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的书院基本已经修建完毕,由于是公中出钱,建筑的比村里一般人家的土坯房好多了。筑墙时用两块木板相夹,两板之间填满了泥土,几个壮硕的男子用杵捣的十分结实。这年代砖在农村还是奢侈品,大多数好一点的建筑都是这么修建的。
林小烛想起竹沥说起,今天是帮忙用石灰浆粉刷墙壁的日子。那石灰浆类似于现代的油漆,能够使墙面坚固防潮。但是挥发出的气体,有一种十分难闻的味道。正常人闻了都会觉得刺鼻,竹沥肺部还有炎症,身体又虚弱,估计就更受不了了吧。
想到这儿林小烛回屋,在柜子里来回翻找,终于找出一块纤维极粗的麻布来。这麻布,在现代,由于是植物纤维制成的,清爽透气,还抑菌抗腐蚀,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喜爱。不过在这里,麻布确实下层人民的专属。一般富贵人家都不屑这些麻布料子,都穿绫罗绸缎的。
林小烛思忖了下竹沥脸的大小,笨手笨脚的剪下一个长方形,对折了一下,这样既不是太厚,透气性良好,又不至于太薄,起不到隔味抑菌的效果。将四条边线用针线仔细缝了,四个角又缝了两条带子,一个简易口罩就做好了。
林小烛拿在手里,放在自己脸颊上比划了一下,十分满意。
太阳渐渐升到天空的正中央,马上就要到午时了。林小烛将口罩放在了腰带里,走到厨房掀开门帘。水缸的盆里还有昨天买来没吃的两条猪肉,林小烛拿了一条,舀了水洗去上面的浮尘。这年代没有冰箱,食品都不易保存。她把另一条仍旧放在水缸的盆里,用水蒸发散发的凉气为猪肉保鲜。
将猪肉连肥带瘦切成大约两厘米宽的大块,放在一边留着备用。锅里倒了油,把晒干的八角和桂皮趁着油温刚热的时候放进去炒出香味儿。她弯腰,在灶膛里加了几把柴火,把火烧的更旺了一些,将猪肉唰的一声倒进锅里,翻炒了几下肉的两面就变了金黄色,林小烛回手,把盐撒进去,又从陶罐里找出点粗糖,酱油家里是没有的,就只能暂时放这些简单的佐料对付一下了。用锅铲来回翻炒了大约五分钟,猪肉的油渐渐煸炒出来,肥的部分已经变得晶莹剔透了,肉香和八角桂皮的香料味儿结合在一起,飘了出来。眼看差不多了,林小烛将事先小灶里备好的开水倒进去,没过肉面。想着要把猪肉的腥腻去掉,又加了两片姜片,盖上了盖子,小火咕嘟咕嘟的炖着。她蹲在地上,守在一旁,不时用汤匙将上面漂着的浮沫撇去。
大约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锅里的热气将锅盖顶的格楞楞直响,林小烛用抹布垫了手,一掀锅盖,红烧肉的香味混着氤氲的热气扑上来,她皱着鼻子深深嗅了嗅,咽了咽口水。没有酱油,红烧肉颜色不怎么好看,但是每块肉上都包着一小层粘稠浓郁的汤汁,一看就十分有食欲。
她将红烧肉盛出来,放在砂锅里,用盖子盖好保温着。快速将锅洗干净,放了水,上面搁上帘子,将昨天剩下的玉米饼放在上面,稍微热了一下。
眼瞅着大功告成,老太太掀开门帘走进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深深嗅了嗅香气,笑道:“小烛真是有天分,之前连火都点不着,如今这饭菜却做得越来越像样了。有你掌勺,我都吃不惯红叶做的饭了。”
不成想大嫂红叶正巧走进厨房掀起了门帘,将老太太的话听个正着,顿时脸色一沉。林小烛顿时有种跟老太太一起说红叶坏话被逮了个正着的感觉,她暗暗的咧了咧嘴,看了眼老太太,又看了眼大嫂。
本以为红叶会炸毛,没想到,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直奔做好的饭菜就走了过来,拿起两个大碗,将红烧肉拨走了一半,又拿了四个大饼,扭着身走了,自始至终都没看厨房另两个人一眼。
老太太撇了撇嘴:“看她那熊样,一天没看见帮家里赚几个钱,吃的倒是不少。要不是也带着竹训那份,她别想都拿走。”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耳熟,林小烛脑中叮铃一响,这不正是之前老太太和红叶骂自己不中用的话么。
她讪讪一笑,也不搭茬:“娘,竹沥还没吃饭呢,我合计这就给他送点去。”
老太太听了,连忙拿了一个海碗,装了几个饼子,又将剩下的菜拨了一大半:“你这就给他送过去吧,可怜见的,身子还虚着呢,就出去干活了,你可得嘱咐他多吃点,若是身体顶不住,就把他给我叫回来。”
林小烛答应着,将饭菜装进了食盒,上面蒙了块布,免得一路上热气跑的太快。
沿着村中小路走到了河边桥上,桥上站着个年轻后生,微微有些驼背,正远远盯着林小烛。走近了,这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一双眼睛在她脸上逡巡,不时扫向她饱满的胸脯。
林小烛没来由觉得这个人油头粉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意识就想离他远点。可是,想要走到河对岸的书院,只有这一座桥能过去。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目不斜视的在远离他的那一边走过,眼瞅着就要与他并肩。那人突然栖身凑了过来,带了一脸调笑:“这不是杜二那病秧子的小娘子么,啧啧,长得可真俊,看看这脸上的皮肤,溜光水滑的。”
他的目光不知羞耻的扫过她白皙的脸颊,秀挺的鼻子,殷红的微翘的嘴唇,滑向她的脖子,顺着她微开的领口往下看。他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这裹得也太严实了,啥都看不见。心里腹诽着,目光不死心的盯上她的胸脯,随着她走路微微颤动着,让他没来由喉头一紧。
这种人,一看就是个色胚,如果要是搭理他,估计就没完没了。林小烛只当没听见他灼热的视线,斜过身子躲开他,快步往前面走。
那男子跟在她身后,甩都甩不掉似的,在后面嘻笑道:“可怜你这姿色了,窝在那要穷酸死的杜家。哥哥我可是这村长的儿子,别看我爹官儿不大,权利可不小呢。你若是跟着我,日后有的是好处。”
林小烛听着他话语里明显的意思,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却不敢声张。如他所说,如果他父亲是村长的话,如果明着闹起来恐怕不好看,搞不好林小烛会吃亏的。这村里看热闹的人这么多,保不齐就给她冠上个不守妇道的名头。她抿了抿唇,快步往前走,现在这光天化日的,料想这家伙也不敢怎么样,日后遇见他,绕着道走就是了。
好在桥不长,三步并作两步走过了桥,一眼就看见在书院里正拿着长杆涂石灰浆的竹沥,心下稍微定了定,她转过头,对着身后跟着的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外间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看见林小烛,吹了个口哨,扬头对竹沥喊了一嗓子:“阿沥,弟妹送饭来了!”
竹沥听见,立马停了手上的动作,回了头,一眼就看见俏生生站在那里的林小烛,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咒一般定住了,动弹不得。
他白皙的脸上因为卖力气干活微微有些泛红,眉毛上挂了些白色的石灰粉末,活像个白眉毛老翁,衣服上也撒上了斑斑点点。这么长时间以来,尽管他病着,却一直时时刻刻都是干净秀气的,此刻看起来,却颇有些狼狈。
但是,林小烛却一点都不觉得可笑,刚刚被那男子言语上调笑了,此刻见了他,委屈一点点从心里发酵,酸涩溢满了鼻尖,眼眶也热热的。就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一下子见到家人的感觉。
刚才的庄稼汉憨厚一笑:“阿沥,你愣着干啥,还不快过来。到底是新婚小夫妻啊,一时半晌看不见都难受,连午饭都给你做好了送来,我家那口子,就给我带了两个馍馍。”
竹沥放了手中的竹竿,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林小烛显然有些低落的情绪和红红的眼眶,扫了一眼站在一边吊儿郎当的刘群。刚刚这人跟她一起过来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修长的上身前倾过来,俯下身子,一双湖水般的眼睛仔细在她脸上流连:“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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