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玙回了锦瑟馆,还没坐定,院门外便迎进了一个妇人,原来是路老夫人身边的何春家的,平烟笑着将何春家的迎了进来,笑道:“妈妈坐。”说完,忙递上一个杌子,何春家的走进屋内,神色倨傲道:“不了,老夫人要奴婢来告知玙姑娘,还请玙姑娘同老奴走一趟罢。”
路玙淡淡的看了一眼何春家的:“有劳妈妈。”何春家的轻哼一声,扭着腰转身走了。
何春家的有这种态度,路玙一点都不奇怪,何春家的一定是从此事中觉得路老夫人会找自己,那么自己在路老夫人心中的地位势必会下降。只是何春家的终究是没弄明白一点,那就是路老夫人不论心中如何厌恶路玙一家,但面上终究还是和蔼慈善的。因为路老夫人要脸面。
随着何春家的一路行至睦元堂,一进屋内,暖意袭人,仔细一看,路老夫人的屋内已不仅点上了暖炉,还烧上了地龙。路老夫人此时正歪在香妃软榻上半寐,路玙只得候在一旁,不知过了多久,路玙只觉得双脚发麻,路老夫人才慢悠悠的转醒,见到路玙似有惊讶道:“玙丫头何时来的?你如何不叫醒我?”这句话虽是看着路玙,却是对卫嬷嬷问的,卫嬷嬷笑道:“是玙姑娘要奴婢不要叫醒您的,说是不敢打搅了您。您瞧瞧,这像不像古人说的程门立雪?”路老夫人笑着嗔道:“净瞎说,程门立雪能和玙丫头的孝心相比麽!”卫嬷嬷忙假意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对。奴婢说错了。”
路玙微笑着看着眼前主仆二人的一唱一和,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自己莫名其妙被罚站的一个时辰揭了过去。路老夫人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软榻,示意路玙坐到自己身边,路玙依照路老夫人的意思坐到了她身边,路老夫人亲切的拉起路玙的手,笑道:“我瞧着你,便想到了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路玙一时莫不清楚路老夫人讲话的意思,只好微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路老夫人又继续说道:“那时我和我姐妹都相处融洽,哪怕私下里有些小打小闹终究是不会生分了。我听下人们说,今日你们姐妹几人相邀踏雪赏梅,这本是好事。我也常说你是个心思细密的孩子,只是今日如何便失手推了四丫头?”
路玙闻言,心下一阵冷笑,这还没开始问呢,便将罪名直接扣在了自己身上,路老夫人这招可不算高明,但就是能让路玙哑口无言辩解不得。一旦路玙急于为自己开脱,只会造成自己畏惧不认的错觉。
思忖再三,路玙装作惊慌的站起身,急切道:“是玙儿不好,倘若当时云姐姐让我去替她折那枝梅花时,我让云姐姐站远些就不会连累云姐姐了。如今到让云姐姐为了扶我,反受那崴脚的罪。”说完,两行清泪竟顺着路玙娇柔的面庞滑落下来。失手推了四姑娘和连累四姑娘是两回事儿,前者说出去,有心人听便会觉得路玙就是故意的,而后者,旁人只会称赞四姑娘是个心善的,权衡之下,路玙宁愿让那美名落在四姑娘头上,也不能叫路老夫人凭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果然,路老夫人起初见路玙急于认错,立时还心生欢喜,接着又听闻路玙后面说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路玙果然有几分心机。路老夫人笑道:“你云姐姐并没有怨你,她说你本就不是有意推了她,只是下头的丫鬟婆子瞎说,倒叫你委屈了。”路玙心一沉,四姑娘果真是庶出的不得宠,如今已经被路老夫人安排成同自己对抗的棋子了,只可惜,四姑娘那个见识浅的还不自知。路老夫人说话,明面上是调和自己的四姑娘的关系,暗地里却是挑拨离间,倘若自己上了她的当,利用四姑娘和自己斗,她好坐享渔翁之利,不管怎样,路老夫人大可以一句孩子之间的嬉闹推脱过去,这就是路老夫人现在布置的一手棋,想来算不上什么好手段,但在路老夫人的眼里,这些手段对付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绰绰有余了!
路玙思及至此,垂眸低声戚戚道:“云姐姐大度,不与我计较,但总归是我的不是,不该连累了云姐姐,老夫人放心,明日我定上门请罪。”最后一句话是看着路老夫人的眼睛说的,路老夫人心生厌倦,面上却依旧笑道:“你也是个明事理的,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路玙死咬着是连累了四姑娘,而并非是失手推了她,路老夫人此刻没有四姑娘,也不好逼的太紧,同路玙又说了会儿子话,便让路玙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平安几回欲言又止,又碍着平烟跟在路玙身旁,终究是没有开口。
刚回到锦瑟馆,三桂家的便急切的迎了上来,声音透露着几分关切,只是这关切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奴婢才从外头回来便听说姑娘说出事儿了?”
路玙神色淡然的看了眼三桂家的,说道:“嬷嬷这是从哪听来的!不过是踏雪赏梅之时,身形恍惚连累了云姐姐罢了。”三桂家的被路玙说的一阵哑然,待缓过神来,路玙已走进屋内。路玙平日最烦的便是三桂家的这种人,在锦瑟馆里不做事也便罢了,但凡出了什么事便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跳了出来,三桂家的和平烟都是路老夫人安插的人,但好歹平烟还是做事的,只要平烟不是特别的碍了路玙的事,基本上路玙对平烟都是视而不见的。
三桂家的跟进屋,方才被路玙淡淡的回了一句,心中十分恼火,心道你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老夫人给你脸你才有脸,如今还摆起正经姑娘的谱了!三桂家的见路玙在玫瑰椅上坐了下来,遂上前一步问道:“奴婢也是关心姑娘……”路玙闻言,笑道:“谢嬷嬷的好意。”
三桂家的见路玙只说了那么一句便不再言语,心中越发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