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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臣武将 (1)

著名的事后诸葛亮

他貌似不畏皇权,直言相谏,实则总是大放马后炮。唐高祖深谙此人招数,虽然封其为谏议大夫,却以“名长意短,口正心邪”讽之。

自从李世民大败王世充后,不少王的旧属纷纷献城降唐。唐高祖李渊和豆卢行褒、苏世长曾是故交,念及往日的交情,因此多次写信给他们,劝说他们投奔大唐。苏世长对此一直保持缄默态度,豆卢行褒则比较心狠手辣,非但不予理会,反而屡屡将李渊派去的信使杀死,李渊得知后极为气恼。不过,随着李渊势力的逐渐扩大和巩固,豆卢行褒和苏世长也越来越坐不住了,最后眼看大势已去,无奈之下,也只得带城降唐。

公元621年7月,李渊接见了豆庐行褒与苏世长,然而,对于他们两个人,李渊的态度也截然不同,他下令当场处死豆卢行褒。苏世长站在一边低手垂目,惴惴不安地等着自己的结局。

唐高祖深深叹了口气,指责道:“你现在才来归顺大唐,不觉得太迟了吗?”苏世长暗自揣摩了一下高祖的语气,觉得虽含责备之意,却没有大动肝火的怒气,于是他微微稳住心神,镇定地行了一个大礼才回答说:“自古帝王登基,都是比喻为擒鹿。隋朝失去了鹿,天下豪杰共同追逐。现在陛下您捕获了鹿,其他人便放手了,您又何必愤恨其他捕鹿之人,追究他们和您争夺鹿肉的罪过呢?”唐高祖闻听这个巧妙的解释,不觉莞尔一笑,因此没有继续怪责苏世长,还封他做了玉山屯监。

一次,二人回忆起以前的许多经历,素知其秉性的唐高祖故意问道:“你觉得自己是正直之人吗?”

苏世长正色回答说:“臣有些愚笨,还算正直。”

唐高祖又调侃说:“既然你是正直之人,为什么见王世充被我打败之后才来投奔呢?”

苏世长面不改色地回答:“王世充被陛下打败,天下平定,我也无所归依,才归顺陛下。要是王世充还占据一方,我自然还是驻守我的地盘。”

唐高祖闻言大笑不止:“你名字叫‘长’,意气却短。你自认为是正直之士,心中所想与行事却大有不同。”

苏世长仍然严肃地说:“陛下说的没错,臣确实名长意短,但决不是口正心邪之人。以前窦融领河西归顺汉朝,被赐十世为侯,如今我献城来降,只是一个屯监罢了。”言下之意似乎颇觉得自己对所封的官位不太满意。

不过唐高祖并未气恼,反而立刻给他升任了一个不小的官职——谏议大夫,或许是觉得苏世长很敢于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直言不讳。

苏世长以一个降臣的身份成为唐高祖器重的谏臣之一,职位非同小可。然而,对他来说,直言相谏固然重要,但如何保护好自己的生命与地位,在朝堂保持受宠的状态才是他至为关心的。由此,他所采取的进谏态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咋看起来常常语出惊人,实则暗含对唐高祖拍马屁之深意,令唐高祖往往大惊之后而大悦,对他更多了几分赏识。

一次,唐高祖带群臣在城郊围猎,收获了许多猎物安置于旌门。唐高祖环顾一圈后,询问诸大臣:“今天围猎,大家觉得快活吗?”群臣纷纷点头应是。唯有苏世长回答说:“陛下您难得脱离繁忙国事,偷闲围猎,这还不到百日,算不上特别快乐!”

唐高祖面色一沉,颇有几分惊诧:“你这是发疯了吧?”

苏世长回答说:“如果仅从我的角度来看,好像我是发疯了。可要是从陛下您的角度来考虑,我这可是一片忠心啊!您是一朝天子,不能总是操劳政务,也要顾念到天下百姓对您的关心,多休息多娱乐才好呀!”

唐高祖一听,合着我做些快乐的事情不单是为了自己,竟也是黎民百姓们所希望的呢,多打几天猎、多放松几日,与我与天下都有益呵!当然,唐高祖并没有因为他的进言而真的留下来继续围猎玩乐,可他的脸色已转变为和蔼可亲,笑呵呵地率领群臣带着战利品回宫了。

后来,唐高祖不顾众人反对,耗费巨额国库物质兴建了披香殿,其奢华壮丽的程度直逼隋朝宫殿。大兴土木之时,苏世长看在眼里,却一个字也没说。等到披香殿建好了,唐高祖在殿内宴请群臣。苏世长在酒过三巡时,突然站起来,貌似有几分醉意地对唐高祖说:“陛下,这座宫殿是隋炀帝所建吧?不然为何连装饰、雕刻都如此相似呢?”

唐高祖很恼怒,你这不是装傻吗?难道你不知道这宫殿是我命人建造的?还故意提什么隋炀帝?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苏世长继续说:“请陛下原谅臣的糊涂。臣只是看到奢华的宫殿装饰,觉得这不是一位崇尚节俭的天子所应做的。您以前住在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屋里也就满足了,隋炀帝却是因为极尽奢靡,给百姓太多负担,才失去了民心,丢掉了天下。这宫殿如果真是您建造的,实在不符合天下百姓归顺之心,您应当以他为前车之鉴,时刻不忘朴素节俭,切莫贪图奢华享受!”

这一番话听起来义正言辞,唐高祖不禁连连点头,陷于沉思。此后,苏世长前后进谏多次,都是在唐高祖达成心愿之后才故作后知后觉的样子上奏,偏偏唐高祖很受用他这一套,虽然明白“卿好谏似真,其心实诈”,但从不怪罪他。反正事情也办到了,自个也享受过了,苏世长苦口婆心地劝谏一番,唐高祖只需表示下不为例,也就君臣无责,皆大欢喜。

日子长了,大臣们也熟知苏世长这一套把戏,私下里总是笑话他是最会装正直的事后诸葛亮。可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苏世长在朝中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直到唐高祖外派他去担任陕州长史。

到任后,苏世长管束不住手下人,他们常知法犯法,收受贿赂。苏世长为平息民愤,更为了聚拢民心,于是宣布引咎自责,命令官差当街鞭挞自己。依照他的想法,不过是走走形式,在百姓心中落个好名声,可没想到,负责鞭刑的那位官差早对他的虚伪劲头看不顺眼了,正好趁此机会狠狠地抽打起来,打得他献血直流,大呼小叫。最后,苏世长实在忍受不住疼痛,呼叫着跳起身逃走了。围观的百姓哄笑不已,纷纷议论说:“看来这位大人真是假惺惺啊!”

这大概是苏世长一辈子最失败的一次玩心眼,看来能哄皇帝开心的法子却难以逃过百姓们雪亮的眼睛。

李密叛唐

一生智勇双全的李密,最终命丧唐高祖之手。那么,他的叛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是中了唐高祖的圈套呢?

李密统领瓦岗军之后,看起来距天子之位只差一步之遥,他心中想来得意非凡,在致李渊的书信中也多少流露出了几许傲慢。彼时的李渊刚刚在太原起兵,收到李密主动示好的信件很高兴,也看懂了李密的真实用意。李密明着说:“兄弟啊,咱们应当团结友好,结盟同图大计。”但实则在暗示李渊尊自己为盟主。李渊明白现在需要一支同盟军为自己阻挡中原一带的隋军,好给自己发展壮大的空间。既然李密能助自己免去后顾之忧,暂时低一低头奉其为老大也没什么要紧。

于是,李渊恭敬地回复了一封信,信里亲热地称李密为“大弟”,表示一切都照大弟的意思办,并诚恳地说自己没有夺天下称帝的妄想。

李渊的谦恭态度看来确实麻痹了李密,他没料到这是李渊玩的“卑辞推奖以骄其志”之策。原本计划攻打洛阳的他这下更不遗余力地对付起隋军,而李渊则带着军队直接奔长安而去。

一贯胜仗连连的李密怎么也想不到,洛阳成为他战场生涯中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也直接左右了他此后的人生走向。而这一切的改变大概都是因为王世充突然掌握了洛阳大权。不知是李密被以往的胜利冲昏了头,还是王世充激发了洛阳守军的全部战斗能量。总之,这一场洛阳大战,李密败得很惨,他不仅损失了主要军力,还和大批将士走散,而这些人多半投奔到了王世充麾下。

带着剩余部众退守安全地带之后,李密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灰意冷,绝望的他抽出宝剑打算自刎,却被王伯当等人拦下。大家伙伤心地抱头痛哭起来,可哭又有何用呢?终究还要为自己和将士们寻求一条生路。李密本打算守住太行山,养精蓄锐,以图东山再起,复创大业。但将士们人心涣散,完全失去了斗志和勇气,纷纷表示不愿意继续征战。面对众人的反对,孤掌难鸣的李密只好说:“那你们大家都去投奔大唐李渊,纵然不能保大富大贵,也不会受到亏待的。”

大家看出李密不好意思投奔李渊,不久前才以狂妄的语气暗示盟主之位,如今却被打得无处容身,而李渊此时已经在长安称帝,风头正健,势力日渐强盛,李密自然觉得自己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于是柳燮上前劝说道:“您与唐公李渊同族,一向交好,若不是我们阻断东面的隋军,他未必能顺利拿下长安,这可是您为他立下的大功劳呢!”王伯当等人也连声附和,这才稍稍安抚了李密,经过一番深思之后,他决定带人马投降唐朝。经过细细清点,跟随他突围出来的瓦岗军仅余2万人,李密幽然叹息,当即带着王伯当等人一起赶往长安。

见到“大弟”兵败来降,唐高祖李渊表示热烈欢迎,以最高礼仪招待,仍以“兄弟”相称。这还不算,李渊还将自己的表妹嫁给了他,这番看似真挚的热情款待一开始还真打动了李密,他感动地表示要好好为大唐做些贡献,以不辜负李渊真情。可降唐的喜悦和温暖还不曾感受几天,李密脸上顿失笑容。这又是为什么呢?

原来,他以为李渊怎么也会封自己王、公之类的显贵爵位。可令他大失所望的是,李渊竟然只让他当光禄卿,专门负责皇宫膳食。李密觉得这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一个南征北战多年的勇猛将军莫非只配给你大唐皇帝管理吃吃喝喝吗?

而朝中百官的态度也令李密觉得难以忍受。虽然在唐高祖面前,文武大臣们都对他客客气气,可转过身来,却以不屑、鄙夷的眼神打量李密及其部下。更过分的是,还有一些官员公然向他索贿,傲慢地表示说这样李密就不会受到刁难,日子会好过些。

难道李密在朝中的遭遇,唐高祖李渊竟一无所知吗?通过对李密官职的册封,大概可以推测出官员们的所作所为很大可能是在李渊默许甚至纵容下。已经荣登皇帝宝座的李渊或许正是借此机会将往日忍受李密的骄横,百倍地还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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