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念其实并没有昏过去太久，一路颠簸之下她还是醒来了。
那时候的她，慌张而手足无措，陈涵一直都在安慰他，乔喻坐在了前面，和妈妈说的什么悄悄话他一声也听不清楚。
“爸爸，他和我说，他今天晚上会回来的。”乔念小声的说道，可是也就是这样的一种声音，让她的母亲瞬间提起了神。
“你开玩笑吗？”
乔念摇了摇头，刘海低低的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要干什么，手里的手机已经在颤抖，她的那个陌生的一串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爸爸，晚上回来一趟吧，我和乔喻，还有母亲，都想见你。”
指尖在发送按键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闭着眼睛发出去了。
等待的时间是很难熬的，她咬着嘴唇琢磨了一会儿，那边的短信提示音才响起来。
她慌乱的掏出手机，是父亲的回复，他答应了，虽然只有寥寥二字，但是她已经满足。
他说的是：“哦。”
“母亲，今晚打扮的好看点吧，挽留住父亲，唯一方法了。”
她知道的，父亲已经下定决心很久了，母亲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挽留住他，她只能做的，是给母亲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好。”她依旧是相信了，毫无怀疑的，笑容挂在嘴边，准备乘车去洗发店了。
母亲已经很久没有打扮了，常年的油烟让她的脸变的暗黄粗糙，虽然也没有什么痘痘，皮肤也很好，但是看起来，就是消瘦地不成样子。
头发也从来都是梳直，打个马尾再松松的扎个丸子，这么三十几岁的人，硬生生的给他折磨成了五十岁。
过程里，母亲一直都在询问乔念哪个发型适合她，乔念回答了一遍，她又问一遍，一直都在重复，循环，她真的，这种模样，乔念说不出来真相。
“母亲，都好看。”她正在上妆，给皮肤简单的先补救一下，暂时性的遮住暗黄的地方，让整个脸看起来比较有精神一些。
“那时候我见到你父亲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明明还未满十八，就学着化妆，明明就很丑很丑，你父亲硬是说是很好看。”她笑着说，眉笔再眉末端停留，她又修饰了几下，整个妆容差不多就完成了。
“我看起来，会不会年轻，好看了一点？”她询问着乔念，不敢碰自己的脸，乔念没说话，只是打开了她右手旁的一个柜子。
里面没装多少东西，只有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乔念！”母亲想阻止，却被乔喻的手挡了下来。
“没关系，让她拿吧。”
乔念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对钻戒，是之前父亲买给母亲的，父亲从来都没带过，而母亲又不舍得戴，就这样的，它在柜子里尘封了不知道多少年。
“妈妈，你带上会很好看。”乔念拿起母亲的手，没有这么细腻了，可是带上戒指依旧好看。
“你们也去吧？”母亲看着那个饭店的订座表，一座六人，完全够的，可是其他三个却同时拒绝了。
“我们在外面看就好，你们吃自己的。”乔念说，从自己衣柜里拿出一个挎包，“母亲，你一周后就生日了吧？我原本想把这个送你当生日礼物，现在看起来比较有用，那就现在送吧。”
那个包的下方，写着他们一家四口的名字，很小很小，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它只是一个细小的金边，因为根本就不引人注目。
父亲打电话来了，乔念催着母亲赶紧去，自己则是带着其他两个跟在后面。
母亲订的是双人座，他们面对面坐着，而乔念事先在旁边定了一个四人座，三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后面偷听。
“乔宇，你为什么今天会来。”母亲先开口的，那时候父亲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连着空气也跟着躁动。
“还不是你那个厉害的女儿吗。”他翻着手机，服务员上来让顾客点菜了。
那个服务员生的很漂亮，父亲似乎和她认识，举止暧昧。
母亲看着有些生气，一只手挡在他面前：“我点菜！”
那个小姑娘有些尴尬，但是还是让她点了。她走之后，母亲就问乔宇：“那个就是你说的喜欢的女生？”
他没有否定，而是直接点点头：“之前学校五班的，很可爱对吧。”
他眼睛里带着宠溺，这是母亲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沉默半响，她从兜兜里拿出了那个红色的小盒子，里面只有一个戒指了，她把它推到乔宇面前：“我们很久都没一起带过，这次就算是满足我的心愿吧，你带起来，我就看看。”
父亲没拒绝，真的从里面拿出来带上了。
母亲的戒指其实大了很多，因为当年父亲根本不知道母亲手有多大，只是随便买买正常女性的大小，这是父母要求的，她不得不做。
接下来就是互不搭理的吃饭，二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母亲经常抬起头看着他。
“你的妆不适合你。”他突然说，眼睛却没有看她，继续低头吃面。
“你从前，明明和我说过你最喜欢我美得样子了。”她淡淡笑着，“知道到现在已经不算数了，但是你能不能别说的那么直白，毕竟，是人都会伤心的啊。”她的眼角还是挂着微笑，丝毫没有悲伤的模样，或许是在他的面前装模作样装的多了，导致现在根本就麻痹了。
“你要和我离婚吗。”她看着那个戒指，上面写着她自己的名字，却没有她那个奢求一声的“qy”。
她很不确定的搬过他的手，她才发现他的戒指和她的根本就不一样，也不可能，有她的名字。
他的什么事都是母亲强求的，所以，他连戒指也是拿来搪塞母亲的幌子，两个不同款式的戒指，她的那个特别刻了她的名字，对面的一个凹槽却是一片空白，丝毫看不见他的名字。
原来让她心心念念如此久的东西，事实上竟是如她一般如此可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