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粟樱妖夜
“不准碰他们。”夏凝韵起身喊叫,却发现整个身子虚软了下来,是迷药,她意识到他们在进来之前就放好了迷药在这屋里,看着那把血淋淋的刀,正面对着她狰狞的反光,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们被骗了。
床上,被惊醒的林绮儿嘟着嘴,躲在哥哥身后尖叫着,像个野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东躲西藏。还一直不情愿叫他哥哥“林轩儿,你快看右边……”
只见林轩儿的三脚猫功夫很快的被训服,瞪着一双圆鼓鼓的大眼,桀骜不驯的脾气显然跟某人很相像。
“你们想干嘛?还不放下孩子。”夏凝韵镇定的吼道,她的眼神很不安,因为有个人,正粗鲁的,把毫无反抗能力的林绮儿和林轩儿绑了起来,刹那,她的心撕扯的疼。那种熟悉的刺痛感令她窒息,脑海里跳舞的片段,她想抓住一些,却怎么也赶不上它们消失的速度。
“放下,他们就得死。”黑衣人冷冷的吼道,断指的手掌捏住锋利的剑,贴到孩子极嫩的颈项上。
“不要……”她尖叫,捂着胸口的那抹疼,几乎是费尽所有力气。片刻之后,她挣扎的双手也被无情的捆绑,虚弱的嘴唇被堵住,她的眼泪缓慢的滑落,真的好害怕,自己保护不了她们怎么办!林楘尘,你快回来,孩子需要你……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们……好不好?”她嘶哑的吼叫,声音穿过厚厚的团布,最后只剩下了模糊的支吾,她彻底的无能为力,除了恳求,她别无办法。
“嘿嘿,小娘们长得还真不错,要喊,待会到了大爷的床上,定好好疼爱你,别急。”黑衣的蒙面男粗糙的食指调戏在她脸上,流连忘返的。
“哥,还有我们呢?”一旁的两人笑嘻嘻的靠上来邀功,却被男子粗鲁的轰开“去去去,少凑热闹,还不快趁现在没人发现,把人带走哦,一群饭桶。”
“哦,老大,那我扛这个吧?”一男不怕死的说,很快的被老大赏了个白眼。“滚,你们负责的是那两只小野猴,把他们给我驯服了今晚有奖励。”说罢,三人迅速的消失在房间里,只剩下那一壶凉了的茶……
皇宫里,林楘尘正暴怒的接受官员们的回报,他养他们是来干嘛的?连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来烦他,可恶。自从夏凝韵失踪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这样,表面上一副冷静十足的模样,私底下早就想砍人了,说话咬牙切齿的。
想到仲越出去了老半天,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绑匪也没来信,这只能说明,对手对他的了解了如指掌,还真有勇气吊他的胃口。
“殿下,属下到客栈查过,发现他们并没留下什么可疑的线索,好像有人替他们善的后。”仲越担心的轻喃,王妃与皇子、公主的失踪有他一半的责任。
“知道了,下去休息吧。”林楘尘疲惫的摇摇头,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颓废在龙椅上,借酒浇愁起来。
“殿下,……”“别再喝了,这样很伤身体的。”仲越忍不住的劝说,可是,林楘尘那里肯听劝,灌着烈酒还以为是白开水,无谓伤愈没愈。
花昋赶到皇宫,看到的就是大哥失神落魄的模样,看来,这一次对他的打击很重,就像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天。他想,被遗忘,不是谁能选择的,能做的,也只是一心一意的研出解药,揭开他们身上的魔咒,这段纠缠了半世的孽爱。
“哥,别喝了。”……花昋苦涩的喊道。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他,应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可惜,看眼前的人,无动于衷,让他很无语。
“好了,我告诉你这绑架背后的主谋是谁,你就能不喝了么?”花昋剔着指甲,眼神慵懒的眯向林楘尘,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好像在跟他谈判似的,口气却很迷茫。
南城的偏僻处,一座老旧府邸的今夜灯火通明,宽敞铁门前,两座雕狮威风凛凛,简陋的屋檐下挂着两盏纸糊灯笼,隐隐照出‘宫府’苍劲二字。
看出,府内占地其为宽广,共分两厅、四院、七阁,九亭。‘兰、梅、桃、竹、’四院的别称,院中相应种满与其名称相配的花草树。
路过铺满鹅卵石的林荫小道,前方正是主人的阁院‘风、花、雪、月、烟、倾、逸、’七阁,分布东南西北中五方位,相距约为百步左右,其中小桥流水穿过,别有一翻江南风韵。
月色照进荷塘,映出粉色婷婷落花的繁华,一片安然。树叶在飘零,而,这一切的安静,都源自于某个点上。今晚是个很好诱惑猎物的夜,不是吗。
夜是安静的,就像暴风雨来前的征兆,像要捕猎的猛兽,总会在不经意的扑向你,那种不能挣扎的痛。让你用眼睛就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即将爆发的猛烈,就要撕碎的一切,那么虚假而真实?
不是孤独的夜,才有黑暗的向往。他比任何人更喜欢黑夜繁星的点缀,对着明亮的月圆,他总是止不住的要抓狂,他是谁?有人总喜欢叫他‘狼王’。
可以想象,狼,一种天生以肉食为依赖生存的猛兽,对血没有一丝一毫抗拒的意志力的动物,除了残暴,它们无法思考。可他是人,活生生的人,只因他身上具有狼的天性,嗜血,所以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冰冷的狼,用他的冷漠,排斥陌生人靠近他身边一步。
身旁,树的影子沉重而妖异,他被月光扭曲拉长的肢臂,诡异而安静。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冷淡气息,危险伴随着安静,那么明显。
风摇摆过垂挂的树叶,抚过花容,吻过溪旁的青草,路过忧殇……他高大威耸的身躯,充满血色,隐藏于夜色保护之中。没有人能解救他枷锁的灵魂,做过噩梦的他沉重喘息,带着痛苦的呻吟,在宁静的夜显得无力苍白。
透过月光,他豪无温度的双眼平静下来,新落的腮胡,增添了他俊逸脸庞的几份无形狰狞。仿佛一只挣扎的困兽,身旁总有无数的牢笼控制着他的灵魂。
只见青衫下,他愤然紧握的手掌,捏着一把利剑,就在眨眼的一瞬间,他手里的刀剑,瞬间没入树干。那么快,如闪电只留下一道光的痕迹,刀刃青厉,刀光见影,摇晃的刀柄处,镂雕出龙纹,掂量着,不乏是一把绝世好剑。
“啊……”男子大吼一声,急促的喘息听着让人心疼,他紧紧纠结一起的眉,浓密的像是晕不开的墨汁。那是种冷酷的忧郁美吧,掠过他高耸的鼻尖,完美的唇嘴角溢出淡淡的血丝,气息再一次的被思绪混乱。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这种腥甜的味道,就像美味的佳肴,他眯起眼,舌尖缓缓滑过嘴角,舔去自身残留下的血液,利眸依然透着嗜血的精光。
不明白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上黑夜,不需要太多的掩饰,让他可以完全的,卸除白天伪装的面具。除了每个月的今天,月圆之夜,传说是狼的粟樱夜,让他厌恶至极……
宫家乃书香世家,世代有人在朝中为官,上至礼部下为县衙,宫老爷本是一名五品大学士,在朝中言行谨慎无任何积怨,一生为官清廉不贪图富贵,晚年才育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唤宫祁枫,年龄一十三,当年的他相貌堂堂,宫溪玉十岁有余,甜美可人的大家闺秀,一家四口共享天伦之乐。
岂料十五年前的那一场战争,夺去了他所有亲人的生命,独留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受着锥心的痛与煎熬,一切的一切罪,都来自哪个大漠的昏庸君王。如果,不是他故意的挑衅陵国人,也不至于引起那么难以磨灭的血战。让大漠那么多的老百姓含冤,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亲人的身边,更恨那个昏庸无能的君主。
血战的残暴,对手在其刀韧上沾染剧毒,身中数刀的宫祁枫奄奄一息,也许是天意,偶然路过的一名疯癫老者所救,看他仅凭心中一口怨意得以逃过此劫,又喜自己捡到一块练武奇才,便收他为徒,为其寻药解毒。
师父是个酒鬼,更是个怪胎。一生总收过两个徒弟,前半生,他遇见了一个银白发的小男孩,听说他叫花昋,师傅传给他自己完美的医术,就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不必担心在这世上无立足之地。
而,师傅的后半生给了宫祁枫,同样是一个失去一切的男孩,他们身上有着同样的倔强,他喜欢花昋的聪明,也喜欢宫祁枫的睿智,一直视他们两人为左右臂。
怪老头习惯每日以酒度日,偶尔学学文人吟吟诗作伴,自从收了宫祁枫这个徒弟便不再浪迹。隐居在雾山一处悬崖绝壁的幽谷,当空建起的小茅舍,虽简陋却也能遮风挡雨,饮用竹林深处引来的山泉,酒鬼老怪最喜用这里的清泉煮酒,每日必饮上几坛子,吃的便是山中的野菜野果子,偶尔也出去打打猎开开荤。
宫祁枫小小年纪便在这深山老林里求生,每日除了习武还是练武,他从不多言,眼里只有那道锐利的光芒,和那把从不离身的血剑。
在这里,永远只是师父在自言自语,而他在一旁冷漠的听。寂寞的日子似呼走得特别快,转眼间,冰冷少年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拥有一身高超的奇武本领,脾气却依然冷漠无情。
显然,岁月没有打压他坚强的意志,只是把他的冷漠打磨的更为真实。他心中的怨恨极心至骨,渴望复仇的心机隐藏了十多年,今天,他已不再是那个手无寸铁的弱书生,而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侠客,至少至今为止,他还没碰上更强劲的对手。
他一向不好斗,对世间的纷扰亦不敢兴趣,一心只想替父母报仇,至于以后他更没什么打算。好在,在大漠这里没有多少人认识他,除了爹的好友之外,看来他对这个城镇而言是陌生的,这也正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