笑，“丫头，这可是师傅独创的桃花酒。至于名字嘛，还没想好，丫头说，叫什么名字？”
透亮的大眼睛狡猾的转了一个圈圈，继而满意的一笑。
“嗯——这酒这么香，不如就叫千里香。如何？”
“哈哈哈哈！好名字！就叫千里香！来，陪师傅一起品尝这千里香。”
月色满满，照亮整个庭院。月光下，一老一小，一站一坐。手里都拿着一个酒壶。夜色如水，荡开漫天的酒香。师徒二人都是陶醉的摸样。不仅仅，是为了那醉人的酒液，也是因为，那孩童灵光一闪，想出的名字。还曾记得，那夜，就连远处闪烁的灯火，都是醉的。后来，无论喝到多少酒，她都会细心地学会它的做法，准备回去的时候让那个神棍老头也看一下，他的徒弟，究竟进步了多少。
那是除了音乐之外，自己最擅长的另一件事。
耳边，又想起离别前师傅的话。
“丫头，要记住。酒，是用来享受的。喝酒，就一定要有助兴的东西。不能一个人喝闷酒。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喝一喝这千里香，到时候，一切，自会有答案。”
然后，她外出历练。回来，师傅却已魂归西天。从此，她的执念，就只在报仇。
“吱吱。”
腿上，软软的触感，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擦干眼角的泪滴，伸手将小狐狸抱起。
纯真的大眼睛，就好似以前的那个天真的小丫头。无辜，却狡猾的看着别人。似乎，充满了算计。
轻柔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安慰一般呆在她的怀里，不似往日淘气。
“怎么了？菲菲，我没事的。”
笑了笑，跳回院子里，下意识的看向树下。摇椅还在，但是那个悠闲地躺在上面手里拿着酒壶的老头，却不见了踪影。
深吸一口气，“小狐狸，不如你以后就叫楚凌飞吧。”
她记得，小时候，听见过。
那老头唯一的孙女，就叫楚凌飞。把它叫做楚凌飞，就当还那老头一个愿，他的孙女不在了，那就再找一个。
拿起桌上的酒罐，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株药材。
她最先认识的药材，为了给他师傅制造更好喝的药酒，她沉浸药海十几载，也算是半个药师。一股脑把它们投进小狐狸的嘴，满意的笑了下。
“好了，回屋。”
二层小楼，暖暖的橘色灯光熄灭，一切，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