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萧忧一直没有醒来,萧家众人也都守在无忧阁不曾离开,而李大夫每隔一个时辰都会过来检查萧忧恢复的情况,整个萧府被沉闷凝重的气氛笼罩。
傍晚时分,李大夫再次给萧忧检查过身体好,才彻底松口气道:“七爷又躲过一劫,今晚不醒,明早就会醒来,大家不用担心了。”
萧老夫人欣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李大夫辛苦了。”
这边,何氏抹着眼泪激动的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准备东西,明天一早我要去庙里还愿。”
“是,夫人。”丫鬟脆声应着,一脸欢喜的快步去了。
听说萧忧已经无碍时,田馨突然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扶着桌椅才堪堪站稳身子,不太相信的再次问李大夫:“李大夫,七爷真的没事了吗?”
李大夫看着她迟疑片刻,才声音低沉的说道:“这次是没事了,不过奶奶不用担心,老夫会想尽一切办法医治好七爷。”
“谢谢。”田馨眼睛酸涩,真诚的说道。
李大夫离开后,田馨又劝说其他人回去歇息。
众人都两天一夜没有吃好睡好,很是疲惫,见萧忧已经无碍,也不准备再停留,劝说田馨几句后,就离开了。
田馨静静坐在床沿,望着萧忧已渐渐恢复正常的面庞出神。从这两日萧家人的表现来看,她直觉觉得萧忧的病应该很重,他的病每复发一次,对他来说或许就是一场生死考验,挺得过去,生,挺不过去,死。如果只是平常的顽疾,萧家人就不会像是等待生死判决书似得恐惧不安、日夜不眠。
直到现在,她才算明白萧家人为何会对萧忧如此宠爱娇惯,几乎任他为所欲为,也明白了萧忧为何只知吃喝玩乐,不思进取,从不为将来打算考虑。
对一个过了今天不知明天会怎样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功名前程、荣华富贵、戒律清规。
“奶奶怎么哭了?七爷没事了,应该高兴啊。”云怡秋进来,看到田馨的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担忧的问道。虽然七爷每三个月就会病一场,但有李大夫在,肯定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了,不是都平安过来了吗?
田馨惊醒,忙擦去脸上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起身道:“我去给七爷做点清粥准备着,你好好看着他。”
初春的夜晚还很冷,田馨走出房门,抬头看看天上点点的繁星,深吸口凉气,然后快步往厨房走去。
来到厨房,田馨亲手做了萧忧平日爱喝的粥,并做了两样他爱吃的菜,然后放在炉上的热水里温着,这样他醒来后就能直接端过去吃。
可是,直到深夜,萧忧也没有醒来。
田馨在几个丫鬟轮番劝说下,终于忧心忡忡的上床休息,可她根本睡不着,不看到萧忧醒来,她始终不能安心。
夜,静的可怕。
田馨没让熄灭房中的烛火,借着明亮的光线一直注视着萧忧,或许是眼睛看的太久太用力,又不受控制的往下流眼泪,最后,心中实在压抑的难受,忍不住俯在枕上无声哭泣,萧忧,你个混蛋,赶快给我醒来!
田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睡意朦胧间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想要睁开眼看清楚是何人,可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如愿,情急中不禁一把抓住那只手紧紧握住。
“娘子……”
一声极轻极熟悉的呼喊在耳边响起,声音中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直接穿过耳膜抵达心间,田馨浑身一个激灵,倏地睁开眼,晃了下神,才迅速的转头看向身旁的萧忧。
此时,萧忧已经清醒,正满目依恋的望着她,虽然满脸憔悴,可眼中却含着笑,带着劫后重生的欣喜和庆幸。
田馨心中一阵酸楚,同时也觉得无比悲凉,大好年华,却要提早感受这种生死边缘徘徊挣扎的滋味。
萧忧,你心中是否也曾埋怨命运的残酷与不公?
田馨紧紧握住他刚才抚摸她脸的手,强颜欢笑道:“七爷醒了。”
“娘子。”萧忧轻轻叫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话,或许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田馨努力调整好心情,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已隐隐出现灰白色,心知天很快就要亮了,也不准备再睡,面色如常的说道:“七爷两日没吃东西,我去给七爷做些清淡的饮食来。”昨晚做的已经放了一.夜,他肯定不喜欢吃,少不得要重新做。
萧忧却轻声说道:“让刘师傅去做吧,我想多看娘子一会儿。”
一句话听得田馨心酸不已,想说‘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可终究没有说出口,提高声音吩咐守在外面的丫鬟告诉刘师傅准备饭菜后,又继续躺在床上。
萧忧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娘子,我们明天就去南巷吧,娘子还想去哪里,我都陪娘子去,娘子想要做什么,也告诉我,我也陪娘子去做。”
“我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田馨声音暗哑的说完,迅速用被子蒙住头,任凭泪水肆意流淌,她说不明白心中到底是什么感受,就是想哭,想狠狠的大哭一场,为什么会这样?
她并非草木,她有血有肉有感情,他对她的情,对她的包容爱护,她不是感受不到,她铭记感动于心,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试着回应这份爱与感动,可没想到上天又给了她一个残酷的考验。
萧忧听着被子里隐隐传出的哭泣声,满目苍凉,“是我害了娘子一生,让娘子担惊受怕,无所依靠,我……很愧疚。”
田馨哭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掀开被子看着他道:“七爷不用说这些,有没有害我我心里清楚。李大夫不是在找治病的药方吗?我相信七爷一定会没事的。”
萧忧轻轻笑了,伸手心疼的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珠,柔声道:“好了,不哭了,一会儿祖母爹娘来看我,看到你这样又要担心了。”
田馨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的手覆盖在他手上,含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