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陪了半夜的床，蹲在医院走廊里看完了律师给起草的一系列说明性文件，向暖觉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幸好白天太阳不是很大，阴阴凉凉的天，还是可以接受的。冯念念的身体恢复的还算快，就是精神还不稳定。二十四小时离不开人。向暖和念念母亲商量着，俩人白天晚上倒班守着，终归是放心一些。反正现在向暖也不用上班，晚上陪完床，回家炖一锅汤，再美美睡一觉，还能有不少时间打发在电视剧上。
从毕业工作到现在，第一次这么清闲。清闲的让她觉得整个人的档次都被拉低不少。说好的奋斗呢，说好的热血青春呢！原本觉得，虽然暂时停职，但是有冯念念这个官司吊着，怎么着也闲不下来。谁知道这个律师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样，他满脸堆笑把名片双手递给向暖时，向暖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直到这个人变戏法一样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堆证件，甚至还包括他的小学毕业证，向暖这才将信将疑跟着他去了律师事务所‘实地考察’。
这一考察不要紧，在那间位于市中心，被誉为‘用黄金盖成的大楼’里，向暖的视线钉在“冯伟成”仨烫金小楷上愣是拔不下来了。几年前她刚入公司那会儿，正卷进一个十分棘手的商业诈骗案里，所有的证据矛头都指向森华公司。当时实在没有办法，老刘一咬牙一跺脚，向北京那边申请了三百万资金，请的就是一位叫‘冯伟成’的律师。所有人都以为森华必跨无疑，老刘也不过是冒险去博那百分之一的胜算，谁知道还真让他博赢了。
这位冯律师一直低调，却是打商业官司的好手，要价高的吓人，却没有他打不赢的官司。
向暖在沙发上哆哆嗦嗦坐了半天，一抬头就是这位律师界的翘楚一脸灿烂褶子，向暖只能干哈哈两声，低下头继续在沙发上哆嗦。心说这指定是认错人了，估计把她卖了也付不起冯律师打一次官司的费用。末了又煞有其事的感叹，现在干什么都不容易啊，这律师界的翘楚还得跑大街上趴活，还趴错了。这玩意儿要传出去了，冯大师还怎么见人……
“离婚官司？”
“嗯？？啊，那个……”
“家暴前科？”
“是……不是我。”
“奥……”
冯律师笃定的点点头，从桌上抄起一份文件夹递给向暖。向暖颤颤巍巍的接过来，翻也不是，不翻一抬头又是一脸灿烂的褶子，看得她恨不得当场哭死在这里。
“冯律师，我没钱……”
憋了半天，一句话算是把事情憋到了彻底没商量的地步。商品社会了好么，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了好么，更何况律师的消费都是按分钟算钱的。向暖没有底气的摸摸口袋里的钱包，脑子里咔哒咔哒开始算账户余额和信用卡最大透支额度……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冯律师脸上的褶子明显僵了一僵，显然是没有想到向暖会这么直接。
“啊，没钱，没钱……嗯。”
嘟囔了两声，冯律师脸上的褶子愈发灿烂起来。
“那向小姐，你看这样好不好，这次的律师费用呢，你看着给吧。”
向暖彻底不淡定了，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抱着怀里的文件夹靠在沙发上。她一脸惊悚的看着对面的‘褶子’，胸腔里霎时间奔腾而起的十万匹草泥马。有没有搞错，看着给是几个意思啊？真想扑过去揪着他的衣领问问，这些年是怎么骗了那么多奸商的，是怎么骗了英明神武的法官大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有便宜不占是挺傻的。虽然妈妈从小教育她不要占小便宜，但貌似今天这个便宜，还真是不小。
再次环顾了一圈装潢富丽的办公室，向暖想了半天，总算眯着眼冲着冯律师竖起一根手指头。目光坚定且诚恳。
“一万块？”
试探的口气，冯律师也比出一根手指头，却见向暖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
“一千块……”
三个字，差点儿让冯律师从椅子上摔下去。他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从事律师这个行业已经近三十年，起价没有低于五万，最近几年接商业官司多，都是按照百分之十抽出费用的。一千块，还不够他去球场消费一次的零头。
故作镇定的抹了抹头上的汗，谁让是沐总特地嘱咐的呢，还不让说明白是受他之托。一千块就一千块吧，本来这一单也没打算赚钱，幸亏只是个小官司，闭着眼基本也能赢的那种。
“冯律师不是一向打的商业官司么，我这离婚的小官司，您也能……”
向暖闭了嘴，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两眼。治大国如同烹小鲜，商业官司能游刃有余，这种情感的纠纷未必能处理好。毕竟这种事情，法律之外，情分也是在考虑的范围内的。
“啊，向小姐有所不知，冯某从前是靠打离婚官司发家致富的。前些天也恶补了婚姻法等一系列的材料，向小姐只管放心……”
前些天？
向暖瞪大了眼，莫非现在的律师都能掐会算的，不只在街上趴活，还得提前算好了趴个什么活？！
晕晕乎乎的进了律师事务所，又晕晕乎乎的被送了出来。这事儿虽然怪，但倒也算十分靠谱。除了找过冯念念签过几个字，让向暖过目了几分文件之外，也没有太多操心的事情。顺利的简直不可思议。不管怎么说，这一千块钱没白花！
出医院大门没几步，向暖一眼瞄见了趴在马路对面的那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左边眉毛突突跳了两下，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袁熙那张大刺刺的笑脸。
我天！
忍不住捂脸，向暖本能的转身往医院大厅走。这是自从冯念念住院以来，第八次‘偶然遇见’袁熙，她现在都忍不住怀疑，袁熙家是不是这楼上的哪一间病房。买彩票中奖的几率都不带这么密集劲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