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守纪律、照章办事已渗透到了日本人的骨子里，成为他们的行为准则。当年日本警视厅在逮捕奥姆真理教教主时，各路记者已在这个邪教的老窝等候数日了，熬红了眼也伤透了神，一心一意要拍下擒拿教主麻原彰晃的精彩瞬间。没想到担心出现意外的日本警视厅，竟把囚车一直开到了楼跟前并和大墙贴上，再在墙上开出个洞，直接把麻原彰晃从打开的洞里押上了车，让在场的记者一个个都傻了眼。
即便押送着国家要犯，当执法车队经过高速公路收费站时，开道的摩托、警车、囚车仍然在收费站口缓缓停下，依次办理交费手续。即便执行国家最重要的任务，日本警方都不愿意破坏自己制定的规矩!
环境的熏陶
无论何时，只要去做同一件事情，日本人肯定会规规矩矩地排起队，绝不会有人上前插队，因为那会令人不齿；乘滚动电梯时，前面的人肯定都会靠左边站立，留出右侧供他人行走，绝不会并排站立，因为这是礼貌；交通拥堵时，看不到驾驶者抢道并线，或者按汽车喇叭，因为这是公德；订好的约会，无论是政界要人社会名流，还是普通市民，肯定都会准时到达，不会迟到，因为他不想浪费对方的时间。
用东北人的话讲，日本人有眼力见儿，意思是说在公共场合他们会观察周围环境，不是仅仅想到自己，还会想到别人，不做妨碍别人只舒服了自己的事，那真是值得中国男人学习的地方，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受害者。
乘飞机时，如果两边都是中国男人，尽管他们并不胖，你可能也会觉得座位拥挤，因为他们会把两边的扶手都占着，再把双腿叉开甚至越过你座位的边界却浑然不知，空间顿时变得狭小。我自己就有好几次提醒邻座的同胞把腿并回去一点，免得和我的腿挨在一起，因为我对同性间的身体接触没有任何兴趣。
假如两边是日本人的话，同样的空间就会变得很大，因为他们会双腿双臂并拢坐在那里。一位女同事出差下了飞机就向我感叹：一个注重社会公德的民族是值得尊敬的。
事实上，日本政府和机构相当重视国民的公德培养，东京地下铁路公司为此要在车厢内张贴大量“不准使用移动电话”以及“不准以背部阻塞通道”的告示。他们还会写出有德育意义的海报，如“让座给更需要的人士”、“向人微笑以示谢意”、“站直身子保持眼神接触”，等等。日本的公德熏陶是潜移默化的，既有必须遵守毋庸置疑的规定，又有鼓励性的提示，而不需要中国式“五讲四美”大规模的宣传运动。
自律妇孺
与我们相比，日本有自制力强的儿童和遵守社会公德的母亲。
日本人注重从小培养孩子锻炼意志，吃苦耐劳，所以日本的小孩离开优越的条件、在艰苦的生活环境中也能生存。参加夏令营的日本儿童都自己背着大背包，自己处理自己的问题。大人觉得他们辛苦，想帮他们拿背包的话，还会遭到拒绝，因为那是懦弱的表现。比起那些要父母陪读、娇生惯养的中国孩子来说，他们的生存能力自然要强很多。
对儿童在公共道德方面的培养，日本人也走在前面，连垃圾处理厂都被用来做环保教育。本来凌乱脏臭的地方在日本成了科技馆，所有处理垃圾的环节都进行了透明化的密封，外围又建起了一个系统的科普观摩走廊，不仅美观清洁，而且各种关于环保的科普动漫琳琅满目，很受儿童和家长的欢迎。
这种针对儿童心理进行的研究和设计，可以让孩子亲身体验垃圾处理的流程，使其产生浓厚的兴趣。孩子们不仅自己会学会处理垃圾，还会督促父母做好垃圾分类。
日本人在不足一平方米的房间中建个功能俱全的浴室，他们对空间的利用无人能及。
那些作为母亲的日本妇女也在自发起表率作用，她们在超市里买走用白色的塑料饭盒装着的东西后，使用完毕会把这饭盒交回来，还洗得相当干净，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们会说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们留下很漂亮、很干净的自然环境，既然做不了很大的事，就从这样的小事做起。
日本人不会像中国人一般对宏观政治问题有很高的兴趣。在中国好像无论是谁都想做大事，干一番事业。而日本人平时想的和说的大多是怎样做菜最好吃、怎样洗衣最节水、怎样用车最省钱、怎样干活最有效。毛主席在称赞教育家吴玉章时说过，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就环保和公德上讲，日本妇女虽然不想干大事，但真是每天都在做好事。
敬业男人
一位台湾朋友碰上了20世纪90年代末的台湾大地震，她当时正在台中酒店，在大楼摇晃之后和其他客人一样跑下了楼。那时是夜里，地震间歇，住店客人们仓皇出逃，急不择衣，穿什么的都有，美国人只穿短裤就跑出来了，还有的只是用酒店的大毛巾围住下身，如同刚从浴室里出来。镇定下来后，我这位朋友环顾四周，发现各个国家的人中，唯独日本人穿戴得最为整齐，让她印象深刻，毕竟那是性命攸关的时刻。
我也颇有同感，我在纽约工作时碰上了2001年“9·11”事件，当时两架民航飞机被来自中东的恐怖分子劫持并强行驾驶，分别撞击了纽约世贸大楼1号楼和2号楼，两次撞击间隔不到40分钟，期间逃得最快的也是美国人。
当我本人在两次撞击之间还在2号楼上犹豫是否下楼时，远在十几公里外的洛克菲勒中心的美国人早跑到地面上了。他们远离事发现场，只是远远看到我所在的楼上冒出了滚滚浓烟，就放弃工作逃之夭夭了。但是有些我所在楼上的日本人经理在让雇员们逃生后，自己却镇静地整理文件善后，结果在大楼倒塌时丧了命。
当然，假如他们知道大楼会倒塌的话，谁也不会显示自己的英雄主义和献身精神，毕竟是在美国一个生命高于一切的国度。我只是想说这些日本人的敬业精神值得钦佩，在我事后找出租房子时，就碰到隔壁楼的一个空置的房间，那房间的租客就是一个丧生于世贸大楼的日本人。
在快速发展几十年之后，日本的经济陷入了长期衰退。现在许多中国学者都在计算我们何时能够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的经济体，我想这个日子不会太远，因为日本在停滞而我们在增长，理论上可能只需一两年的时间。但是，要养成日本人那样对社会和环境的公德心则需要我们一两代人的努力，因为我们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像韩国人那样整洁
出门在外的韩国人对维护公共卫生有着共同的使命感，这是民族的习俗，无论贫富。
不去韩国就意识不到中韩两国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近，走之前我又看地图又查路线，觉得沿着陆地飞行的话得要2 000公里，越海直飞的话不到2 000公里，结果在北京去首尔的飞机上，乘务长报出的是让我惊讶的1 100公里，比去上海还近。
不去首尔就不知道那里人的干净整洁到什么程度，这个看上去建筑没有特色的城市却有着很有特色的人群，这个特色就是“整洁”。
清洁的街道
原来叫“汉城”后更名成“首尔”的韩国首都表面上是没什么好看的，传统建筑已经剩得不多，新的建筑又没什么出奇之处，一个个火柴盒般的高楼紧挨在一起，街道也不够宽阔，跟东京差不多。但的确是干净。我在街头甚至在商贩云集的小巷子里漫步，看不到垃圾，也看不到污水，即便是在油炸的摊位旁。
行色匆匆的人们都是手提垃圾，找到垃圾桶才肯扔掉，不像我们一些同胞，将果皮直接扔到地铁车厢里却不脸红。我们在那里活动了5天，皮鞋从来没有擦拭过，鞋面上始终没有灰尘，这在北京是不可想象的。
多年前在东北生活时，我就知道朝鲜族人爱干净，尽管当时他们和我们一样贫穷。如今到了首尔后，我看到的是同样的景象：高级饭店里明亮如新，普通餐馆也干干净净。出门在外的韩国人对维护公共卫生有着共同的使命感，这是民族的习俗，无论贫富。
和我们北京马路上跑的一些汽车有厚厚一层灰尘相比，首尔街头的车都像刚刚清洗过的一样。
便利健身房
“整洁”在韩国人眼里不仅意味着干净，还意味着整齐划一。
由于养成了持续健身和游泳的习惯，每到一个酒店，我都先问好健身房和游泳池的开放时间。那次在首尔住的是规模很大又在市中心的乐天酒店，网上查到他们有器材齐全的健身设施和一个宽敞的泳池，所以我提前作了准备，带了必要的泳具和衬衫短裤以便作器械运动。
为了不影响访问日程，我早上6点就起床去了健身房。自以为起得很早，在入口处却发现几个中年韩国人也在进入。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些人全部是盛装一般，男人西装革履，女士都衣着优雅还化了妆，像是参加宴会一样，但他们却鱼贯进入了锻炼场所。
酒店的泳池没有让我失望，就像好西餐馆一定有好吃的面包一样，好酒店一定有好的锻炼场所。那是一个宽敞洁净的大片水面，等我畅游了一会儿，抬头四处张望时，哇，周围游泳的男人都戴着绿帽子！那可是在国内根本看不到的景观。
原来，与我们国内游泳池附带用具销售店且卖得比专卖店都贵的习惯不同，韩国酒店里免费提供泳帽，清一色的绿，就像健身房提供免费锻炼便装一样，清一色的白。于是客人们就不用大包小裹地背着行囊，径自穿着上班的衣服就来了，可真是方便。
整齐行者
喜欢法国文化的韩国人整齐到了穿衣服都一样的程度，这点可是与始终避免雷同的法国人不一样。晚上在酒店旁边散步时看到连街头吃烤串的年轻人都衣着整齐，同行的朋友就感叹道，他们怎么穿得都一样啊！
韩国人上班期间习惯颜色深重的服装，很多女孩子穿黑色的上装，再以黑色的连裤袜御寒。当地人告诉我们越到冬天女孩子越愿意穿裙子，因为冬天阳光少，而夏天里她们怕晒黑大腿反而穿长裤。看来至少喜欢白嫩皮肤这点上中韩两国人民有一致的地方。
在韩国，地面没有垃圾，人们衣着整齐。但是学生的校服是用结实而又便宜的布料做的，免得加重学生负担。
为了美观，韩国人不怕冻，我们在号称韩国故宫的首尔景福宫看到一群当地中学生少女，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下身袜子只到膝盖下方，大腿裸着，大冬天的在那儿排队参观，而我们的棉衣和秋裤都裹在身上了。
但是这又是个重视细节的民族，外衣颜色相近，但质地不同，当然还有不同的饰品。当地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们，那些看上去美观的中小学统一的校服都是用尽可能廉价的布料做的，因为怕贫穷的家庭支付不起，我听了感受颇深。
韩国虽小，却是是一个注重外表、注重形式的民族，所以领带和西装一样都不能少。尤其是当他们表示慎重的时候。
首尔的尹先生是我陪同的代表团团长的学生，为了向昔日的老师表示敬意，他那天不仅自己西装领带，还带着全家老少三代盛装请我们吃饭，尽管他的父母和孩子不太会讲英语。那顿饭说是定食，我以为就是连汤带菜四五道，加点当地泡菜，就像日餐午饭似的，结果上来的有四五十道，原来是宫廷定食！尽管每道分量很小，还是让不放过任何美食的我差点撑破了肚皮。
干净小贩
到达首尔当天晚上，我们入住酒店后马上碰到的是换汇问题，和我们同行的文化部尹参赞经常出国，知道许多发达国家的汇率是自由定价，在大饭店里换汇是最不划算的。尹参赞先问了酒店的换汇率，心中有底价后、他径自出门到了大街上，问了至少3个换汇地方，最后是和附近摆摊鞋匠达成了兑换交易，为我们都换了外汇。
听到街头擦鞋小摊还能换汇，让我们啧啧称奇，第二天我们一同来到街上观赏。我看到的这个擦鞋摊位竟然是一个金属和玻璃做成的封闭亭子，跟电话亭般大小，矗立在人行道边上，与其他卖油炸食品的小摊和报摊混排在一起，既不挡人行，又能让人注意到。
亭子应该建了许久，但是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就像被擦亮的皮鞋一样在夜色中反射着光。收摊后鞋匠将玻璃门锁好，一切显得整洁有序。
出奇的是这种摊位还具有融资功能，擦鞋之余顺便炒汇，又守在大饭店门口，抢走了饭店不少生意。而对于我们说来，换汇最关心的除了汇率之差外，其实是安全问题，一是治安环境，二是不能有假币，大饭店里一般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在韩国我们之所以敢于舍弃大饭店，是因为街头安全且无假货，连鞋摊炒汇都童叟无欺，还整洁得让你觉得不失身份。
合理物价
没到韩国前，我知道周边国家中日本的物价最高昂，到了韩国后才知道，那里的物价也很高，比如我们常见的街头小吃。晚上散步时我们看到首尔街头有好多小吃摊，卖的炸饼油光光的很是诱人，问了价钱后却吓我一跳，要7 000韩元，换算后竟然达到40元人民币。放在北京小摊，类似的炸油饼不超过2元钱，一个炸饼要贵出北京20倍，我想一定是听错了。爱刨根问底的我很不甘心，又试着用不同的语言问了两遍，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其实在韩国，食品中最贵的是牛肉，而且是本地牛肉。对韩国人来说，国产牛肉是质量和品质的保证，卖价自然比进口牛肉还贵，几百元人民币一斤，到了许多人吃不起的程度。我们吃的烤牛肉是庆熙大学商学院请的，铁板上不放油直接烤食，既非塞牙般的柴，又没有咬不动的老，是那种红白相间的雪花牛肉，嫩得能嚼出汁来，入口即化。
韩国物价很有启发意义，尽管那里食品物价高昂，高过北京的十几倍，但是房价只比北京贵2～3倍，小汽车价只贵1倍左右，也有旅行团自深圳飞，来回5天游玩，包吃包住包机票总共加起来才2 800元人民币，不过几十个韩国油饼的价钱。
比起我们，这个物价体系的优势在于均贫富：小贩们能将食品卖价提高到大饭店的水平从而消除了贫困阶层；广大的工薪阶层都可以用一两年的薪水买车，用几年的薪水买房，而不用像我们这样穷尽两代人的积蓄才能买一套房；在保护本国产品的同时低价招揽外国游客来消费。
和韩国地理上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一衣带水，习惯却那么遥远，我们要向邻邦学什么？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北京管理成韩国或新加坡那样，不要再听到此起彼伏的吐痰声，不要到处都有纸屑和塑料袋垃圾，不要让女士过地下通道时左顾右盼，不要再看到开着大奔的人从车窗往外扔烟头……我们是人而非动物，整洁应该是私人和公共生活的起码要求。
在中国城市财政收入越来越丰裕的今天，我们的城市管理者为什么不能拿出管理一个国家的劲头来管理一个城市呢？在我们的家庭和办公室装修豪华的超过西方的年代，我们还想继续生活在“进门像欧洲，出门像非洲”的公共环境中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