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又喝了一口橘汁茶,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听说你嫂子不喜欢你,那时候听你自己说你哥哥对你还不错,你那辉侄儿和你关系也挺好。不过这次你哥哥家将你赶出家门,好无情哦。”
“说说颜徽玉吧,很好奇呢。”
“嘻嘻,你果然还是那个大情圣啊。”环儿对这个话题好似很喜欢,顿时显得有些激动,“可惜啊,颜姐姐根本看不上你,虽然你长得挺好看,但是这么笨,她不可能喜欢上你啦,嘻嘻。”
环儿坐在椅子上,两条细细的小腿毫无节奏的摇晃着:“颜姐姐很漂亮哦,我见过的人里面,除了师傅和青羽师傅就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了,然后,颜姐姐很聪明,诗文很好,堪称宁州乃至陪京第一才女,听说她想做女宰相哦。”
“那很明显我配不上她啊,那怎么会去纠缠她。”
“哟。”江半月美目圆睁,“脑袋被打开窍了啊,当时为师那样劝你你还是跟头犟牛一样,说什么只要一辈子对她好,呵呵。”
“他好肉麻啊,师傅。”环儿嘴巴撅得老高。
“你有什么打算吗?”见张玄在那傻笑,她难得严肃起来,皱着眉问道。
“宁州是呆不下去了,得罪了秦家,又被哥哥扫地出门,而且,刘焕的死我也有很大的嫌疑,我想离开宁州。”
“不如到为师的书院来帮忙吧,你的学问,去府学必是末等,来书院做蒙师却是够了。”江半月皱了皱眉,“你若想离开宁州,半道上必有人拦截,你若留在书院里,宁州没有人可以动你。”
“不了,我还是去长安吧。”江半月建议一出口,张玄一喜,心中乐意,如此美貌而英姿飒爽的江半月不可能有人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只是话到嘴边,却莫名其妙的拒绝了。
拒绝的话放说出口,张玄心中悔恨无比,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耳光,先不说自己去长安路上的危险程度,就说江半月身上的一身装束便是自己需要的线索,这般拒绝,他自己都不知因由,或许是些许可笑的自尊作祟吧?
“那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僻静之处最好换道,或者跟着商行镖车最好。”江半月一敲环儿脑袋,“我们先回书院了,你先在坐会,晚点再走,颜家和秦家我会给你打声招呼,不过效果也许不大。茶钱会记在我账上,你不必付账。”
“好,那多谢恩师了。”
“嘻嘻,我还是最喜欢别人叫我恩师了。”江半月套上书生袍,装模做样的掩嘴一笑,拉着朝张玄扮鬼脸的环儿,飘然而去。
张玄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包间,喟然一叹,转着手中的杯子,想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先换衣物吧,张玄利索的脱下身上那还留着淡淡血痕的衣物,**里边是张玄随身携带的身份文术以及,一本日记。
三两下穿好从成衣店顺来的衣物,挺合身,张玄理顺身上的衣物,便倚在椅子上准备看一看这本日记,这本记录着自己过往的书册。
泛黄的硬麻纸,端正的蝇头小楷,合理的书法布局,让这本日记显得如一件书法艺术品一般,让人赏心悦目。通过这本日记,张玄倒有一点点认识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对于这样一个人,张玄只能说两个字,佩服!
张玄发现,这个勉强搭着末班车通过童生试成为秀才的家伙为了这个秀才之名付出了太多太多。他脑子很笨,为了吃透文章,他只能能一遍又一遍的诵读,只是一篇千字文,他为了背诵,居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老子五千言,他花掉了半年时间来背诵,至于孔门经典,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
而他为了自己不爱的读书一道付出如此多的心血,只是因为年幼时,颜徽玉的闺蜜的一句话:你省省吧,就你还想追求徽玉?她成秀才时你能吗?她成举人时你能吗?她成女官时你能吗?
张玄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那些经典,他忽然发现那些经典的书目、文章、诗文居然如刻印一般深深的烙在脑海中,原来那个被人鄙弃的张玄,只是太笨,而不是他不够努力。
在日记里,张玄也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他会为了看到颜徽玉,每天提前在李记馒头铺吃早点,磨磨蹭蹭直到颜徽玉过来。
他还会跟着自己好友李白龙去颜徽玉的宿舍偸她的裙子收藏,只是第二次去偷得时候被发现了,结果李白龙倒是成功逃脱,自己却被颜徽玉揍得半死,两天不能起床。
长白街是宁州府城最为神秘的地区。因为这一条街上的住户都是宁州最为神秘的权贵阶层。太守府坐落在这里,皇商之一的武家在宁州的府邸也在此处,当然,本地最强氏族之一的颜家颜府也横亘在长白街的街心。
长白街的神秘不仅仅是因为其为权贵的聚集地,更因为此处森严的戒备,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寻常人家根本无法靠近半步,便是府城里七品的仓曹要求见街内的大人,也得提前一日在官衙内申请通行的文书。
颜家公子颜长玉眉头微蹙,手背在身后,腰身挺得笔直,胸口鼓胀的肌肉将衣袍撑得很高。
颜长玉身后跟着一人,身材矮小,头发凌乱,满面短粗的胡须,神情慵懒,但他直立的站姿,手臂如铁铸一般的肌肉,任谁都能看出这绝非等闲之辈。
“颜鹞,你是说那小子是张仓曹的弟弟?”
“不错,他还很爱慕咱家二小姐呢,他为了二小姐做了不少蠢事。”
“癞蛤蟆而已,就凭他也敢觊觎徽玉。”颜长玉嘲弄似的一笑,“他做了哪些蠢事?”
“说起来还挺有意思,若非不知轻重还能算上个情种。”颜鹞咧嘴一笑,“他曾今为了给小姐送礼物给李长史家小女儿下跪。”
“真是个窝囊废,徽玉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窝囊废?他真是一个蠢东西。”
“还有更为有趣的,小姐在半月书院的时候和他是同窗,只是一次那小子偷了小姐一件长裙,被小姐揍得半死,据说在床上躺了两天。张仓曹更是丢尽脸面。”
“原来,不但是个窝囊废,还是个色坯子,算了,方才在青羽店里还以为他是个人物。”颜长玉托着下班,咂摸着嘴巴,“只不过如此卑劣的家伙,怎么可能和半月一起吃茶?”
“听闻江先生和张仓曹族内有旧,江先生似是那小情种的长辈。”
“原来如此,那不用找人去对付他,也太自降身份了。”
“是,公子。”
而就在张玄翻看着那本泛黄的日记时,宁州太守府内,一个中年男子高居长案左侧,男子颧骨很高,鼻子却有些大,显得面相很不协调。
他,就是宁州太守秦朗,此刻他正冷着脸对一个绿袍公子训话:“听说你昨日打断了张仓曹他弟弟的腿?”
绿袍公子长得颇为高大,只是脸庞过大,眼睛又十分细长,和自己的父亲一样,他的面相亦显得有些不谐,他面目严肃,腰微微弯着,举止倒显得得体:“是的,父亲。”
“你后来派人去杀他了?”秦朗放下了茶壶,继续问。
“是,我让秦大隆联系刘涣去做的。”
“源儿,你做事怎得如此横行无忌?你想气死为父么?你被他所伤,为父自会叫官差好好炮制他,何须你自己动手?”秦朗虎着脸,手拍了拍桌子,“刘焕已经死了,张家小子,你暂且放他一马。”
“父亲,非是源儿横行无忌,只是他知道的事情泄露不得。”
秦朗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继续说道:“我知道,绑架颜家二姑娘是吧?”
“不错,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被姓张的那酸丁破坏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想着置他于死地。”说到这件事秦源捏着拳头显得有些兴奋。
“源儿,我不想如有些父亲那般对你有过多苛责,但有时候我真的对你很失望。”秦太守眼睛微眯,看不出喜怒。
“不是您说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徽玉的吗?”绿袍公子秦源有些委屈。
“我说过让你触犯王法了吗?”太守秦朗怒气勃发,右手指着秦源的脑门骂道,“你何时才能学会用脑子?颜徽玉的父亲掌握着宁州三千人的民团我们先不说,就说颜徽玉她姐夫是长安守备之子这一条,你能接的住颜家的怒火吗?我让你追求颜徽玉以增加为父对宁州的掌控,你倒好,跑去绑架她!”
太守秦朗显得有些激动,他瞪着秦源继续骂道:“我和你说过,朝廷之内派系林立,地方豪族众多,只要我,不,只要家里人犯一点错就会被政敌揪住不放,每次让你做事小心,你倒好,居然绑架颜徽玉!”
“父亲,我错了。”秦源在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个孝子,见父亲恼怒,他连忙认错。
“知错就好,以后做事一定要谨慎,做一件事之前多想想后果,想不明白就来问我!”见秦源认错,秦朗喝了口水,对秦源招了招手,“你下去吧,关于这几件事自己好好想想,还有,那姓张的小子你别管了,上头有人保他。”
“保他?”
“不错,具体我不便多说,你出去吧。”
“不过,父亲,孩儿身上这一刀就白白被捅了吗?”秦源心中愤懑,“况且张仓曹已经将他弟弟逐出家门了。”
“暂且忍耐,我儿身上这一刀不会白挨的。”秦朗握紧拳头,脸上阴晴不定。
“是,父亲。”秦源退出大厅,眉头皱了皱,说实话这些消息让他很是惊讶,自己派去的人被杀,官面上层居然还有人保他,看来这小子很不简单,只是,这姓张的一日不死,自己就不得安宁,一定要除掉他!自己忍着那么大苦楚捅了自己一刀,若不能除掉他那还叫什么宁州第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